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一定不是二師兄說的。”


    “二師兄到現在還保持著貪得無厭的優良本性,他勸別人舍得,一定是為了偷偷跟在人家身後,自己撿走。”


    顧白水自言自語著,表情倒是很從容淡定,甚至有些悠閑。


    他現在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因為……已經來不及了,那為什麽不開擺呢?


    師傅的計劃很順利,實現的很完美,帝柳雷池和虛鏡這兩個二五仔做完了所有的工作。


    漫山遍野都是顧白水的複製品,它們現在還有所殘缺,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顧白水們會一個個的蘇醒……變異。


    而且別忘了,這裏是大帝禁區,每一座山脈都藏匿著一座古老的帝墓。


    顧白水們對大多數的帝墓都很熟悉,他們有一段記憶,能自由輕鬆的在帝墓中穿行,得到上古大帝的傳承。


    一個複製品,配上一套大帝傳承,甚至可能還有古老的帝兵伴身。


    還會有比這更恐怖癲狂的故事嗎?


    假以時日,不需要太久。


    大帝禁區,這座山脈裏,會誕生一大批前所未有的古代帝子。


    他們極盡升華,都有同境無敵之姿,抬首便是帝境,遙望可及。


    這個時代,會是從古至今所有天道盛世裏最恐怖璀璨的時代,長生大帝一手創造,敢於和天道之下,任何一段曆史中的同代天驕爭鋒,而且必然會是碾壓之勢。


    “師傅是想培養出一批大帝嗎?”


    顧白水挑了挑眉頭,若有所思的自語著:“大帝成軍,難道是有什麽星空之外的地方,需要讓師傅驅使這麽多的大帝去征討,開拓?”


    顧白水不知道長生大帝的計劃。


    現如今,他親眼目睹的這一部分,這個計劃的冰山一角就足夠震撼,足夠匪夷所思了。


    “其實還有一部分東西,我沒想清楚。”


    顧白水摸了摸下巴,瞳孔深處閃爍著奇異的色澤。


    “穿越者、紅毛怪物、以及災厄族群,這三者在師傅的計劃裏,又充當了什麽樣的角色呢?”


    顧白水不會覺得……把世間所有的帝墓聚在一起,把天賦極佳且等到成熟之後的自己複製多份,進而培育出一批從古至今的大帝,就是師傅計劃了十幾萬的全部。


    那太小瞧師傅了。


    眼前這個看起來聽起來都顛覆震撼曆史的計劃,大概率隻是長生布局其中之一。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紅毛怪物、對於穿越者的研究、以及星空之外被圈養在牢籠裏的災厄族群。每一個部分,都可能是一個不亞於顧白水此刻正在經曆的計劃。


    腐朽開始,不死仙過渡,長生塑造的最終時代,正在悄然降臨。


    顧白水和萬物生靈都一樣,隻是大時代裏的一個旁觀者而已。


    他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破壞師傅十幾萬年的布局,所以顧白水會覺得,順從大勢,在無法撼動的長生時代中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便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而且說實在的……我似乎也沒什麽理由去阻止師傅。”


    顧白水撓了撓頭,突然就想明白了一個淺顯的道理。


    “甚至不知道師傅的計劃到底是什麽,祂是要毀滅世界,還是獻祭生靈,舉族飛升,都沒人知道。”


    “腐朽給萬族的曆史帶來了最濃鬱的陰影,但那是年輕時候的師傅,人也會變的,可能變好……也可能變態。”


    萬一師傅洗心革麵,打算計劃十幾萬造福世人……也不是完全……沒有一絲……的可能吧。


    這樣一想,


    從根本上來說,顧白水沒有道理去主動跳出來阻撓長生大帝的計劃。


    何必非要做一個逆徒呢?


    當然,守墓人一脈做事也不怎麽講道理。


    就算顧白水隻是喜歡叛逆,就想和那老頭兒對著幹,在長生大帝看來也完全說得過去。


    師傅不會覺得徒弟不可理喻,隻會覺得這樣才更有意思。


    長生大帝有和整個世界為敵的勇氣和自負,祂早就做過類似的事情,而且似乎沒輸過。


    ……


    “呼~”


    一陣清風吹過白霧。


    又有一個赤裸身體的複製品,從地麵上爬了起來,他晃晃悠悠,雙目無神的走向霧外。


    顧白水站立在原地,和複製品交錯而過。


    他抬起頭,看到大霧之外,天上吊著的無數黑影。


    數不清的複製品,都在霧氣外等著他。


    顧白水已經筋疲力竭,無處可去了,霧氣之外群狼環伺,他也不能這麽冒冒失失的給那些沒腦子的東西上菜。


    “所以,還是得想個主意啊~”


    顧白水仰著頭,看上去一籌莫展,但雙眼卻開始靈動了起來,甚至還隱約流露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


    如今的情況,翻盤不可能。


    師傅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大獲全勝,一舉把棋局按死,沒給顧白水留任何翻盤的機會。


    上半局棋,顧白水一敗塗地,稀裏糊塗的輸掉了所有,隻剩下了一手破破爛爛的雜牌。


    所以剩下的垃圾時間,顧白水能做的也隻是在這一手爛牌裏玩兒些花活兒,給山外的老頭子找些樂子。


    無關大局,隻是師徒二人久別重逢的儀式。


    “那多沒意思。”


    顧白水沉默許久,突然搖頭笑了起來:“師傅,你知道我的啊,守墓人的傳統不能丟……自己吃點虧無所謂,唯獨不能讓別人舒坦。”


    “我是隻剩下了一手爛牌,可師傅你猜……我能不能在這手爛牌裏,大將您一軍呢?”


    大霧飄揚,風聲肆意,


    顧白水仰起臉笑著,笑容愈發燦爛,看不見挫敗,反而別有一番明朗的少年誌氣。


    不計後果的人,最難對付。


    懦夫才偃旗息鼓,長生一脈的弟子,都極盡驕傲。


    霧氣之外,暴雨停了。


    年輕人大大咧咧的伸了個懶腰,毫無防備,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霧氣。


    他抬起頭,看著天邊朝陽升起,晨曦灑落。


    夜色漸明,雷聲也隨著烏雲的散去漸漸沉寂。


    明天大概是一個晴朗的豔陽天。


    顧白水眯著眼睛,朝著天上詭異的人影側頭笑著,然後他……轉身就跑。


    人影錯落,黑色的蛾群遮天蔽日的跟了過去。


    隻有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回蕩在原地,悠然清晰。


    “下半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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