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文靜卻依然抱著她的手臂,嗓音格外平靜溫和:“先等一等,你沒有能力救他的。”邱爽微微一怔,扭頭與林文靜對視片刻,總算是慢慢平靜下來,唯獨表情還不太好看。她不自覺發顫的手指被林文靜輕輕勾著,以掩人耳目的姿勢藏在衣擺之下,無人看清。與此同時,宋葬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抑製著眸底的興致盎然,一邊繼續佯裝惶恐抽泣,一邊主動將手臂向更深處探去。他感覺手掌被滑膩濕冷的東西包裹住了,從內而外滲著濃鬱的血腥氣。冰涼鋒利的牙齒抵在手臂上輕輕碾磨,像是用餐前戲弄獵物的把戲。宋葬不喜歡這種冰冰的觸感,他向來更偏好溫暖柔軟的東西。於是他不再遲疑,白著臉輕咬唇瓣,用力抓住了那根不夠溫暖的舌頭,狠狠一攥。反正別人都看不見,姑且捏爆了也沒關係……“嘰咕”“噗嗤”“啊啊啊啊啊!!!”浠瀝瀝的血水在他纖細指間肆意流淌,無比淒慘的痛苦吼聲於車內驟然炸響,連帶著巴士本身也隨之顛簸搖晃。“宋葬,宋葬你沒事吧?”邱爽差點站不穩,扶著同樣有些趔趄的林文靜急切道。“……”宋葬呆呆地站在原地,渾身顫抖,像是嚇傻了般沒有回話。而原本熟睡的寧思思卻被巨響驚醒,嚇得仰頭開始嚎啕大哭:“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回應她的,唯有巴士搖晃間傳來的“嘎吱”摩擦聲。謝春野沒有去救宋葬,而是轉身將寧思思護在懷裏,摟著她溫聲哄,但並不專注。他的目光繼續直勾勾盯向後視鏡,冷靜觀察司機的表情,同時預備著隨時可能發生的變故。司機先生果然變得煩躁起來,眼睛泛起嗜血的紅,青筋順著脖子向太陽穴攀爬,仿佛立馬就會難以抑製自己的臭脾氣。可下一瞬間,徹底出乎謝春野預料,有什麽東西悄悄改變了。瀕臨爆發邊緣的司機忽然臉色微僵,浮誇地抬起雙手死死攥緊方向盤,直勾勾盯著前方山路,一聲不吭,再也不敢關注身後半分。在司機表現異常的同時,宋葬也立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那根支離破碎的舌頭,那些肮髒汙濁的穢物,正在重組……不對,那不是重組,而是代替。宋葬能夠清晰感覺到,那些碎片被某種更為強大的存在碾壓、吞噬,而後毫不猶豫地代替它,再次強勢蠻橫地纏了上來。原本隻是一捏就碎的果凍,此時卻像一條碩大陰冷的巨蟒。不僅存在感極強,甚至纏著宋葬的手臂磨蹭幾下,慢條斯理地盤住他,一寸一寸收緊,尾巴抵著他的掌心曖昧地打了個圈兒。這到底是什麽壞東西。宋葬的眼淚瞬間掉下來了。就像曾經被打黑工的老板騷擾時那樣,他麵色慘白,輕顫著小聲哀求:“你,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害怕……”正在調戲他的壞東西動作一頓,宋葬立刻哭得更大聲,微微下垂的眼尾殷紅濕潤,可憐至極。隨後他就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狠狠推了出來,血盆巨口也緊接著消失無影。巴士的行駛軌跡重新變得平穩,仿佛那扭曲現實的異常景象從未出現過一般。唯一破綻來自那張“重金求子”的字條。它仍然貼在某男科醫院的宣傳廣告上,白紙邊緣沾染了些許詭譎的斑斑血跡。眾人皆鬆了口氣,宋葬倒是心中詫異。什麽意思,就這樣放過他了嗎?他暗自想著,同時假裝腳步不穩,險些一個後仰跌坐在地,邱爽見狀連忙上前把他扶好,反複檢查他的手臂。確認宋葬安然無恙之後,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麵巾紙遞給宋葬,輕聲安慰:“沒事了弟弟,沒事沒事。”宋葬驚懼的抽泣尚未止住,顫抖著手接過紙巾,抬眸對上了邱爽略顯愧疚的眼神。“謝謝姐姐。”他吸了吸鼻子,勉強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輕聲說道。他當然明白,邱爽性格哪怕再衝動,也絕對不會奮不顧身過來救他。更何況還有林文靜拉著。宋葬拿起紙巾,不動聲色低頭打量自己的左臂。纖細手腕泛著一圈紅,掌心濕漉漉的,彌漫起曖昧的粉意。真討厭。除了宋葬沒人知道,在被用力推開之前,那個看不見真容的壞東西……居然故意舔了他一下。它很強。非常、非常強。宋葬甚至有些來不及閃躲,本以為自己要和它打上一架。沒想到,隻是聽到一句軟軟的哀求,它就願意主動離開。下次再遇見,他可以哭得更狠一些。宋葬思忖著,悄然彎了彎唇。說不定它就吃這套。沒等宋葬仔細回味方才的體驗,破壞氣氛的角色再次蹦出來。王澍像是剛剛反應過來,表情不甘而猙獰:“怎麽可能?!難道它已經吃飽了?憑什麽,為什麽它不吃……”話沒說完,下一瞬間王澍就轟然倒地,拱起的將軍肚晃蕩出波紋。謝春野單手遮住寧思思的眼睛,輕飄飄一拳就把他打暈了過去。揍完人,他麵無表情扶了扶眼鏡,修長白皙的手指卻毫無紅跡。很顯然,對於老玩家來說,弄死新手就像殺小雞一樣簡單。“我是不是太好說話了?”謝春野語氣冰冷,側身護著寧思思,審視的視線緩緩掃過眾人,顯得頗具威懾力。“發現異常,第一時間就該告訴我,而不是愚蠢地聽信怪物,”他抬腳,踩上王澍僅剩白骨的左臂,驀地用力,“再有人拖後腿,別怪我動粗。”“喀嚓”白骨應聲斷成兩截。三個女生都一時安靜下來,車裏隻剩下宋葬壓抑的抽泣聲,伴隨著巴士行駛的噪音。“安靜!”謝春野看向宋葬,語氣難得有些暴躁。或許是因為事件的展開與他設想不同,或許是他一直警惕的“階段性boss”居然毫無異動,或許是……他直覺這個所謂的新手副本不太對勁,心中莫名惴惴不安。這股令他脊背發涼的不安,讓他下意識離宋葬也遠了一些,下意識不想去探索那張消失的血盆大口。而宋葬隻是渾身一顫,使勁點頭,死死捂著嘴把哭腔憋了回去。他蜷縮在廣告牌旁邊的座位上,低著腦袋,甚至不敢再與謝春野對視。謝春野沉默片刻,無語地推了推眼鏡。【特殊稱號:假麵(10/100)】很好,謝春野終於把他當成了廢物。宋葬滿意地勾了下唇,肩膀恰到好處地微微聳動,佯裝自己還在恐懼哭泣。他在心裏算了算,五名玩家,店員一號,再加上巴士司機和寧思思,好像也隻有八個人。剩下兩個是什麽玩意,宋葬搞不清楚。他也不在乎。如果鬼鬼怪怪之流也算數據,那麽按照這個效率,稱號晉級不是難事。之後他隻要跟著謝春野,繼續當個抱大腿的小廢物就好。想到這裏宋葬心情不錯,偷偷摸摸抬起濕潤的眸子,暗中觀察起來。他發現巴士司機的態度變得很奇怪。原先疑似路怒症的表現似乎全都消失了,詭異地維持安靜沉默,僵著臉老實開車。就連林文靜想要與他繼續套話,他也沒再吭聲,簡直想要偽裝成一個從來不會說話的木雕。別人可能不明白,但宋葬和謝春野都能隱約察覺到司機的異常情緒。他在恐懼。恐懼什麽呢?宋葬猜測,是在害怕那個擅自調戲他的壞東西。可其實它也不算壞,畢竟宋葬隻是被調戲,被舔了舔掌心,被纏住手臂蹭來蹭去……而王澍的整隻手臂都被吃得一幹二淨。宋葬突然決定不討厭它了。因為它有一點點像小白。很多小動物都喜歡折騰主人的手,小白興奮的時候,還會含著他的手掌,用牙齒輕輕啃咬,雖然很想多啃兩下,卻不敢用力分毫。或許那個壞東西也一樣,隻是遊戲世界裏具有神智的強大動物。可惜它摸起來冷冰冰的,不太舒服……宋葬驀地抿唇,擦拭幹淨的冰涼手指按在膝蓋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有兩三根白色的細小絨毛,不知何時粘在他褲子側麵,又沾上了他的指尖。他抬眼看了看謝春野的方向,隨即垂下眼眸,慢吞吞走回巴士後排角落。寧思思有些不舒服,依賴地抱著謝春野的胳膊,謝春野便也沒有幹涉宋葬的舉動。宋葬將自己再次蜷縮起來,蒼白臉頰藏在座椅靠背後方,麵無表情盯著指尖的狗毛發呆。巴士搖搖晃晃向前開著,遠處的機場輪廓在月色下若隱若現,迎麵可見客機騰空而起,在深沉夜空中紅芒閃爍。空氣似乎一點一點變得稀薄。謝春野的手機沒了,此時正拿著肖黎黎借給他的手機,皺眉道:“海拔兩千八百米,我們的終點站是高原機場。”聞言,一直很安靜的肖黎黎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直喘不上氣!我還以為是我被嚇壞了。”邱爽:“……黎黎,你就是被嚇壞了。”肖黎黎繼續恍然大悟:“噢,這樣啊。其實我還有點餓了,司機叔叔,天海機場有麥當勞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又瘋又愛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Morisawa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Morisawa並收藏又瘋又愛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