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得很猶豫。在雙腳踏出陽台之前,這個男人仍在絕望哭號,哭得滿臉都是鼻涕氣泡,卻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四肢,僵硬又堅定地向陽台之外挪移。但在身體徹底騰空的下一瞬間,這個狼狽掙紮的小學老師忽然渾身一頓,臉上的恐懼表情盡數消散無蹤,唇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寧靜而釋然的笑。從半空迅速墜落的小學老師展開雙臂,任由空氣中濕漉漉的灰塵泥沙彌漫而上,眼底彌漫著著雀躍的歡欣,噴薄而出的強烈渴望。他渴望與血腥空氣合二為一,他渴望和大地母親融為一體。他的願望即將達成,他幸福至極。戀童癖男人以腰斬的形式落在小區路燈上,重重一砸,腰下部位與頭臉顱腦頃刻間分開散落,摔成兩坨血糊糊的紅白爛泥。混沌碎肉迅速沉澱在小區花園深處,與越積越深的血池子融為一體,再也分不清誰是誰。與此同時,支線任務悄然往前跳了1%。……無限遊戲係統對【幸福】的定義,實在是太過抽象,宋葬有些好笑地想。小曹駕駛員也在認真觀察居民跳樓的畫麵,看得直瞪眼:“娘嘞,像下餃子似的,這裏的人都中邪啦?這地方是不是鬧鬼啊,這鬼有這麽厲害?”宋葬扭頭看他:“你沒聽上將說起過江家打生樁的事情?”“我靠,沒有啊,太惡心了我靠?!”小曹瞪大眼睛,差點沒忍住爆出一大堆髒話,好半天才憋了回去,努力平心靜氣:“老孫隻說過一件事,沒他命令,誰都不許招惹江家,必須離這新江市遠遠兒的,如非任務要求,誰也別隨便靠近。”“他的警告很有道理,江家人就是這麽惡心,全都該死。”宋葬認真肯定,嗓音微涼。小區的疏散行動遲遲尚未結束,隻死一個戀童癖並不夠解氣,宋葬現在還是特別想打架。今晚查到那麽多喪心病狂的資料,硬是讓宋葬看得滿心戾氣,偏偏暫時無從發散。他早已適應副本中各種喪心病狂的鬼物作亂,但人類所能做出的邪惡之舉,似乎比妖魔還要沒有下限。想想家裏無辜的小貓咪和小女孩,再想想方才莫名其妙湧起的自殺欲望,宋葬是真的特別想殺人。說到底,這都是人造的孽。如果把殺意長久憋在心裏,好像真的不太健康呢。宋葬沉默片刻,果斷決定,先去偷偷殺點人再回來。“小曹我跟你商量個事,你先帶我去趟新江市公安,今晚被強製傳喚的股東,都在總部接受詢問對吧?”宋葬一本正經,態度非常友善地與他商量,“我要殺死他們所有人,殺完了,疏散任務應該也差不多結束。”小曹呼了口氣,久久沒吭聲。他其實挺支持宋葬去執行正義屠殺的,反正他也不是公安派係的人,隻聽孫爺爺的單向命令。但現在幸福小區愈演愈烈的死亡情況,讓小曹原本粗獷的心靈漸漸有點崩潰了。“……長官,要不您再看看,這像差不多的樣子嗎?誰都不願意離開!都他娘在瘋狂跳樓呢!我草,越跳越多了,再這樣下去真不行,還來不及救人,全小區都死光了!”他心中焦急,越看越是著急,不知所措。幸福小區的入住率很高,幾家人跳樓也就算了,但是一口氣跳下去那麽多人,堪比戰場上碾壓性的單方麵屠戮,而且毫無道理可言。小曹真的很慌。“來不及救人?”而宋葬聽得心中一緊,目光迅速轉向幸福小區a棟,鎖定在二十四層附近。消防官兵帶來的救援雲梯搭建好了,高聳入雲的梯子向上延申,就停在宋葬家往下的二十三層。大型直升機率先救走了四個人,孫淩雲坐副駕駛,葉小溪和蕭笑笑在後排,小姑娘被抱著,坐在蕭笑笑腿上。安全起見,駕駛員隻能一次性帶走三個成年人和小女孩,絕不容許繼續超載。留下殿後的陳景生無處可去,於是淡定地與消防官兵攀談起來,在腰間綁上兩圈厚重的保護繩,非常結實。他似乎是打算順著雲梯自行離開,但暫時遲遲未動,因為現在……陳景生正在想方設法幫忙救人。宋葬家樓下的空調外機上,坐著一名抹淚哭泣的年輕女生,她沾滿塵土的雙腿懸在空中,早已搖搖欲墜。消防員小心翼翼地從空調外機旁向她靠近,陳景生小心翼翼地從落地窗旁往下伸手,繃緊精神想要齊心協力救下她。但宋葬記得徐情提起過,這女生也是虐貓的一員,而且手法極端殘忍,酷愛當著母貓的麵虐待小貓幼崽。變態神經病,死了就死了。宋葬更暴躁了。他轉頭將小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眯了眯眼,不由分說從他的牛皮褲腰帶旁抽走了對講機。小曹嚇得渾身一繃,而宋葬熟練地擺弄著對講機,將頻率調試到正確頻道,揚聲說道:“陳景生,沒必要救她。你給我迅速撤退,和你老婆會合。”從對講機裏傳來的聲音,讓消防員和陳景生都嚇了一跳。陳景生倒是毫不猶豫,收回試圖搭救的手,緊緊抱著防護繩大聲回答:“收到!”異變,在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刻隨之出現。本欲跳樓的女生猛然站起身,表情猙獰地伸長手臂一躍而起,試圖把陳景生給狠狠拽下來,陪她一同赴死。但她失敗了。穿著單薄柔軟的連衣睡裙,像隻暢遊於黑沉夜色的雪白蝴蝶,輕飄飄倒了下去。突如其來的晚風拂過,將她幹瘦的身體吹得翻了個麵。女生素淨的臉上再也沒有絲毫猙獰殺意,滿是淒美淚痕,同時還掛著一抹溫柔恬靜的淺笑。她很快樂。她很平靜。她情願就此孤身死去。宋葬沒把她的死放在心上,凝神關注著站在雲梯最頂端的……年輕消防員。他的狀態非常不對勁,渾身僵硬,好似在與某種邪惡的力量努力斡旋,雙腿抑製不住顫抖起來,眼眸深處有痛苦與恐懼翻動,伴隨著些許扭曲陰暗的渴望。就在女生轟然落地的下一瞬間,消防員試探著伸出一隻腿,懸浮在幾十米高空之中。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瘋狂引誘拉扯著他的心智。他腿上穿戴緊密、結實厚重的消防靴,竟毫無預兆地自行剝離開來,緊接著迅速向下掉落。消防靴晃晃悠悠砸進血池中央,漫起層層圓潤而完美的暗紅漣漪。年輕的消防員眸光顫抖,驀然迸發出更多瘋狂神采,他癡迷而狂熱地欣賞著獵奇的血池美景,以毫不合理的詭異姿態曲起了上半身,探出腦袋。“砰砰!”“砰砰砰!”不祥的巨響聲順著對講機傳入飛機艙內。消防員已經拱起腰,雙腳死死踩著雲梯借力,兩手無意識撕扯身上的安全繩,拉扯出陣陣巨響。隻要扯斷繩子,他就會不假思索地縱身躍下。“陳景生,抓住他!”宋葬立刻高喊。“收到!”陳景生不愧是當過雇傭兵的人,下手又黑又狠,猛地擊出一拳打暈了消防員。他將昏過去的年輕男人扛在身上,攀著雲梯快速向下轉移。能安全落地就好。但宋葬仍然不解,消防員們都是從未進入居民樓內的無辜外來者,與幸福小區之間幾乎沒有因果聯係,為什麽他也會被蠱惑著想要去死?可是,為什麽?“砰!”緊隨而至的數道巨大動靜,猛然打斷了宋葬的思路。此起彼伏的喧嘩聲來自小區門口。原來是有一名“幸運兒”,從十樓墜亡後隻摔斷了腿,呼吸依然穩定。消防員們很快發現他漂浮在屍海之中,趕緊聯係急救隊前來幫忙安置。三名孔武有力的男護士將他抬上擔架,以最快速度送出小區。可惜,就在三人準備將擔架扛上救護車,預備著送去醫院搶救之時……旁邊另一輛救護車忽然莫名失控,毫無預兆地向前猛衝了一瞬。雖然司機立刻就踩下刹車緊急製動,但這一瞬的衝撞,死傷慘重。三名醫護人員被撞得口吐鮮血,雙手骨折,直接暈了過去。而本該被拉去搶救的幸福小區居民,被車頭狠狠撞得四分五裂,碾壓成一團淒慘爛肉,稀稀拉拉搭在擔架周圍,連五官也看不真切。他全身唯一完好的部位,是被猛然撞飛出去的半隻右腿。血淋淋的斷裂右腿在空中飛舞旋轉,恰好落在路燈高懸的馬路中央,森森白骨裹著粘稠血液,猶如某種警示。想要離開這裏,隻會死得更慘。陳景生背著消防員落在地上,氣喘籲籲地喊起來:“停下,都別隨意走動!他要自殺,我是安寧派的陳景生,有沒有隨行的心理醫生?”“什麽,他要自殺?”話音剛落,被撞的救護車司機忽然毫無預兆地發起瘋來。他死死握著方向盤,眼瞧著是心慌想逃,可一腳油門衝刺而出後,司機卻沒有調整方向,就這樣猛地撞在了小區圍牆上。駕駛座被直接壓扁,司機變成了薄薄的紙片,滾燙鮮血順著扭曲畸形的車門緩緩蜿蜒而下。死寂。漫長而持久的不詳死寂。所有人都看清了這場慘烈的車禍,直升機上的玩家們,仍留存著理智的小區居民,圍觀看熱鬧的路人,正在計劃疏散的搶險官兵……所有人都心裏有數,幸福小區裏發生的慘案,絕對有超自然力量的參與,也絕不會如此輕易得以收尾。宋葬表情凝重,反手解開安全帶:“小曹,我會開飛機,我要嚐試一些很危險的操作。你現在就跳傘離開,和陳景生呆在一起,可以暫時保證安全。”小曹急了:“不行,臥槽,他娘的,你會死的!!!”盤在宋葬腦袋上的小蛇悄然掀起眼簾,冷冷盯了小曹一眼,豎瞳裏浮出的殺意昭然。這個人對宋葬的態度太粗俗了,殷臣並不喜歡。宋葬敏銳地抬手揉了揉發頂,略作安撫:“我沒有打算不管不顧、地強闖離開,隻是在危險的邊緣蹭一蹭而已,不會有問題。”“長官,我不走。這麽多人都死了,我怎麽有臉躲著。你讓我開飛機,我是真正上過戰場的,幾百次,”小曹摘下護目鏡,露出兩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我比你更有經驗。”宋葬愣了一下,半晌無言。其實他也上過戰場,但是兩廂對比起來,肯定是久經戰役的熟練飛行員更加厲害些。成百上千次的臨危經驗和肌肉記憶,是會被深深刻在骨子裏的寶藏,絕非依靠一本技能書就能輕鬆超越。小曹把控著駕駛杆,死都不挪窩:“你讓我飛,我就飛,你讓我停,我就停。相信我。”“好,調頭,從從c棟坍塌的方向開始,水平前進。”“收到!”直升機陡然轉了個彎,尾翼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小曹確實技術精悍,轉動起操縱杆時動作膽大又絲滑,宋葬甚至下意識重新係上了安全帶。“停,現在垂直上升。”“收到……我操!長官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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