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黑臉保安手裏接過警棍,轉身看向光頭男人,笑容親切可掬:“這位先生,請您遵守秩序,排隊乘車,保管好您的財物,照顧好同行的老人和孩子。”這句格外死板僵硬的話語,被解讀為挑釁。光頭男人眉毛倒豎,嗤笑著罵出幾句髒話,將背包一扔,仗著體格優勢就想去搶她手裏的電棍。但下一瞬間,看似溫柔的乘務員小姐竟然將警棍高高舉起,朝他的光頭上發狠般用力砸去。“撲哧”“喀嚓”頭骨碎裂時的巨響,在驟然死寂的地鐵站裏是如此清晰。光頭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以一種迅猛而殘忍的方式直接開了瓢。他沉重的身子向後仰倒,本就裂成兩半的腦袋愈發七零八碎。粉白腦漿混著鮮血灑落地麵,乘務員卻依舊沒有停止毆打。她笑容溫和,舉著電棍,反複揮舞手臂。一下,兩下,三下。沉重的敲擊聲震耳欲聾,光潔明淨的大理石地板裂開道道深痕,血液淅淅瀝瀝浸染在裂縫裏,鮮紅濃鬱。所有人都被她瘋狂的行為所震懾,包括保安在內,全員鴉雀無聲。不知過了過久,乘務員小姐才終於緩過神。她扔開警棍,站起身來,一如往常那般溫聲說:“感謝各位旅客的耐心配合。”眼見事態平息,保安黑著臉打開對講機吩咐幾句,很快叫來了更多黑衣保安。已然冰冷的無頭男屍被三人合力搬走,其餘保安負責維修工作。他們當場將那塊碎裂的大理石地板撬開,換上嶄新磚塊,動作無比嫻熟,就好像這種事情並非首次發生。保潔阿姨一言不發,推著清潔車穿過人群,將殘留的血跡快速高效地清理幹淨,又一言不發地離去。唯有愈發濃鬱的血腥氣彌漫在半空中,與清潔劑的強烈味道交織在一起,層層疊疊刺激著五感。有人忍不住用濕紙巾捂住口鼻,才能抵擋住異味帶來的反胃感。謝春野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大反應,他知道遵守規則就會安然無恙,所以隻是淡定地用手擋住了寧思思的眼睛。倒是邱爽被嚇得不輕,她想跑路,又不敢輕易離開黃線,隻好使勁抱著林文靜汲取溫暖,整個人哆哆嗦嗦停不下來。這類猝不及防的暴力打人事件,對她來說,比深夜巴士裏鬧鬼還要可怕。因為碰見鬼可能是她的幻覺或遊戲設定,而地鐵暴力事件隨時可能在現實中發生。幸虧這次挑事的光頭男人被乘務員小姐武力壓製了。如果她不是選擇開瓢,而隻是簡單地暴打那男人一頓,或許邱爽還會拍手叫好。當然,邱爽再害怕,也沒有宋葬“害怕”。宋葬眸底已經泛起瀲灩淚光,微涼指尖死死扣著手腕,不安地反複摩挲。他被嚇哭了,眼尾微紅,鴉羽般的卷翹睫毛被淚珠一點一點浸濕,又不敢在瘋狂的乘務員麵前哭出聲來。所以他隻好垂下腦袋,將那張精致蒼白的臉藏在旁人身後,努力藏起自己濕漉漉的眼眸。【特殊稱號:假麵(36/100)】看一場好戲,血賺十幾點經驗值。而看見宋葬哆嗦恐懼的模樣,謝春野有些無奈地輕輕歎氣,不由吐槽道:“……我妹都沒你那麽能哭。”宋葬閉了閉眼,像是在努力往回憋眼淚,急忙小聲道歉:“我會想辦法改掉的。”話音剛落,他左腕間的灼燒感突然間強烈起來,像是被誰憤怒啃了好幾口。怎麽著,這個壞東西還要阻礙他裝可憐抱大腿?宋葬心裏想笑,漆黑眼眸裏卻瞬時氤氳起一層朦朧水霧。緊接著他無視疼痛,繼續一臉可憐地向謝春野求助,聲音越來越軟:“謝哥,我剛才想哭,其實是因為左手突然很疼。我覺得有可能,可能是之前差點被獻祭給怪物的後遺症。當時那張大嘴的牙齒已經碰到我了,很冰,很冷……我有點害怕,你能不能再幫我檢查一下?”說完,正在莫名其妙給他搗亂的壞東西頓時偃旗息鼓,再也沒讓宋葬感受到絲毫疼痛。非要這樣才肯放他一馬,真是奇奇怪怪。“當然可以。”謝春野推了推眼鏡,態度非常認真。雖然再認真也檢查不出什麽問題,但宋葬依然把胳膊遞了過去,讓謝春野捏起他冷白纖細的手腕,反複確認查看。“你手腕有一塊地方到現在還是紅的,過幾天可能會淤青,沒大事,紅花油就能解決。”謝春野沉吟片刻,最終作出判斷。“真的嗎?那就好。”瞧見宋葬眼底隱隱的不安,謝春野想了想,再次把他看似平平無奇的黑框眼鏡朝鼻梁上一推,語氣有些意味深長:“真的,至少我沒有看見任何髒東西。”這句話相當於一個明示,謝春野擁有某種能力或是道具,他能看見副本裏某些值得警惕的“髒東西”。怪不得在巴士上,他一直都死盯著司機不肯放鬆警惕,卻又對寧思思頗為溫和。不過這個能力肯定存在某些限製,否則王澍也不會被吃得左臂隻剩骨頭架子,才突然間跳起來發瘋。自然,偷偷藏在宋葬身上的那個家夥,更加不可能被謝春野輕易察覺。宋葬摸摸手腕,一臉似懂非懂,同時露出毫無防範的信賴之色,高興道:“太好了,謝哥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嗯,所以你少哭點。”“……我努力。”玩家間一番友好交流,讓陰森森的幽青火焰愈發躁動。宋葬有些不理解它為何如此,於是淺淺勾著唇當作沒看見。與此同時,周圍四散而開的驚恐旅客們,都被迫硬著頭皮踩上嶄新的大理石地板,老老實實排隊。乘務員小姐的威懾力比保安要高出不少,她微笑著穿行在人群中引導旅客,態度溫和,脊背挺拔,一板一眼的走路姿勢標準規範。與她先前瘋狂的模樣對比起來,反而更顯人詭異。邱爽回身戳了戳林文靜,湊在她耳邊小聲嘀咕:“靜靜,我覺得這個乘務員不像是壞人。你看,隻要遵守規則就好了,多簡單。她長得那麽好看,溫溫柔柔的,而且也沒打我們。”對於邱爽這無比抽象的價值觀,林文靜似乎早已習慣。她還配合著邱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她到底為什麽會突然爆發呢?”為什麽對於違反規則的人,反應那麽強烈呢?這或許是需要一個值得探索的理由。想做就做,趁著車還沒來,邱爽主動朝乘務員揮了揮手,禮貌問道:“你好姐姐,我們是第一次在機場坐地鐵,不太懂流程。請問到底應該在哪一站下車啊?”乘務員小姐輕盈走來,接過機票看了一眼,溫和又耐心地回答:“四號航站樓,用時大約十分鍾,屆時會有廣播到站通知。從g出口向外走到盡頭,就是您這趟航班的登機口了。距離登機還有一個小時,您無需太過著急,請務必看顧好您的行李,注意安全,維持秩序。”邱爽臉蛋一紅:“謝謝姐姐,姐姐你真好。”謝春野沒管這事,麵無表情讓邱爽自由發揮,反正就算乘務員發瘋了也有他兜底,而宋葬卻是若有所思。他發現這三個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特別高。前有王澍被吃掉手臂,後有光頭男人被直接開瓢,這樣血腥暴力的場麵,按理說會讓普通人感到恐懼和生理不適。但林文靜表情都沒變過幾次,邱爽看到漂亮的乘務員還會臉紅……存在感最低的肖黎黎更加誇張。別人可能沒發現,但宋葬看得一清二楚,肖黎黎居然趁著光頭男人被暴打的時候,又坐扶梯去了一趟快餐店。沒錯,她去一樓買了個巧克力聖代。此時她正拿著塑料勺子站在隊伍裏,眯眼享受聖代的美味。排在她後麵的小男孩也想吃,肖黎黎不給,他就仰起頭嚎啕大哭。孩子的奶奶看不下去,衝過來就想哄寶貝孫子,但在她腳掌踏出黃線外、試圖與肖黎黎推搡的那一瞬間,她也被乘務員用警棍開了瓢。乘務員小姐的反應並不像最初那麽激烈。幹脆利落殺完人以後,她收起武器,拿起對講機通知清潔工,又繼續微笑著站在一旁,隨時準備服務更多旅客。肖黎黎側身躲開濺射的鮮血,無比淡定,手上吃聖代的動作甚至沒有停過。她一邊吃一邊嘟囔道:“對老奶奶還是挺溫和的,沒有過度虐殺。我覺得可能是性別原因?這個姐姐以前經曆過什麽不好的事情嗎?”“有道理,”謝春野聽到了肖黎黎的話,轉頭看向邱爽,“手機借我一用。”邱爽挑挑眉,爽快遞過去:“好啊,不許偷偷看我相冊哦。”謝春野無語地“嗯”了一聲,沒有再多廢話,直接打開瀏覽器搜索天海機場的新聞。搜索引擎頁麵與現實相同,卻跳出了許多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新聞記錄,謝春野仔細地逐個閱讀,很快就發現一條極為矚目的報道。【天海機場地鐵強///奸案打擊本地黑惡勢力,迫在眉睫】第8章 天海之旅(7)“主犯被判了五年,其餘人三年到半年不等。”謝春野蹙眉說著,點開嫌疑犯的正麵入獄照。主犯臉上被打了馬賽克,但仍能明顯看出是個高大健碩的光頭男。接下來根據關鍵詞,謝春野又很快搜出了其餘相關報道,有些媒體還分享了機場內部流出的監控視頻。雖然有馬賽克,不過前因後果依然非常清晰。地鐵站裏遊客眾多,乘務員小姐在努力維持著秩序。她勸光頭男人不要插隊,站在黃線上遠離軌道縫隙,以免地鐵來時遇到危險。光頭男人卻脾氣暴躁,覺得自己被挑釁了,當即發作起來。他從背包拿出自己在免稅店買的伏特加,一酒瓶就砸在了乘務員的腦袋上。與他同行的光頭好兄弟們肆無忌憚扯開其他遊客,齊齊圍了上來。原本穿著得體的乘務員小姐,在擁擠人流的沉默圍觀下,逐漸披頭散發。玻璃碎片劃破手掌麵頰,淤青眼角滲出鮮血,深藍短裙直接被扔進了垃圾桶。沒有一個遊客膽敢上前幫忙,直到偷懶去廁所抽煙的保安匆忙趕回。可保安也奈何不了光頭男人,甚至卑躬屈膝地不太敢勸架,隻能去通知樓上的警察過來處理。一星期後,地鐵視頻被大肆傳播,卻有網友拍到光頭男人並未被拘捕,還在夜市上囂張地喝酒吹牛,說要報複那個不長眼找警察的保安。網民沸騰,曾經去過天海城的旅客們分享了各種不堪經曆。這些光頭,在天海城裏似乎有著過於超然的地位,才敢如此囂張地無視法紀。第二天,乘務員小姐在崗位上臥軌自盡。人死燈滅,網上的喧鬧也被歲月磨滅。“因為那個光頭不肯好好排隊,引發了接下來的一切……現在她才會想殺死所有不遵守秩序的人,”謝春野若有所思,把手機遞給宋葬,讓他也看看,“我們今天經曆的這些場景重現,應該是她殘留下來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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