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好不容抓了兩隻老母雞,匆匆地來到了街市,賣了十六塊兩毛錢。素珍拿著錢,匆匆地來到了醫院。


    醫院裏,除了一個看門的老頭和兩名護士,其他的醫生都還沒有上班,素珍著急地問道:“老伯,醫生們還要多長時間才能過來呀?”


    老頭回過身看看身後的鬧鍾回道:“現在才七點十五,醫生們最早也得八點才能過來,小姑娘,你怎麽這麽著急呀?來得太早點了。”


    無奈的素珍在醫院的門口找了一塊石墩坐了下來。


    冬天的風夾著絲絲寒意,鑽進素珍的全身,素珍坐在石墩上,感覺腿越來越涼,手指也開始慢慢地僵硬,她站起身來,原地跺著腳,雙手快速地搓著,並用口中的哈氣不斷地吹著雙手。這時,有幾個上學的學生從此路過,邊走邊笑地說著什麽。素珍眼睛一熱,快速地轉過來身體。她不敢再看下去,那樣會刺痛她剛剛麻木的神經。


    街上趕集的人越來越多,叫賣聲也漸漸多起來,場麵越來越熱鬧。素珍好奇地向著人多的地方走去。走了不到三十米的距離,有一家茶館正在炸油條、獅子頭等早點,一陣風過處,飄來陣陣油香。聞著油香,素珍感到自己肚子裏開始咕嚕咕嚕地叫喚。素珍不禁在心裏自己道:往常這個時候還沒有吃早飯,今天怎麽這個時候就餓了呢?仔細地想了想後,才想起了或許是昨天一夜沒有睡的緣故。


    她上前看了看油潤的油條,感覺肚子更餓了。正想掏錢買上一根,一位中年婦女走了過來,問道:“老板,這油條多少錢一根呀?”


    “五分錢。”


    “哎呀,什麽油條呀,還五分錢一根,前兩天才四分錢。”


    婦女很生氣。


    老板:“現在什麽都漲價,我這油條要是不漲價,我天天就得喝西北風!”


    “哎呀,什麽五分錢,就四分,四分錢我就買。”


    婦女嗔怒道。


    “不行。”


    “我買五根。”


    “錢在你腰裏,你不買我不上你腰裏搶,油條在我鍋裏,沒有五分錢一根,我也不會賣給你。”


    老板頭也不抬。


    婦女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珠瞪著老板,老板終究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婦女隻得無趣地走開了。素珍也隨著婦女悄悄躲開。


    回到了醫院門口,看了看醫生們還沒有過來,素珍坐回了石墩上。回想著剛才誘人的油條香味,感到了肚子裏又開始咕嚕咕嚕地叫喚,身上不覺更加寒冷。她抬頭看看不遠處的天空,隻見不遠處的天空中,光禿禿的樹枝在風中不停地搖晃,發出嗖嗖的聲響,仿佛冬天裏掛在屋簷下的長長的冰淩,在不斷抽打著自己冰涼的心,讓她更覺寒冷,凍得她緊緊地蜷縮成一團。


    “這時後要有一個火爐該多好呀”!她想起了在冬天裏,父親給她和弟弟取暖的場景。那時她才七八歲,父親從外麵外地幹活回來,買回來很多餅幹、糖果和玩具。素珍和弟弟掙著搶著往父親的懷裏鑽,父親摸摸素珍和弟弟的小手,發現小手冰涼,心疼把兩雙手放在自己的懷裏,那種感覺真的好溫暖。可一離開父親的懷裏,素珍的手又開始涼了,又叫著索要父親溫暖的懷抱,這回弟弟小寶卻死活不讓素珍把手放進父親的懷裏。父親無奈,邊抱著小寶,邊點著了土製的火爐。


    火爐裏,圓圓的煤球被燒得紅紅的,不停地散發著暖暖的熱,火爐很高,素珍和弟弟都夠不著,父親便把他倆抱起來,放到了寬寬的火爐壁上。


    在火爐上,一會兒工夫,素珍全身就暖烘烘的,時間長了,感到了炙烤得厲害,便叫嚷著下來,不一會兒,又感覺到冷了,又叫嚷著上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那邊弟弟更是一會上去,一會兒又下來,忙得父親氣喘噓噓,但父親沒有一句怨言,而是用他粗糙而有力的大手,來回地抱著素珍和弟弟,直到母親做好了午飯,父親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在火爐上取暖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但現在的父親卻永久地躺在寒冷的野外,再也不能為自己取暖了,在這人來人往的街市,蜷縮在石墩上的素珍回想著過去,更冷得厲害。“要是春天來了就好了”。素珍在心裏默默祈求道。可這寒冷的冬天什麽時候才能過去呀!


    好不容易挨到了八點二十分,門診的陳大夫走了過來。等大夫換完衣服,打完開水,泡完茶,已經快九點了。素珍輕輕地推門進去,發現陳大夫正在聚精會神地看報紙,見到素珍走進來,問道:“這麽早,有事嗎?”


    “我想買藥?”


    陳大夫:“買什麽藥呀?”


    素珍:“我也不知道買什麽藥。”


    “不知道買什麽藥?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呀?”


    陳大夫不耐煩地抬起了正在看報紙的眼。


    素珍:“沒有哪兒不舒服呀!”


    “沒有哪兒不舒服買什麽藥呀?精神有病吧!”


    陳大夫嗬嗬地冷笑。


    素珍站在原地,尋思了一會兒後回道:“大夫,你搞錯了,不是我不舒服,我給……。”


    還沒有等素珍說完,陳大夫生氣道:“我搞錯了,你是哪個村的?怎麽這麽不會說話!”


    素珍被責備道得傷心地眼淚隻在眼圈裏轉,她真想轉身跑出去,再不跨進這個破醫院的大門,可轉念一想起母親的病情,不得不強忍著怒火回道:“陳家莊的。”


    “陳家莊的?我怎麽沒有見過你呀?


    大夫皺著眉頭,轉過臉,直視素珍。


    素珍捏著衣角沉默不語。


    “你父親叫什麽名字?”


    陳大夫舒展了眉頭。


    “陳尚福!”


    素珍低著頭,極不情願地回道。


    陳大夫一聽到陳尚福三個字,馬上溫和地說道:“哦,你是他姑娘?”


    素珍沒好氣地回道:“廢話!”


    陳大夫立即瞪圓了眼睛,接著微笑著說道:“你是給你母親韓淑琴看病的吧!”


    素珍驚奇道:“你怎麽知道我媽的名字?”


    陳大夫斜眼看了看素珍回道:“你得叫我大哥,要不是看在我死去的叔叔的份上,就衝著你剛才的那股勁,你今個別想買到藥。”


    素珍被氣得站著一動不動,斜著眼瞅著地麵。


    陳大夫:“說說什麽情況。”


    素珍:“我媽腰病犯了,昨天晚上疼得一夜沒有睡。”


    陳大夫:“你媽那個是老毛病了,天氣一冷就疼得厲害,天氣暖和就會好點,以前我給她開的藥她嫌貴,舍不得吃,這回犯病了吧!”


    “那藥得多少錢呀!”


    素珍強裝著微笑。


    陳大夫道:“一個月得二十八塊錢,冬天冷,最少也得堅持吃三個月。”


    素珍摸了摸口袋,不好意思地問道:“能不能便宜一點?”


    陳大夫道:“醫院要是我說了算的話,就不要錢了。”


    素珍小心地掏出兜裏所有的錢,遞到了陳大夫的麵前,陳大夫接過素珍手中的錢,數了數後,猶豫了片刻後說道:“你跟我來。”


    藥房裏,一個女大夫剛換上白大褂,見到陳大夫笑著問道:“喲,什麽大人物讓陳大夫親自來藥房呀,是不是今個兒太陽從西邊出來啦!”


    “你能不能別發酸,趕緊給抓藥。”


    陳大夫沒好氣地回道,迅速把錢遞了過去。


    女大夫數了數錢說道:“陳大夫,新來的吧,這藥多少錢一瓶不知道呀!”


    “還新來的呢!說不定哪一天就讓醫院勸退回家了。”


    陳大夫轉過頭,沒好氣地冷笑一聲。


    女大夫不屑道:“不管你幹多少年,這藥是明碼標價,差一分錢就得我自己掏腰包,你不在藥房你是不知道,我天天掏腰包,回家連稀飯都喝不上,你也別跟我玩深成,差什麽都行,就是不能差錢。”


    “喲,不好意思,今天錢包忘了帶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般人等一番見識,行個方便,算是我求你了。”


    陳大夫不好意思地掏了掏腰包,故作驚訝。


    “陳大夫,你可不知道,這鄉裏鄉親的,求我的人多了,我要是心一軟呀,這醫院裏的人呀,明天就得全部回家種地去,省得身在曹營心在漢,兩頭耽誤。”


    女大夫沒好氣地說道。


    素珍在旁邊聽著,拽了拽陳大夫的衣角說道:“大哥,真不行我們買半瓶吧?”


    陳大夫推了推素珍道:“小孩家上旁邊呆著去。”


    打發了素珍,陳大夫對著嬉皮笑臉道:“你看我是個出了名的妻管嚴,能不能行個方便,從我下個月的工資裏扣。”


    “這是你什麽人呀,犯得上嗎?”


    女大夫撇了撇嘴。


    陳大夫回頭看了看素珍,用眼睛一挑,示意素珍走遠一點,素珍會意地走開。陳大夫附著耳朵,小聲地不知和女大夫說了些什麽,好一會兒,女大夫嗔怒道:“去你的,回家找你老婆去。”


    女大夫麵帶微笑,甩出了一瓶藥。


    從陳大夫手裏接過了藥,素珍感激得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適的語言,正準備開口說話,陳大夫一擺手,推著素珍往外走,自己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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