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大的法則就是因果,欠了債便要還,欠錢還錢,欠情還情,欠命當然也要用命來償還。賀蘭盈恢複神智之後,一心所想的隻有報仇。為她賀蘭家上百條命報仇,為她死不瞑目的父親報仇,為她慘遭蹂躪的身心報仇。如果一個女人的心中全部被仇恨的怒火填滿,那麽很可能她為了報仇會不擇手段。賀蘭盈一人踏上了去長安的路,一路的乞討,一路的飄零。她洗幹淨了臉,在東宮門口足守了三天,直到李建成騎著高頭大馬神氣的出遊,她立即將自己嬌弱的身軀攔在了李建成的馬前。驚嚇到了太子的坐騎,賀蘭盈被當成了刺客亂棍毆打,她不停大呼著哥哥兩個字,才讓李建成想起她,及時的攔住了侍衛。看到曾經心愛的女子被打得遍體鱗傷,李建成顧不得她又髒又臭的衣服,抱起她疾步回到宮中。洗過澡,換過衣服,看過醫生,吃過飯,賀蘭盈倒在病榻上向李建成不停哭訴她這一路上的苦難,還將責任全部推到了南疆人的頭上。李建成的心疼逐漸演化成了憤怒,最終在與賀蘭盈以身報恩式的纏綿下發誓一定要為她掃平月氏,為她報此血海深仇。


    男人總以為女人有用的隻是臉蛋是身體,卻不知女人一旦用上心計,再多的男人也隻能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賀蘭盈曾經是個十分聽話的乖小姐,長輩讓她做什麽,她便會乖乖的照做,似乎從不去想這樣做到底有什麽意義。她父親讓她嫁給她不愛的人,她同意了,卻沒有想過愛她的人是否可以接受這樣的結局。悲劇從那一刻已經注定,如果一味的聽話也能招惹一身的災禍,那麽隻能聽從自己的意願了。她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連她自己都覺得厭惡,如果男人會喜歡這樣的身體,那便用這個身體去交換那一族人的性命吧。為了報仇,賀蘭盈已拋下了所有的尊嚴,而她本也沒有打算在報完仇後還繼續的活下去。她的家人她的父親都是被她唯一所愛的男人所殺,她要報仇,定然不會放過他,在他死後,她還能獨活下去嗎?恨是恨的如此徹底,愛也可以愛的如此徹底,有愛就會有恨,他欠了她不少,她也欠了他不少,恩恩怨怨恐怕幾輩子都算不完,到不如一死百了,落得清淨,隻願來世不會再愛的這麽痛苦了。


    烽煙四起,南疆北防的戰場上人與人緊密的堆積在一起,唐軍金戈鐵馬,月氏人驍勇凶狠,戰在一起,竟分不出高下。月氏的祭司們在感應到月神離去之後,已無心再戰,終日在祠堂靜坐。月氏的戰爭沒有了神的支持,又能支撐多久?月氏所代表的不再是一個小小的水月,而是整個南疆,外敵入侵,國民紛紛拿起武器共同抵抗。但月氏畢竟隻是邊陲小國,人民雖然勇猛,卻終究敵不過可橫掃中原的唐國大軍。李建成趁李世民突患急病之際邀約了不少權臣一起向李淵參了南疆月氏,說此國詭異神秘且野心不小,上一次薛舉對唐出兵就是月氏在背後幫的忙。一番痛訴慷慨激昂,讓李淵不得不相信月氏不除大唐難安。於是,李建成親自點兵出征南疆,賀蘭盈也硬纏著跟在了他身邊。久別的家園已不是夢中那美麗的庭院,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有的隻是數不盡的仇。仗打了數月,唐軍始終占不到一點便宜,大唐的軍人們水土不服,而南疆的漢子們舍己保家。一方是帶著疲倦的侵略,一方是背水一戰的決心,這樣的戰爭又怎能不慘烈?


    蚩鳶在戰場的這一邊沉重的指揮,賀蘭盈在戰場的那一邊沉重的觀戰。南疆人打仗都是不怕死不要命的,哪怕是戰到最後一口氣也要緊咬住敵人不鬆口。這些人就是南疆的蠻民,就是滅她一家的凶手。當年疼愛她的父親竟一直和這樣一群魔鬼在作戰,他們有可怕的異術,他們有可怕的凶蠻,他們都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灑在戰場上,天被霞光映紅,地被血流染紅。殘酷的一仗暫告一段落,傷員各自被抬回自己的營地,哭爹喊娘的呻吟四散在營地之內。蚩鳶從營頭走到營尾,戰爭他並不是沒有經曆過,但這樣因為一個女人瘋狂的複仇心而引起的戰爭他卻真的是第一次見識。他的盈已不再是那個嬌怯的千金小姐,她已成了一個隻為複仇而生的冷血的女人。這一場戰爭對南疆人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他們不過是被仇恨的火焰牽連在內的一群可憐人。有什麽理由讓百姓們為跟他們完全無關的仇恨斷送性命?他們信服水月,擁戴水月,是因為他們相信水月人能帶領他們過上好日子,但尤鯤的領導還沒見出什麽成效,他們水月便為南疆帶來了如此的滅頂之災。蚩鳶想起他在長安與李世民的對話,族長是為了守護族人而存在,隻會統治的族長不配當族長。當年他是如何諷刺漢人的皇帝的?現如今他水月給南疆百姓所帶來的災難遠遠超過了漢人的那個狗皇帝。他們根本就不配在整個南疆稱王稱霸,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能力來保護整個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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