接下來的幾天,沈渡發現秦弋這個人其實挺有趣的。他買的東西挺多,每送進家一趟,沈渡就要給秦弋發一次消息。今天問“可以在浴室裏裝浴缸嗎”“可以把臥室重新粉刷一下嗎”“可以換個衣櫃嗎”,明天問“可以在家裏多接一條網線嗎”“可以把臥室的鎖換一下嗎”……然而不管他問什麽,秦弋的回答永遠是“可以”。跟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似的。一開始,沈渡還是抱著遵循合約的心態,正兒八經地跟他聊,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提問的內容越來越奇怪。“可不可以先吃飯再洗澡”“傷口現在可不可以見水”“晚上可不可以吃夜宵”“可不可以不養狗”……無論問的問題有多奇怪,依舊是那句“可以”。沈渡都快以為這人是個什麽“可以”怪轉世了,他想,是不是自己發過去一句“可不可以把房間拆了重裝”,對方都可能會順手回他一句可以。他以為會一直這樣。直到某天收到大學室友想過來借住的消息,他想也沒想,順手就轉給了秦弋,並欠了吧唧地問了一句:【我可以讓朋友過來住嗎】【y:什麽朋友】“y撤回了一條消息”【y:可以】第8章 【°:我看到了】【y:次臥沒有床】【°:我知道】正上方,備注那一欄,“對方正在輸入中……”一會兒停一會兒出現的,沈渡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回複。【°:?】【°:說話】【y:以後這種事可以不用問我】【y:我暫時對房客的私生活不感興趣】暫時?難不成還有以後?沈渡第一次看到他發這麽多字,難得。【°:想什麽呢,這是我室友】【°:就是想問問你可不可以在次臥加一張床】【y:可以】什麽都可以,幹嘛要簽那合約。一天天的。他點進秦弋的資料卡,把備注改成了【可以怪】然後退出去找到和室友的聊天框,摁著語音鍵:“我這剛搬家過來,還沒收拾好呢,你要不看看小黃那兒行不行,要是不行,你再過來。”小黃也是他們的室友,本地人,家裏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人不多的話,也可以住一住。沈渡不太喜歡跟人同住,況且他跟這個室友也不是多麽熟。室友很快回複:【那行,我問問他方不方便。】沈渡回了個ok。兩天後,沈渡又去了趟紋身店,做最後一次檢查,但秦弋沒在。“秦哥去外地了,昨天剛走。”嫋嫋給他倒了杯水,“他沒跟你說嗎?”人家哪有這個義務跟他說。沈渡接了杯子,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不知道誒,秦哥沒說。”嫋嫋說,“不過我看他最近一周的時間都空出來了,沒約人。”嫋嫋把店裏的預約表調出來給他看。未來一周,秦弋的時間都是空著的。沈渡將ipad遞回去,“那我這趟不白來了?”“怎麽會白來呢。”嫋嫋笑了笑,“複檢而已,店裏的師傅都可以看的呀。”沈渡偏了頭看了眼紋身的地方,沒說話。嫋嫋看他的表情:“很疼嗎?”沈渡想了想,還是點頭:“有點。”“第一次紋都這樣,很正常的。”嫋嫋帶著他上二樓,敲響了離樓梯口最近的那道門:“向南,在嗎?秦哥的客戶來複檢了,你幫他看一下。”沈渡站在她身後,往走廊裏看,除了最裏頭那扇門是關著的,其他的都留了個縫兒。一道不是怎麽客氣的聲音響起。“哪個客人?秦哥沒跟我說過有人要來。”門刷的一下打開,冷氣撲麵而來,一個留著寸頭的少年站在門後,穿著涼快的老年背心,脖子和手臂處有大片類似飛鳥的紋身。嫋嫋說:“這是沈渡先生,秦哥的客戶。”沈渡衝他點了下頭:“你好。”這聲音悅耳,像山間一汪清泉,無端能平息人心頭的燥意。向南看著他愣了愣,臉色變得好看了些,不過語氣依舊很差,跟誰欠了他錢似的:“之前有預約嗎。”沈渡搖頭。“我叫向南。”這位向姓少年將門打開了些,“進來吧。”屋裏冷氣開得很重,一開門沈渡就感覺到了。他隔著袖子摸了摸手臂,下意識打量房內格局。第一感覺是有點亂。不是說東西雜亂,而是各種工具、畫板、顏色、格局之類的,搭配得有點亂。去過秦弋的工作室後,他下意識就認為每個紋身師的工作室都是那樣,此刻進來向南的屋子,倒是有點失望。他不禁開始懷疑起這個少年的技術。向南還不知道自己被某人質疑了,一屁股在矮沙發上坐下,問他:“不著急吧?”沈渡一眼就看到他手機裏的遊戲畫麵,心道,難怪剛才開門時火氣那麽大。“不急。”他擺手,“你先打。”“那你找個地方坐。”向南說。除了那張小床,房間裏能坐的地方到處都堆了東西,沈渡收回視線,說:“不用,我站會兒。”向南眼睛都沒抬一下:“那隨便你吧。”這局太難打了。向南剛操縱著英雄出水晶沒多久,就被敵方打野和射手聯手蹲死了。“草。”他罵了句,點開經濟麵板查看戰績。0/5/0。再死兩次都能超鬼了。他正思考著下一步該買些什麽裝備,迎麵就聞到一股清淡宜人的香味,接著眼前一暗,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一句:“你裝備出得不對。”向南抬起頭:“?”您是怎麽用這麽好聽的聲音說出這麽難聽的?有本事再說一遍。沈渡果真就重複了一遍:“裝備不對,對麵坦克多,你出黑切不如出碎星錘。”向南盯著他的臉看,不說話。少年皺起眉的樣子看起來真得很凶,像是下一秒能從兜裏掏出家夥幹架。沈渡就這麽跟他對視著,神情平靜,一點不怕他的樣子。但仔細看,就能發現,男生微垂的眼神裏竟然還隱隱藏著一絲挑釁。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火花帶閃電的。幾秒鍾後。“你說的黑切是什麽?”不良少年的人設瞬間崩塌。“我怎麽沒聽說過你說的黑切。”向南還是看著他,依舊麵無表情,不過那眼神充滿了求知欲。“呃。”沈渡有一瞬間的無言,揣在褲兜裏悄悄握著的拳頭沒地兒放似的低頭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就是紫色的那把斧頭。”因為比對方少了一個輸出位,導致這波團戰失利,沈渡聽到向南的隊友在麥裏破防大喊:“他媽的射手你到底有用沒用啊,人機都玩得比你好!”向南表情肉眼可見地凶狠起來,比剛才嚇人多了。沈渡在他開麥對罵之前,把手機奪過來,說話十分霸氣:“別管他,這局遊戲我幫你贏。”-一個小時後,向南親自把沈渡送到了門口:“謝謝你幫我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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