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應無瀾已經十二歲了,他懂事、孝順,還很聰明。在樾山長大的應無瀾就如同一張白紙、一塊璞玉,他會在夜裏給何嶼渡和明霽送薑湯來、會收了回禮第二天就巴巴地送來自己摘的覆盆子、挖的野山藥,他簡單又純粹,赤子之心。所以何嶼渡才會動收他當學生的念頭。他也不需要應無瀾回報他什麽,因為他什麽都不缺。師生一場,他隻期望應無瀾從此的人生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平安順遂,沒有波瀾。當然如果應無瀾爭點氣,能青出於藍勝於藍,那就更好了。應無瀾望著他的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老師。”但是還是會以何嶼渡為先。要尊師重道。老師是第一順位。何老師、席老師、師公還有明先生,是第二順位。他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三就好了。第58章 要一個吻客廳裏,明霽正和何知望、何秉燭在聊書畫鑒賞,也不知道是誰起的話題。何嶼渡走過去,在明霽身邊坐下,伸手去握他搭在膝蓋上的手,入手溫熱,還帶著輕微的汗意。何嶼渡有點意外。他偏頭看向明霽,眨了眨眼。明霽應該是提前看過相關資料,大部分時間他都在聽,偶爾會自然地接幾句話,他神色沉靜地和何知望有來有往地聊著。實際上他的脊背繃得筆直,手心都滲出了薄汗。何嶼渡忍不住想笑。明霽在緊張。“應無瀾。”何嶼渡提醒道,“沒看到你師公說了那麽久,口渴了。”應無瀾剛在沙發椅上坐下,他聞言連忙站了起來,端起茶幾上擺在何知望麵前的茶杯,雙手奉了上去:“師公,請喝茶。”話題便這麽自然而然地岔開了去。何知望抬眼看向應無瀾,微微下陷的眼窩裏,一雙深褐色的眼眸含著笑意:“好。”他伸手接了茶,輕呷了一口。“謝謝師公的畫。”應無瀾對慈祥的老人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他抿唇笑了笑,“很好看。”何知望放下茶杯:“學畫也好、學玉雕也好,我們這一門最忌諱抄襲剽竊。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謂窮困而改節。”他說:“你要記住。”應無瀾認真地點點頭:“我記住了。”何嶼渡小聲跟明霽抱怨:“爺爺搶我台詞。”這種話不該他這個當老師的來說嘛。何知望看了他一眼。在他心裏,何嶼渡自己都還一團孩子氣,出去旅遊一趟,還撿了個學生回來。他不操心誰操心。明霽自然不會接何嶼渡這話,他隻是笑著握住了何嶼渡的手。何秉燭失笑搖頭:“你也是當人老師的人了,該穩重些了。”“我哪裏不穩重。”何嶼渡不讚同道,“我穩重得很。”如果他說這話的時候不把弄著明霽的手指,可能會更有說服力一些。沙發上坐著的連雲舟在陪席玉聊天,席玉問起他林秋雨的近況:“你媽媽最近怎麽樣?”“她還好。”連雲舟說,“她最近去國外散心了,昨天我和她打電話,她說下個月才回來。”席玉笑了笑:“那就好,等她回來,我也多約她多出門喝喝茶散散心。”她的目光落在了旁邊的萬殊身上:“小萬家裏,父母是做什麽的?”萬殊一直沒怎麽說話,進門跟他們禮貌問了好,就在沙發邊挨著連雲舟坐著,聽連雲舟和她閑話家常,自己也沒閑著,給連雲舟剝了好幾顆荔枝。她是過來人了,哪裏看不出這倆人之間那點曖昧的苗頭來。連雲舟沒有特意問起過萬殊,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家裏的情況,聞言好奇地看向了他。“我爸是工程師,媽媽在玉城劇院工作,他們平時工作都比較忙。”萬殊沒想到明霽在這兒坐著沒被查戶口,話題反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席玉順著話題問道:“那你平時工作忙嗎?”“我還好。”萬殊對上連雲舟的眼睛,接著道,“之前我在萬彩集團總部上班,比較忙,現在在浮光山度假山莊做項目經理,就沒那麽忙了。”其實之前他的工作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明霽和明峰之間的奪權,明霽能信任的人不多,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他和商榷在做。現在明霽掌權,明峰和明棠的事都解決了,他在項目上做經理,自然清閑多了。“離得近。”席玉笑著頷首,“有空常來家裏玩。”長輩的客套話,萬殊應該笑著應好,但他看了明霽一眼,故意問道:“阿姨,明霽離得遠可怎麽辦?”席玉被他這話逗得笑出了聲,她笑吟吟地看向明霽:“那就去萬柳望園,那裏也是家。”明霽聞言,看向了何嶼渡。何嶼渡眨了眨眼:“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爸媽住在萬柳望園。以前我讀書的時候也住那邊,寒暑假才來莊園住。”“很近。”明霽說,“萬柳望園和萬彩棲雲,就隔了一條街。”一邊是大平層,一邊是獨棟別墅群,隔街相對。萬殊有點羨慕:“我之前想買萬柳望園的房子,沒買到。”他就喜歡大平層,高層就更好了,高處遠眺,晚上能看到最漂亮的玉城夜景。“那你最後買了哪兒?”連雲舟好奇道。“萬彩棲雲啊。”萬殊說,“明霽幫的忙,就他家隔壁那棟。不過那套房子重新裝修好,我還沒去住過。”就被調到了浮光山這個項目來。“你們離得都不遠。”席玉笑著道,“小舟住放鶴華亭,他的工作室在萬瀾天街。”那邊是玉城最繁華的地段,也是玉城的經濟中心。幾個地方離得都不遠,在十公裏以內。萬殊突然歎了口氣。連雲舟莫名:“怎麽了?”“我之前覺得在項目上工作挺好的,輕鬆一點,而且誰也管不著我。”他之前就不止一次跟明霽說過,自己想去項目上工作,總部勾心鬥角的事太多,他有時候不耐煩和那些人虛與委蛇。所以明霽才會調他來浮光山這邊的項目。萬殊看向他:“但現在看來,我還是得回總部。”“這有什麽。”連雲舟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彎了彎眸子,“總歸在一個城市,就算在不同的區,來回也不過幾十公裏。”想見的人,不遠千裏也會去見,幾十公裏的路程算什麽呢?“也是。”萬殊說,“我明天下了班就過來找你。”何嶼渡自然看向了明霽。他的眼睛澄澈明亮,寫著兩個字:你呢?明霽笑了笑:“我明天要開個跨國會議,晚上又要借用你的書房了。”“要收租金。”何嶼渡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什麽?”何嶼渡壓低聲音,用氣音,一字一頓:“要一個吻。”……吃完晚飯,萬殊送連雲舟回去。而何嶼渡怕應無瀾不適應,拉著明霽帶著應無瀾在莊園裏四處逛了逛。順便遛和田。和田是精神最好的,一路蹦蹦跳跳,還試圖去抓停在荷葉上的蜻蜓,差點栽進水裏去。好在它抓著荷塘邊的小草和泥土,才沒有掉進水裏,隻是自己幹幹淨淨的毛沾上了泥土,蹭得髒兮兮的。犯了錯的小狗被何嶼渡板著臉一頓批評,垂頭喪氣不過幾秒,扭頭又歡蹦亂跳地去圍著應無瀾玩了。何嶼渡牽著明霽的手走在後麵,又好氣又好笑:“和田真是被慣的。”“小狗能有什麽錯。”明霽也替和田說話,“小狗隻是想和蜻蜓玩而已。”何嶼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我錯了?”“你也沒有錯。”明霽說,“是蜻蜓錯了,它就不該停在荷葉上。”它如果停在其他地方,和田去撲它就不會差點掉進水裏,也不會把自己搞得髒兮兮的。何嶼渡被他逗笑了:“你怎麽不說是荷葉錯了,它就不該長在荷塘裏。”明霽看著他漾開星星點點的光芒的眼瞳,眼神微深,彎唇一笑:“你說荷葉錯了,那便是荷葉錯了。”何嶼渡笑得肩膀都抖動了起來:“明總,你得有點原則。”“我一般很有原則。”明霽慢慢道,“隻對你例外。”何嶼渡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應無瀾和和田,拉著明霽拐進旁邊的月洞門。“不要這麽認真地看著我說情話。”何嶼渡心跳得有些失控,他舔了舔唇瓣,“我會很想吻你。”想,便做了。他按著明霽靠在門洞一側,吻了上去。夜風吹得竹枝微晃,簌簌作響。人影和竹影重疊,風聲和喘息聲交|融,他們唇齒交纏,交換了一個潮濕又悠長的吻。吻到情動,明霽收緊了落在何嶼渡腰間的手,摁著他的腰將他們的位置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