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啊!嚴落白作為經紀人,當然對江聲手裏的禮盒有印象。他鏡片後的銳利目光在飄落地麵的信紙上輕輕一掃,推開椅子走過來,低下頭去撿。蒼白如同紙片人的江聲驚慌地瞪大眼睛,驀地又伸手,搶在他之前把信紙掏了回去!嚴落白懸在半空的手一頓,指尖輕收了下。到目前為止,江聲對他都十分坦誠,還從沒有對他隱瞞過什麽。江聲對他而言是沒有秘密的盡管這完全仰仗經紀人這一職位的便利。他望向江聲,英朗的眉梢挑起,“見不得人?”江聲痛苦捂臉:“都說了你不懂。”救命啊……他根本沒有勇氣把這封信看完……蕭意真的是什麽被淹死在井裏的男鬼吧……一封信而已,遺留的陰濕感讓江聲到現在都還陷在輕微的心悸裏。何況、何況。江聲滿肚子的怨氣無處宣泄,用力猛砸懷裏的抱枕。何況蕭意那時候的表情真的很隱忍好嗎,真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暴起打人了好嗎??!!誰知道他當時腦子裏在想這個。江聲真的服了。當時怎麽不說!當時要是說了他絕對不會那樣做的!誰知道那個變態會被爽到啊!好崩潰,受不了了,真的好崩潰。這個世界上的正常人在哪裏?在哪裏!江聲一轉頭看到了嚴落白。嚴落白莫名其妙地擰了下眉毛:“?”江聲從嚴落白的鏡片反射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摸摸自己的臉,釋然了。哦,原來在這裏。第115章 交易就交易之淅淅瀝瀝的雨聲在江聲的耳畔響起, 一道聲音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很久很久以前,在黑色的森林,有一群野獸進化成為人類的樣子,組建了自己的王國。子民們舉起手臂歡呼:從今天開始, 我們將視幸福、美滿、和平為奠定我們家園的基石。”江聲費力地掀開眼皮。他好困。他隻能看到暖色的燈光下有一道影子在牆壁上晃動著。一隻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落到後頸的時候, 有輕微的涼意順著接觸的肌膚蔓延。像是蛇。像是章魚水母的觸手,像是沒有溫度也沒有心跳的生物。與之相反的是, 那人的聲音低沉溫和, 如同夏月間的流水, 娓娓道來的語調不疾不徐。“國王勵精圖治、溫柔善良,他一生隻有過一次不堪的意外。在酒後,他誤闖進了遠道而來的表妹的房間。”江聲的睡意頓時清醒了些。他抬起頭,蕭意的側臉輪廓分明,睫毛分明,眼眸黝黑。“……十個月以後,女人的孩子出生了。他生下來就長著一張獸人的臉, 他望著井裏的倒影, 問:母親啊,為什麽唯獨我是這幅樣子?母親啊, 你愛我嗎?”“母親說:你是罪惡的象征,你是點醒我夢境的荊棘。你是我最恨的人的化身,這世界上,決計不存在比我更恨你的人!”“他十分難過。於是問:父親啊, 為什麽唯獨我是這幅樣子?父親啊, 你愛我嗎?”“仁慈的國王,他當然不忍刺傷一個孩童的真心。他說:我當然愛你, 我的孩子!我的榮華富貴、權柄榮耀,我的王國、我的威嚴,都注定與你共享。”“天真的孩子以為找到了依靠。然而不久後,他透過緊閉的城堡大門,聽到國王同近衛說:我不願他如此離去,他畢竟也是我的孩子。請為他安排一份差事,就在我的王堡中作為仆人。我憐惜他身世離奇,請務必叫旁人對他多加關照……”江聲抓著蕭意的手指,被蕭意輕輕地握住。蕭意的故事總是流傳在很多人的口中,被傳出了無數個版本。他在學生時代聽別人提起過無數次蕭意的來曆,汙穢、肮髒、不值一提。他最初以為是豪門世家的那些屢見不鮮的隱秘,後來才發現不是,蕭意是□□的荒唐中誕生的孩子,他不見光的身世其實不算什麽秘辛,隻是隨著蕭意的逐步掌權,敢於提起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他輕聲問,“然後呢?”蕭意的手指帶著一種玉石般溫潤的涼意,輕輕地拂過他的麵頰,落到眼睛。長而直的睫毛垂斂下來,標致英挺的五官總帶著溫馴的寬和。“一天、一天、又一天。然後孩子長大了呀。”青年笑著說。“他沒有因為扭曲的身世、國王的多變而抱著怨恨、扭曲,無時無刻的嫉妒,他成長為一個善良、溫柔,大度的人。他對人世間抱有著清純的愛,他永遠相信、永遠付出。”“終於有了和父親再次見麵的一天,他鄭重地說:我最敬重的父親啊;給了我生命的父親啊;我永生難忘您給予我的關懷。”蕭意漆黑的眼眸眨動了下。睫毛在瞳孔布下的陰翳,像是陰雲密布的天空。他的嘴角帶著和煦的笑意,輕緩地開口,“我決定將您給我的愛,一一地還給您、加倍地還給您,我對您的侍奉與孝敬,將直到您死去為止……”夜色昏暗,窗外是綿延不斷的漆黑的雨水。讓人頭皮發麻的癢開始順著後頸的血管一路往頭頂蔓延,催生出刺骨的寒冷。江聲往被子裏縮了縮,“他媽媽呢?”蕭意合上故事書,靠坐在床頭看向江聲。細碎幹淨的黑發落在眼皮,目光低垂下來,沉靜而溫和。他確實長得足夠好看,骨相十分優越,具備一切登上大熒幕讓人仰慕的先決條件。如果說沈暮洵適合一切誇張的、濃烈的情緒化的表達,那麽蕭意這個“替身”就剛好和他相反。蕭意想了想,微笑起來。眼尾的淚痣在燈光晃動下帶著繾綣的溫柔,“我想,離開得足夠早,算是幸運的事情吧?”江聲恍惚地往前靠,把額頭靠上蕭意的手背。蕭意怔了下,手指撥開江聲的頭發,描摹他眉骨的輪廓,“今天好粘人。”江聲隱隱覺得這一切都像是他經曆過的,卻又全都找不到頭緒。隻是感覺眼睛酸脹發著燙,像是困得不行。他把眼睛也貼上蕭意的手背,借用他稍顯冰冷的體溫降下溫度。蕭意停頓的時間更久了。半晌,江聲才聽到他輕歎著笑了聲。江聲閉著眼睛,隻能聽到一些細碎的響聲。蕭意隨手把故事書放在了一旁,關掉了小夜燈。這下,清冷的雨聲更加清晰地淋在了江聲的耳廓。伴隨而來的還有蕭意的溫度、呼吸,纏綿陰暗地和雨聲一起,把江聲裹進了自己的懷裏。他的手按著江聲的背,然後慢慢摟緊江聲的腰,另一隻手插入指縫和他十指相扣。戒圈相抵,有些冰冷的硌人。江聲睜開眼睛,才發現他的手上戴著戒指。蕭意把戒指找到了嗎?他迷茫地想。什麽時候,又找了多久?胸口抵住蕭意的胸膛,下巴也搭上蕭意的肩膀。一定要密不可分的姿態,仿佛融為一體的親密,要緊緊的,用力的,才能讓蕭意感覺到某處怪異的空缺被勉強填滿。他抵著江聲的額頭,微笑的嘴角親吻他的臉頰,又輕又濕,低低的呢喃帶著綿密的溫熱。“阿聲,你會愛我的,是嗎?”他在尋找什麽呢?他在索求什麽呢?他希望得到什麽樣的答案呢。江聲感到困惑。他把蕭意的臉推開,注視他的麵孔。在這張臉上,依然能找尋到沈暮洵的痕跡。這一顆淚痣的位置,和沈暮洵更是分毫不差。江聲曾經很不明白,他到底做過什麽,值得蕭意抱著這麽大的風險來勾引他。後來他覺得也許他什麽都沒做,蕭意本來就是這種扭曲的、追求刺激的,喜歡鋌而走險從冒犯別人這件事情上得到快感的人。再後來他感覺不是。他覺得蕭意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又很矛盾地感到無法確定。所以他把蕭意的臉推開,輕聲問,“你都不見得有多愛我,為什麽一定要索求我的愛呢。如果你是商人,應該最起碼知道什麽叫做等價交換。”蕭意漆黑的眼睛望著他,輕聲重複:“等價交換。”他的手指在解江聲的扣子,溫度偏低,讓江聲情不自禁地蜷縮起來。蕭意埋在他的胸口笑了下,溫柔的吻輕吮著,“阿聲,你知道什麽是等價交換嗎。”雨聲、細密的雨聲、連綿不絕的雨聲。伴著風聲一起,毫無溫度地浸入骨頭裏。江聲被冷得打哆嗦,猛地睜開眼,晃了晃腦袋,那雨聲就從他的耳邊擺脫掉了。沒有雨。也沒有蕭意。風隔著窗戶一陣陣地吹動著窗簾,江聲從沙發上坐起來,發現自己的身上已經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毯子,是因為從肩膀滑落了一截,才把他給冷醒。室內已經陷入一片漆黑,江聲舉目四望,隻有嚴落白的電腦在不遠處閃爍著細微的光。也許是察覺到他的動靜,嚴落白回過頭來:“怎麽了?”江聲眨眨眼睛,重新靠在抱枕上躺下來,手遮住眼睛揉了揉,抬起手對著光線看了一眼。原本這隻手上有一隻戒指的。“做了個夢。”他輕聲說。被他扔掉,被蕭意找回來,隻短暫地戴了一小段時間的戒指。位於無名指的戒指。早就不在了。好吧。這麽一說,他忽然就知道那枚禮盒裏的鑰匙屬於哪裏,能轉動哪扇門的鎖孔了。江聲剛睡醒遲鈍的思維剛剛開始運轉,打了個哈欠站起來準備去冰箱找點吃的,一扭頭頓時發現嚴落白的桌子上擺著一直眼熟的相機,嚴落白的手正往相機上伸!什麽意思!江聲頓時警覺起來,腦海裏的弦緊緊繃起,他大叫:“嚴落白!”嚴落白煩躁地擰過頭回來,“做什麽!”江聲三兩步撲過去用力抱住他的手,“我,我、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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