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副駕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其實我去的時候真的沒想過會有那麽危險,但現在從夏嶺口裏知道了,再仔細想想,如果當時自己知道去救幾把貓有多危險,我大概還是會去的。我說:“誰叫我的貓太可愛了。”夏嶺說:“有我可愛?”他哼哼唧唧的,在座位上扭來扭去。夏嶺的飛機在半個小時前落地,我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接近零點,怎麽也沒想到夏嶺會選擇在做完事情後直接坐飛機趕回來,更在我的電話後,想也沒想就直接來這裏接我。我像模像樣地把幾把貓從箱子裏拎出來和夏嶺作對比,然後點評道:“還是幾把貓更可愛。”夏嶺惱道:“再也不接你了!!”我們都很有默契地沒再提起梁硯來。隻不過夏嶺還是有點困惑:“那個虐貓團夥的人呢?你是怎麽把貓救下來的?你沒有受傷吧?”我沒有受傷,頂多就是挨了一開始的幾個巴掌和身上的一身淤痕。那些痕跡看上去刺目,其實不過是因為我皮膚太白,才愈發襯得驚心怵目。關於今晚的綁架案,解釋起來費勁不說,暗流湧動起來也很難解釋清楚。我長話短說,隻告訴夏嶺自己被“虐貓團夥”綁架,然後威脅未果,他們自討沒趣,把我放了出來。聽上去有太多bug。威脅未果的“虐貓團夥”居然還能把小貓全須全尾地還給我,我自己講著的時候都發覺邏輯無法自洽,完全是硬著頭皮說的,但夏嶺卻居然真的聽了進去,義憤填膺地同情起我的處境。夏嶺的關注點反而是:“威脅?拿你去威脅誰?”我向他眨了眨眼。夏嶺會了意,臉一下就黑了。他的憤怒已經不加掩飾:“我就知道,像他這樣連尊重人都不會的傲慢裝逼犯”他又想起我“深愛”著梁硯,話題強硬地扭轉過來,冷笑了一下,“他已經無情道大成了,我看這世界上沒什麽是能讓他動心起念的。”我笑了一下,但沒說話。我其實也很好奇,能讓梁硯動心起念的,會是怎樣的人?他究竟還有沒有那顆心?曾經的我總是抱著這樣的妄想,想看一看他的心在哪裏,但現在便猶如隔花看月,慢慢地遠去了。他本就是個沒有心的人。此時的我更不敢再和夏嶺說起我目的地要去向何處我要去“鎏金池”,去梁硯此刻在的會所,扮演他最厭惡的“癡情”。聽話和懂事是演的,癡情自然也不是不能演。梁硯最厭惡他人癡纏拎不清,林叔和我講過幾次,說是凡是糾纏梁硯的,梁硯是如何一一回絕。那時候老人家說這話時看我的眼裏暗含期待,我想,大概是梁硯授意,期待我不聞不問,裝聾作啞,聽話乖巧。“在中央街把我放下就可以了。”我說,“在這裏就能打上車,不然”我看向夏嶺,垂著眼睛。我不用多說夏嶺就自然而然能會“錯”我的意。他冷笑一聲,顯然是以為梁硯的門禁,不許其他的車輛出入。但他體諒我的難處,不想讓梁硯刁難我,於是也十分理解,最終便真把我在中央街放下,囑咐我打車回去之後給他報一聲平安。中央街往南走幾百米就是“鎏金池”。這樣的銷金窟在夜色裏顯得格外奢侈迷人,走到近處便聞到一陣堪稱奢靡的香氣。梁硯的車果然在這,我看了一眼移開視線,揣摩著該如何進去,隻是夜色寒涼,我站在鎏金池門口,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門童站得遠遠的看我一眼,像是知道我不是會來這裏消費的客人,便把目光移向遠方,連看都不多看一眼。我下意識地抱住雙臂,身後卻突然被陰影罩住。我警覺地回過頭,發現一個陌生男人正站在我身後,好整以暇地望著我。“你不是梁硯的人麽。”那人語氣篤定,指間夾著的煙在夜色裏明明暗暗,襯出一張優越臉龐,“怎麽自己跑到這裏來了?”我愣了一下,想說些什麽,對方卻笑吟吟地看著我:“忘了我了?上次酒會你還幫我倒過酒呢。”原來是曾經來家中到訪過的客人。但我依然沒認出他,或者說我確實在那些來訪裏垂著頭發呆,眼神自始至終就沒抬起過幾次,自然也記不清所有人。他湊上前來,聲音低低地,有些曖昧:“我還誇過你呢。”記憶猶如潮水般襲來。他的臉與記憶裏的某個人的臉相重合。我想起來了,眼前這個人曾誇我是梁硯找到的“極品”,會玩又帶勁,一度想向梁硯討要我。“真是可憐。”男人說道,“梁硯不要你了?”我沒說話。男人的手卻不太老實。他湊上前來,手向著我的腰摸去。我蹙著眉向後一躲,語氣裏帶著警示的意味:“您也知道,我是梁先生的人。”“那又怎麽樣?”男人挑眉一笑,又重新湊上前,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強行蓋在我的身上,“你在發抖呢?是因為太冷了嗎?”“穿上外套,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我強忍著不適,剛想說些什麽,身後卻在此時突然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聲音。他的聲音裏含著笑,似乎對男人的話很不解似的:“裕昌,你說的是什麽好玩的地方?”男人幾乎是抖了一下。梁硯就站在我們的不遠處,他靜靜的,輪廓裏似乎籠罩著陰沉的氣息,偏偏臉上卻是帶著淡淡的笑,仿佛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聽到了一個不那麽好笑的笑話。男人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梁硯:“你的小情人向我訴苦呢。”梁硯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他一眼:“哦?”男人說:“他說他無家可歸,要我帶他走。”梁硯聞言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淡淡的,卻讓人膽寒。這樣的顛倒黑白混淆事實,我在撒謊人的麵前,卻全然沒有解釋的辦法。解釋什麽?解釋自己半夜三更跑到鎏金池,還是解釋眼前梁硯的朋友在汙蔑我?“是這樣嗎。”梁硯看向我,似乎是很和顏悅色的,“你跪下,給裕昌認個錯。”我沒有說話,也沒管這是在眾目睽睽的大街上,更不想去關注那邊門童看向這邊的驚詫表情,低下頭便要給那人下跪。隻是我還沒跪下,那男人便已經察覺到不對,慌張地扶起我來:“梁先生說的什麽話,哪裏能讓您的人跪我?”梁硯笑了笑。他走上前,將我身上那人的外套用手指夾著,然後扔在地上,很溫煦地說:“這樣的外套太劣質了,我不喜歡,下次不要穿了。”我垂著頭:“好的,先生。”他又抓住我的手,帶著我走向鎏金池。身後的男人對於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很是不甘:“梁先生,是他先勾引的我”梁硯腳步頓了一下,他似乎回頭看了那人一眼,男人的聲音如同被安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瞬間便沒有了聲音。他很溫和地笑:“是嗎。他犯了錯,我來管教。”第23章 是誰越界被幾乎是拖著進門的時候,我看見身後男人雖然沒吃到但依然幸災樂禍、等著看我倒黴的表情。我心裏也一片死水。因為我不知道梁硯會怎麽懲罰我。他的動作堪稱粗暴,我本來被繩扣折磨的手腕此時更不堪一擊,隻覺得在他的捏觸下幾乎要斷掉。從鎏金池門口直到私密性最佳的s區,一路以來,侍者們都垂眸耷眼,無人敢向我們看來。梁硯隨便找了個房間,開了門就直接拖著將我扔了進去。被扔在地毯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酸痛的。疲憊終於在漫長的煎熬裏爬上身體,我發現自己已經累到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費力。梁硯居高臨下地走過來,我這才察覺到他的目光十分危險:“解釋。”我茫然地看著他。解釋?解釋什麽?解釋我為什麽會和那個男人一起出現在鎏金池門口?可是如果我要解釋的話,你是不是也應該解釋?你為什麽又在深夜出現在這溫柔鄉這銷金窟,又為什麽棄我之不顧?但我已經累了。我從來沒有這樣疲憊過,解釋了又怎麽樣,解釋了也不見得梁硯會聽。他不相信我,那我說再多也沒有用。我選擇了最偏激也是最輕而易舉就能惹怒梁硯的辦法,我知道沒有什麽是比當著他的麵出軌、證明我的不忠是最能觸怒他的:“先生,就是您看到的那樣。”我抬著頭,毫不示弱地盯了回去。梁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許久,他的手機突然傳出響聲,我看見他拿出手機接了起來,神情像是浸在夜色裏:“嗯,不用再找了。”他繼續說道,“已經回來了。”他把手機放回口袋,然後慢慢地走到我的麵前。他慢慢地低下頭,雙手輕而緩地放在我的脖頸上他的眼神深邃而陰鷙,我甚至以為他是想要動手掐死我。但他沒有這樣做。他的手放在脖頸上血量最急速的血管旁,像是通過一根血管去傾聽我的心跳。他像是在感受我活著的溫度,那手掌寬大而又冰涼,就這樣輕輕地掠過去,我惶然地抬起頭,他卻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隻是輕輕地幫我撫過我額前垂落的碎發,慢慢地把它們放在耳後。“頭發長了。”我聽見梁硯說。他轉了身,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隻聽見他平靜的話語,“我去洗澡。”淋浴間裏傳來水聲。我無措地看過去,手下意識地覆在剛才梁硯觸碰的位置。真是奇怪,他的手那樣涼,我的皮膚卻是這樣的燙。等我也洗完澡後,我看著正半靠著床背看手機的梁硯,想了想,抿了唇走上前,半跪在床上蹭過去。梁硯來這裏居然沒點什麽人嗎?我心裏亂七八糟地想著,心緒像雲一樣飄忽不定。那我的“越界”橋段該如何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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