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朝那出聲女子看去。


    女子叫端木許,是端木驍的二姐,也是言冰霜的母親。她身披大紅色鬥篷,華貴之中透著清麗,一顰一笑裏透著成熟女子的美。


    而此時的言冰霜早已經小跑著過去,嘴裏還喊著,“娘親!”


    騎馬跟著的小斯立馬跳下馬,搬來車後方擺放的馬凳放在馬車邊。


    一個中年女子掀開車簾走下馬車,喊了一聲“郡主”,而後轉身抬手,仰頭等著端木許下馬車。


    言冰霜認得這個中年女子,笑盈盈衝中年女子點了點頭,跟著仰頭看著馬車簾子。


    一個婢女先行走出來,站到一邊,掀起車簾。


    端木許微微彎腰低頭走了出來,伸手搭在言冰霜和中年女子立馬抬高的手掌上,然後小心翼翼地踩著馬凳下來。


    “娘親!”言冰霜帶著撒嬌的口吻喊著王妃。


    “快,讓我好好瞧瞧。”端木許說著便用關切的眼神左右查看著言冰霜,“死丫頭,可真是狠心,一走就是兩年,連一封家書都沒有,你可知道娘親有多當心你?”


    “好了好了。”言守格走了過去,“看看你那點出息,丫頭不是回來了嘛,有什麽話進屋聊,瞧瞧這兜的一身的雪。”言守格說著就伸手替端木許拂去肩頭的落雪。


    “爹爹說的是,外頭冷,我們進去聊。”言冰霜扶著王妃走到柏川和百裏星辰跟前,就在王妃有些納悶,自己的女兒為何將自己往不認得的人跟前領,言冰霜說話了。


    “娘親,這是柏川,這是百裏星辰,他們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言冰霜動容地說著,“這一次是他們特意護送我回來的。”


    見柏川和百裏星辰向自己行禮,端木許垂眼點頭,說話間眼神在百裏星辰身上停留許久,“多謝二位對我家霜兒的照拂,既然來了,就在王府多住些日子,讓霜兒帶著你們到處逛逛。”


    “好了,別杵著了,一會兒飯菜該涼了。”言守格率先走到王府大門前。


    那個中年女子撐開了一把油紙傘,上前替端木許遮著頭頂悉悉索索飄下的鵝毛大雪。


    一行人來到膳廳,按照主次落座。


    這酒席吃到一半,端木許替百裏星辰夾了一塊肉,問道:“百裏姑娘今年多大了?”


    “……方才十八。”百裏星辰以為端木許隻是隨便問問,沒有太在意,哪想端木許接著又問。


    “百裏姑娘人美心善,可曾許配人家?又或是又心儀的人?”端木許熱切地看著百裏星辰。


    聽聞端木許這樣問,百裏星辰有點不好意思,加上有點突然,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是用搖頭來應承。


    “娘親,有你這樣問人家姑娘家的嗎?”言冰霜不高興了,伸手為百裏星辰夾了一筷子素菜放到碗裏,“百裏,來,快嚐嚐這個。”


    百裏星辰微微笑著點頭。


    端木許活到這把年紀,是過來人,百裏星辰喜不喜歡柏川,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雖然說柏川明確拒絕過百裏星辰,但是百裏星辰心裏始終有柏川,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既然心裏有,看柏川的眼神就會熠熠生輝,不同於看其他人。


    百裏星辰這些細微的變化,端木許都看在眼裏。端木許能看出百裏星辰喜歡柏川,自然能瞧出言冰霜也喜歡柏川,所以她想再問的仔細些,免得自己的女兒日後因為感情的事情而哭鼻子。可是言冰霜突然這般說,她就不好再追著問下去。


    酒席散過之後,幾個人坐在一起又聊了一會兒,而後言守格和端木許聲稱年紀大了,要早些回臥室去歇息。


    而言冰霜拉著百裏星辰和柏川去到院牆上頭看雪景。


    楚軒本來是想跟著,但是想想覺得自己可能不僅多餘還會自討沒趣,自嘲地笑了笑,跟著就直接回了客房,臨走的時候丟下一句話,“你們也不要太晚,明天一早還要去雪棲山拜見師父。”


    “嗯,知道了。”言冰霜頭也沒回的回應著。


    因為雪大,本來清澈的街道又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還有那屋頂,將近一米厚的積雪給房頂帶上了一頂白色帽子,帽子邊沿起伏再流線形下壓,即使傾斜出屋簷許多,也沒有又斷裂下滑。也正是因為這樣,使得這些建築物像是處在白色童話世界裏,美且夢幻。


    因為入了夜,雪都格外的冷,柏川他們沒有呆太久,便早早的回了臥房。


    屋外的鵝毛大雪還在下著,屋子裏頭,寬大的床榻上,言冰霜和百裏星辰正趴在床上說著悄悄話。


    “百裏,”言冰霜側首看向百裏星辰,“你,是不是很喜歡小川?”


    百裏星辰垂目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坦然道:“你放心,小川他說不喜歡我。”


    “……”言冰霜有些詫異,不再看百裏星辰,垂下眼簾說道:“可我看的出來,你還是很喜歡他。你不必解釋,也用不著愧疚,因為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沒有錯,更何況還是你先喜歡他的。”


    說到這裏,言冰霜暫停了一會兒,百裏星辰可不想言冰霜因此誤會什麽,於是想再解釋一番,言冰霜卻搶在了前頭說話。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喜歡小川。”言冰霜重新看向百裏星辰,認真地說著,“你也知道我的脾性,如果知道有別的女子喜歡小川,我定是不高興的,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沒有說,一直沒有對你甩臉色嗎?”


    聽到這裏的百裏星辰不再打斷言冰霜,反而把臉轉向言冰霜,用一隻手托起下巴,耐心地等著言冰霜把話說完。


    “因為你們一起長大,早在我出現之前,你就已經喜歡他了,”言冰霜雙手交疊放在圓條枕頭上,下巴下沉抵在手背上,“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們可以一起長大。”


    “雖然說感情沒有先來後到,但是我是真的喜歡百裏你,我甚至想過,想過……”說到這裏,言冰霜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也隻是瞬間,“我們可以一起嫁給小川,一起為他生兒育女,我們三個就這樣永遠都不分開。”


    百裏星辰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她伸手捏了捏言冰霜的臉頰,“霜兒,我不瞞你,其實在小川隨軍隊去卡卡城的時候,我有和他說過我對他的喜歡,但是……小川說對我的喜歡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感。”說到這裏,百裏星辰停頓了片刻,一絲傷流從心間流過,實在不是滋味,不過她很快調整過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我決定放棄了,因為我也有屬於我自己的驕傲,雖然放棄會有點難,但是我會努力做到。”


    “所以霜兒,感情沒有先來後到,更加不能勉強,更何況小川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人,他對感情的事有他自己的想法,你我都左右不了。”


    “……”言冰霜陷入了短暫的思考,而後小聲道:“我知道。”


    這邊兩個少女談著心,那邊言守格和端木許在臥室裏為自己的女兒規劃著未來。


    臥室裏隻點了一盞燈,昏昏暗暗,兩個人早早的上了床,半截被子蓋到了腰部。


    “你說你呦,”言守格看著端木許搖搖頭,“不論柏川還是百裏星辰,都是霜兒的朋友,你怎麽就那般直接的問上了?”


    “我不問,等你來問啊?”端木許對言守格翻了個白眼珠子,沒好氣地說道:“百裏姑娘是個好姑娘,可是這丫頭就是太好了,還生的那般漂亮,換了是誰,誰不會多心?你今天也看到你家女兒看那柏川的眼神了,怕不是早已經情根深種。這一個喜歡一個還好,可是兩個喜歡一個,就不好辦了。”


    “哎呀,有什麽不好辦的。”言守格大手一揮,隨口道:“大不了,兩女共侍一夫,有什麽……”


    言守格的話還沒說完,端木許用手肘重重地搗了言守格胳膊,言守格捂著喊疼,端木許氣道:“你還知道疼啊?那可是我們女兒,我從小看著她長大,現在讓我眼睜睜看著她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你做的到,我可做不到。”


    “虧得你能說的出口。”端木許越想越氣,後麵補了這麽一句,這一句話說得極輕,但是充滿了責怪。


    “哎呦!”言守格立馬一副哄媳婦得表情,陪著笑臉道:“我的夫人那,這兒女自有兒女福,你我再擔心也是無用。放寬心,放寬心,啊!”


    端木許對言守格翻了個白眼珠子,“要不是你和她師……”端木許自覺得言過了,趕緊收住嘴,挑眉緩和了一下繼續說道:“就是讓霜兒去什麽中夏國拜木子為師,結果木子這個師父沒拜成,轉身到了星辰國遇到了那小子……”


    “唉,夫人那,這你可看走眼了啊!”言守格一聽端木許這口氣,還以為端木許看不上柏川,連忙打斷端木許的話,一副篤定的樣子說道:“柏川這小子以後定有大出息,而且我瞧著人品也不錯,丫頭的眼光不差的,真的。”


    “真你個頭。”端木許伸手輕扯了一下言守格散落在肩頭的頭發,說道:“就是因為那小子出挑,指不定今後還要招多少桃花,難道我家霜兒日後還要天天為這個煩惱?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又不指望霜兒未來如何如何,我隻盼著她能夠安定快樂一輩子,這就足夠了。”


    “夫人那,我何嚐不是這樣想的。”言守格輕歎一口氣,“可是你覺得咱倆的女兒是個池中之物麽?”言守格說完,微微偏頭,斜睨著端木許。


    聽到這裏,端木許不說話了,跟著無奈地歎氣。


    “好了,都說了兒女自有兒女福,順其自然吧。”言守格說著開始往被子裏縮滑,喃喃道:“睡覺睡覺!”


    這裏要說一說端木許,她在家排行老二,上麵有一個長姐,嫁給了言守格的親哥哥,也就是吉國當今的國主言守玨。端木許下麵還有一個弟弟,就是端木驍,端木驍乃是吉國驍勇善戰的名將。言冰霜出生在這樣一個家族裏,又是獨女,她不受寵誰受寵?


    因為言冰霜許久未回來,端木許讓她第二天去皇宮跟國主和皇後請個安,打個照麵,先全了君臣親長的禮節,然後再按照計劃回雪棲山拜見她的師父。


    第二天的雪少許小了些,言冰霜如期進宮拜見國主和皇後,也就是這一天,來自北寒國的使團在朝會的大殿內朝見了國主言守玨。


    吉國慶安殿內。


    太監宣召,兩個身著北寒國朝服的使臣踱步進來,還有一個身穿華麗便服的年輕男子與使臣一同進入慶安殿。


    三個人幾乎並列站著,看到坐在龍椅上的言守玨,雙手上下交疊向言守玨行禮。


    兩個使臣介紹了自己和一旁年輕男子後,又與言守玨進行了一番必要的互相禮吹,然後開始切入正題。


    這會子兩個年長的使臣倒是沒有急著說話,而是那個年輕的男子上前一步,再次向言守玨行禮,禮罷,從懷裏掏出一本印花劄子,並交到了太監的手裏。


    包括言守玨在內,整個朝堂裏的官員都瞧不懂年輕男子的用意,視線一直跟著那本劄子,直到太監將那本劄子呈到言守玨的手裏。


    言守玨滿眼的疑惑,他瞅了瞅年輕男子,而後打開那本劄子,垂目看起來。


    劄子上寫的都是物品名稱以及數量,一看就是一本記載物品的禮單。


    “不知原二少主這是何意啊?”言守玨詫異地問著。


    “這是小侄帶來的聘禮,還請陛下準允!”原煬說著向言守玨低頭攏手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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