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是既定的,未來是不可知的。”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被稱之為曆史;


    尚未發生過的可能,是不確定的未來。


    顧白水微微抬眼,看著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


    在未來與過去之間的縫隙,是現在。


    “修士在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或許真的能跳脫出時間長河,能夠逆流而上,但不可能順流而下。”


    “換句話說,超脫曆史的大帝,能夠回到過去,但不可能去往未來。”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顧白水詢問眼前這個老人。


    它略微沉吟,思索片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因為未來還沒有發生,即使大帝跳脫出了時間的範疇,也沒有一個確定的目的地……不存在的地方永遠也到達不了。”


    “是這個理。”


    顧白水笑了笑:“所以我說,你是假的。”


    它還是很好奇:“假在哪兒?”


    “假在我當初在佛院裏問你的那個問題,你是活在過去的人,怎麽知道大師兄找到了黃粱帝兵?”


    老人笑得很怪,“我不能知道嗎?”


    “不是不能,隻是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顧白水說:“你不告訴我,我就隻能自己想了。”


    “結果呢?”


    “我想到了兩種可能,一種好的,一種壞的。”


    “說來聽聽。”


    老人是想知道。


    顧白水想了想,先說出了偏好的一種情況。


    “黃粱世界的最深處,藏著一件不死仙的帝兵,它是師傅留給大師兄的遺產,因為這個黃粱世界本就是參考夢宗的大夢典構造出來的世界框架,黃粱世界裏還有十萬多夢宗弟子的靈魂。”


    “這是師傅虧欠大師兄上輩子的,所以祂把黃粱和不死帝兵都留給了這輩子的師兄。”


    “隻有大師兄能找到黃粱,也隻有他才能得到不死帝兵的認可。”


    “師傅送出去的禮物,隻有被選定的人才能收到。”


    第一種可能說完了,老人笑出了聲。


    它笑得很奇怪,包含了很多晦澀難懂的意義,有漠然和平淡,也有嘲弄和諷刺。


    “第二種可能呢?”


    第二種可能,是有些糟糕的可能。


    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它已經成為現實了。


    “你是盧無首,墓穴長生者反複遇到的那隻僵屍。”


    “你也是黃粱世界的主宰者,用黃粱飼養災厄,欺瞞天道,愚弄了墓穴主人幾生幾世。”


    顧白水抬起了眉頭:“但我覺得,能做到這些事情的,未必就一定是我師傅。”


    “以我對師傅的了解,祂是一個懶惰的老頭子,即使親手打造出了一個飼養災厄的黃粱牧場,師傅最多也就是三分熱度,新鮮勁兒一過就開始擺爛了。”


    “祂不太可能花費幾千上萬年的時間,沉迷在黃粱裏,和這些幼年災厄以及實驗長生者消磨精力。”


    “師傅會做的,是找一個打工的苦力,剝削它,讓它演化天道,替自己工作。”


    顧白水看著河岸邊的老人:“我說的苦力,就是你了。”


    老人微微沉默,也不反駁,隻是問道:“那麽,我是誰呢?”


    它是誰呢?


    一個能掌控黃粱,化身天道的東西。


    顧白水最開始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想明白。


    但後來,他發現也想起了一件事:


    給自己輪回劫護道的人,應該是大師兄才對。


    大師兄答應了給自己護道。


    但從進入輪回到現在,大師兄一次麵都沒有露過,了無音訊……不管自己遭了什麽罪,他都像死了一樣安靜。


    “我師兄陰溝裏翻船了?”


    顧白水皺起眉頭,不確定的問道:“他沒有掌控你,反倒被你鎮壓了?”


    老人不言不語,隻是別有深意的笑著。


    它是什麽,顧白水已經猜出來了。


    黃粱世界的本源,名為盧無首的白衣道人,和眼前的這個老家夥,都是同一個東西。


    不死帝兵,活了十萬載歲月的不死帝兵。


    張居正來到黃粱世界,尋找到了不死仙的極道帝兵。


    他還催動這件極道不死帝兵,把顧白水的一魂一魄分離,送到了東洲蘇新年的手裏。


    但在那之後,輪回劫就和大師兄脫離了。


    大師兄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他不可能主動放棄顧白水,把小師弟丟進輪回裏放任不管。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了,張居正出了事,不死帝兵動的手。


    “我師兄呢?”


    “在黃粱下麵,出不來。”


    “你做的?”


    “可以這麽說。”


    不死帝兵逐漸直起了腰板,從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變成了一個白衣長衫的道人。


    這是它最習慣的樣子,它用這張臉在黃粱裏活了很多年。


    “其實沒有兩種可能,你全都猜對了。”


    白衣道人不緊不慢的說道:“隻不過有一點和你想象的不一樣,這兩種可能都是壞的結果,沒有一個好的。”


    顧白水隱約察覺到了什麽,他問:“什麽意思?”


    “黃粱世界和不死帝兵,都是你師傅留給你師兄的東西,這個世界早就準備好了,等著張居正到來。”


    “然後呢?”


    “然後……黃粱世界,是一個大籠子。”


    白衣道人笑了笑:“我會在這裏等著他,鎖住他,困住他,以世界為囚籠,把他永遠的留在這裏。”


    這是一件禮物,也是一個陷阱。


    一個在很久之前,長生大帝還沒死的時候,就準備好給大徒弟的“玩笑”。


    顧白水沉默了。


    他站在原地,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認真的問了一句話:“那我能出去嗎?”


    “當然。”


    不死帝兵很講道理:“你師傅隻讓我把張居正留在這裏,沒說把你怎麽樣。”


    “而且我和你大師兄也打了個賭,和你有關。”


    顧白水突然有了一種被算計的感覺:“賭什麽?”


    “賭你能不能渡過輪回劫,他賭你能,我賭不能,前提是我來給你護道。”


    護道?


    顧白水忍住沒翻白眼,這護道護的可太周全了,就差拿刀砍自己了。


    不死帝兵說:“本來我贏了,你大師兄就要認我為主,如果我輸了……”


    “你認他為主?”


    “不。”不死帝兵搖了搖頭:“是平起平坐,在黃粱裏我和他平起平坐。”


    顧白水皺了皺眉:“這也太虧了,這賭約不平等啊。”


    “不虧,我還答應了他一件事,隻要他不嚐試離開黃粱,我就不殺人。”


    不死帝兵淡定說道:“殺夢宗的那十萬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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