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被我渣過的前任們無處不在 作者:黑夜長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他正摸出手機不知道在和誰聊天。唇邊的白霧不斷地在幹冷的空氣中彌散,關節被凍得泛紅。黑發如墨皮膚冷白,頭頂搖搖欲墜的小皇冠更讓他有了兩分矜貴。皇冠是最終勝者的獎品之一。盡管是銀鍍金材質,粗製濫造,連玻璃寶石都鑲嵌得不那麽到位,但配在江聲的臉上,一切都是顯得恰當而合度。江聲屏幕上的消息就劈裏啪啦倒豆子一樣跳出來,他自動過濾掉一些無關緊要的問候。蕭意在他手機裏被拉黑的號碼一個又一個,但這個蠢貨似乎把這當情趣了,看著可惡得很。江聲拉黑都嫌麻煩,幹脆忍了。然後是嚴落白。他十分鍾前發消息說他有些堵車,讓江聲再等他一會兒。江聲慢吞吞地打字:【快點吧,我等得花兒都謝啦。】嚴落白回複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包給他。再後是林回:【江江,你現在在哪?要和我一起回去嗎[狗狗撒歡]】江聲正打算回複他,麵前的光亮忽然被一道陰影擋住。他抬頭就看到沈暮洵站在麵前,寬闊的肩膀把背後彩色燈束擋住,頎長影子顯出一種陰森和倨傲來。風把他肩上流蘇吹動得飛舞起來,頭發絲也在發光,眼神帶著不可言說的炙熱感。江聲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差點坐在瘸腿椅子上人仰馬翻。慌亂中聽到一聲很輕的笑,隨後被沈暮洵提著後領帶起來,輕鬆騰到了另外一個位置上,順便很是無語地挖苦了兩句,似乎覺得有人坐著都能摔跤很不可思議。他直接惱羞成怒,“是我的錯嗎,是你把我嚇到了!有想問的你直接說,不要老是偷看我好不好?我又不是瞎子!”沈暮洵漆黑的視線膠著在江聲的臉頰一寸寸開拓逡巡,彎下腰,臉湊了過來。江聲有些茫然,“你幹什麽?”“看你是真瞎還是假瞎。”沈暮洵直起腰居高臨下地俯視他,手掌按在江聲手背,連帶他的手機一起扣倒在桌子上。“啪”一聲輕響。他的手滾燙,連帶江聲有些冰冷的手也開始發熱。江聲腦袋完全沒反應過來,不解地盯著他的手看。沈暮洵口吻帶著輕嘲,“我站在這裏這麽久你都看不到我,不是瞎子是什麽?”江聲的指骨被帶著些微寒意又十分灼熱的手攥緊,他忍不住皺了下眉毛,抬起頭,漆黑的眼珠定定望著沈暮洵的臉,道,“你喝酒了?”“沒有。”沈暮洵說。隻是因為猜想得到和江聲聊天的另一邊會是一些什麽人,所以覺得無法忍受而已。不該出現的占有欲讓他有些眼紅。盡管如此,現在他的狀態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這份理智足夠讓他審判和衡量自己的過失。如果他真的想就此了斷,那麽根本不應該帶江聲來。他親自帶江聲來,也許根本就說明他從沒有想就此了斷過。他明知道這樣隻會引來更多藕斷絲連的牽扯,他明知道一切都是基於理智的欺騙,清醒中的遮羞布,隱瞞真心的謊言,但他還是這樣做了。傲慢讓他輕視自己的感情。過往年少最炙熱的回憶,和當下被征服被吸引的沉淪,思維靈魂的溝通無需言語的高度契合,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親眼見證他的閃耀……這一切都不算超出意料,但他曾以為自己可以抵抗。能讓一個人上癮的往往是他深知其罪惡的東西,沈暮洵越是清楚江聲的頑劣,越是在如海浪傾軋的迷戀中深陷。沈暮洵想,也許一開始他就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說不定,還為此隱隱期待和亢奮著。江聲和他大眼瞪小眼好半天,誰都沒先開口。直到江聲忍無可忍,伸出手扯著沈暮洵的臉,“你該去照照鏡子,你臉上的表情像是快餓死的狼盯上了我這個肉包子。”想到什麽,他語氣變得惡狠狠,“你上次咬的痕跡到現在都還沒消!”沈暮洵的眸光顫動一下,笑起來,“我看看。”江聲:“啊?不是,等等,我是在控訴你!”江聲的外套是改良西裝,麻煩的扣子和奇怪的裁剪到處都是。沈暮洵很有耐心,一點點解開扣子撥開他的領口。江聲死死按住他的手指,慌張道,“沈暮洵!”沈暮洵的手指還是如願輕飄飄地按在皮膚上,感知到了創口貼的痕跡,輕飄飄地蹭了一下。羽毛一樣,帶著酥麻的電流。江聲往後縮,輕嘶一聲抓住他的手。原本脖子上一左一右的創口貼現在隻剩一個。他揭開那枚礙事的布料,在江聲蒼白脆弱的頸側看到了他的齒痕,淡粉色,將消未消。沈暮洵的手指按在上麵,感覺到細微的燙意,眼神幽邃。“有什麽好看的,我咬你一口不也是一樣的痕跡。”江聲拍開他的手,把創口貼重新貼了回去。看著痕跡被徹底遮掩住,沈暮洵有一瞬間的沉默。如果真是江聲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就好了。江聲很少主動地對待他。親吻也好,留下痕跡也好,江聲都不是主動的那個,態度總很遊離。他的手掌按上江聲頸窩,垂下眼,散亂的發絲遮擋表情。心裏好像有一團火越燒越烈,把他的髒器和肺部的空氣都燃燒殆盡,無形的煙熏得他口幹舌燥。江聲。他把這個名字含在舌尖,在心裏輕輕地念。露台被雜物堆滿。隔著各種箱子往下看,看到舞台上忙碌的工作人員,不斷消失的人群,一切喧嘩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潮水般褪去。……江聲。涼透的晚風灌入露台,月光隔著棚頂的間隙落入一隙,流淌在江聲的後頸。皇冠金屬的邊沿反著細閃的光。高傲的王子坐在他的麵前,頭發不再整齊,衣衫剛被他挑開。散亂的碎發落在後頸,微凸的骨頭上落著一撇月光,像是引人觸碰那樣顯眼。江聲。江聲。江聲。在他沒有開口的時候,心裏重複江聲的名字已萬萬遍。沈暮洵垂著眼看著那一點好像在流動的光芒,手指輕微地動了動。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再也不要往前走。夜風涼爽,霓虹色彩的射燈被總控台一盞盞關掉。江聲的手機在桌麵上嗡嗡振動起來,是嚴落白打來的電話。江聲接聽,年輕男人沉穩的聲音隔著屏幕有些失真。他說還有五分鍾就能到,江聲應聲之後,推開沈暮洵站起來。他整理著被沈暮洵弄亂的衣服,抱怨待會即將到來的拷問,然後推開門準備離開。但時間是留不住的,江聲也是。沈暮洵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往後退了一步靠在欄杆上,卻見江聲忽然停了下腳步。沈暮洵插著口袋,“忘記什麽東西了嗎?”“不是。”江聲把門關掉。腦袋上的小皇冠是用發卡固定的,他伸手摘了下來,捏著皇冠的尖兒旋轉著打量了一下,然後遞給了沈暮洵。沈暮洵怔愣。低眸看向他的手,再看那枚皇冠,然後到江聲的眼睛,“什麽意思。”“送給你。”江聲笑著,風把他的頭發吹得四散,他和學生時代的樣子沒有什麽改變。漂亮麗俊美,眼睛彎彎地撒著碎金,聳聳肩,揚起眉毛,“這可是冠軍的榮譽,還不快快感恩戴德一下。”沈暮洵的思維有一瞬間變得極為遲鈍。他皺起眉,猜測江聲的意圖,構想他的情感,但最後全部回歸最本源的反應他手指情不自禁地蜷緊,“……送給我?”江聲睫毛濃密的影子落在眼瞼,神情看起來很懶散,但嘴角柔軟笑弧和眼睛的光彩又讓他顯得十分專注。“是啊。”他認真地豎起手指,講得一本正經。“還記不記得,以前有個比賽的獎牌設計得非常好看,你非要去參加,說要把金牌送給我。結果那個一二三名全都內定啦!你連一個獎牌都沒拿到!回來氣得吃不下飯又哭又鬧,蹲在陽台哭了一整晚……把吊蘭都掐成髒辮了,還跟我說是蟲子啃的。”沈暮洵眼角痙攣了一下。他揉了揉太陽穴,冷不防的笑了下,“……少在這裏做莫名其妙的篡改!”“你哭的時候,我就在陽台裏麵笑話你。感覺好可笑又好可憐,我覺得你應該不想讓我看,所以我沒有安慰你,但是,我其實什麽都知道。”江聲黑眸狡黠地眨了眨,那張漂亮的臉在黑暗中帶著一點得意,“你之後難道沒聽說那個主辦方豬頭男特別倒黴嗎?”沈暮洵怔鬆了一下。思緒的觸角蔓延出去,仿佛以第三人的視角看到了那樣的場景。在他兀自整理自己的煩躁和狂怒泄憤、屈辱憤怒委屈的眼淚掉得能把吊蘭淹死的時候,江聲就靠在他的背後靜靜地聽。月光避開他的影子,他緘默的施舍與憐憫並沒有任何人發現。好殘忍。沈暮洵控製不住漸漸加速的心跳,卻又忍不住想。為什麽可以這麽殘忍,又這樣溫柔。給他保存了一點尊嚴和體麵,甚至會因為他輸掉那個微不足道的比賽而為他鳴不平。可是偏偏後來背叛的人是他,分手的時候那麽不留情麵的也是他。一個人的好和他的壞竟然能夠做到並不互通嗎,為什麽。舞台燈光被關掉了大半,光線和視野一下子變得十分昏暗。沈暮洵想笑,但不知道怎麽笑不出來。嘴角僵硬地勾起,耳廓和眼睛的燥熱又像無形的繩索讓它垮了下來。“根本沒有這回事。”他說。江聲不管他的嘴硬,“當時我想過,我如果能拿到下一個獎杯,我也會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