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師傅交給你的第一課,當人其實也沒什麽好的。”


    古堡被無邊無際的雷海籠罩,老學者被萬鈞雷霆碾碎頭骨,挫骨揚灰。


    窗外雷雨交加,恍如白晝。


    顧白水卻依舊靠在桌子前的木椅上,手心裏把玩著一方金白色的硯台。


    “這一點你要記一下,卑鄙無恥並不可恥,背叛諾言也無所謂……隻要你贏了,就有無數的借口和方法扭曲事實,編造一個自己想要的完美故事。”


    “曆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胡編亂造的,失敗者一無所有。”


    布衣少女點了點頭,銀白色的瞳孔深處泛起了陣陣的波紋。


    她年紀不大,盡管受盡了折磨和奴役,但對於這個世界上真正複雜的勾心鬥角和人心險惡,還是少了幾分靈性的提防。


    很巧的是,守墓人一脈,都很擅長這些東西。


    顧白水必須給自己這個女徒弟提個醒,傳教一下長生弟子自古以來的優良傳統。


    “師傅沒和你開玩笑,很認真。如果你知道咱們這一脈的那些師伯長輩們都是什麽德行,你就能明白師傅這些都是經驗之談,一點都沒誇大其詞。”


    顧白水無聲的笑了一下,勸說道:“以後如果出門在外一,定要加倍小心,特別是遇到自己人的時候。”


    燭火搖曳,偏僻的古堡周圍也逐漸寂靜了下來。


    窗邊隻剩下淅淅瀝瀝的雨水,雷聲沉寂在烏雲裏,斂去了蹤跡。


    “你叫吱吱?沒有本來名字嗎?”


    少女想了想,遲疑的回答道:“不記得了。”


    “吱吱聽起來也不像一個人的名字,不如改個名字吧。”


    瘦弱少女輕輕的點了下頭:“聽師傅的。”


    “那你自己有什麽想法嗎?”


    “沒什麽想法。”


    顧白水略作思索,想到了一個字:“枳,木隻枳,這個字還可以。”


    “你想姓什麽?”


    少女沒什麽主意,抬起臉,問道:“那師傅姓什麽?”


    “我姓顧,你又不是我女兒,不要跟我姓。”


    顧白水搖了搖頭,似乎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耗費太多時間。


    “不然就姓葉吧,還好記點兒。”


    “葉枳、葉枳?”


    少女喃喃自語,沒表現出什麽反對的意思。


    她隻是覺得這個名字太幹淨明亮了些,和自己黑瘦的樣子不符合。


    “修士像長什麽樣子可以是自己決定的,隻要境界高一些,性別都可以變來變去。”


    顧白水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很平靜的說道:“你是古月神體,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也會自然而然的變個樣子。”


    葉枳接受了師傅給她的名字。


    類似的言語,她在老學者的口中也聽過。


    不過大多時候後麵都會跟上一句話:“修行古月神體的上古月神典早已經失傳了,不然你這死丫頭也不至於修行的這麽慢。”


    特殊的體質需要搭配特殊的功法,才能綻放出最耀眼的天賦。


    老學者隻是一個盡力苟活的聖人而已,沒有能力去滿世界尋找遺失的月神典,也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想法。


    現在那老東西死了。


    葉枳到此刻還是有些恍惚,腦海裏充斥著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而且她也不敢確定,自己遇到的這個師傅,會不會是下一個“老爺”。


    反觀顧白水的想法就要簡單得多。


    他不缺奴隸,更不缺扯後腿的徒弟。


    如果今天古堡裏走出來的葉枳,擁有的是除了古月神體之外的任何一種體質,顧白水都不會動一點收徒的心思。


    混沌體也不例外。


    但很幸運,葉枳是古月神體,她便遇到了人生最厚重且夢幻的一次機緣。


    “嘩啦啦~嘩啦啦~”


    顧白水拿出來了兩個不起眼的褐色布袋,並把袋子傾倒在了桌麵上。


    布袋子裏麵裝的,是很多枚五顏六色流光閃爍的戒指。


    準確的說,是他在人境各處收集而來的聖人儲物戒。


    那些老聖人都死了,死人的遺產丟著也是浪費,顧白水就幫死者先收拾了一下。


    一半裝著兵器功法,一半裝著靈丹妙藥和仙草靈石。


    顧白水從中挑尋選出了兩個綠色和金色的戒指,然後遞給了滿臉茫然的葉枳。


    葉枳連忙伸出纖瘦的雙手,恭恭敬敬的接了過來,“師傅,這是……”


    “吃的,和用的。”


    顧白水的回答很平淡,像是甩出了兩袋子毛豆一樣。


    但事實上,這兩枚儲物戒裏麵裝著滿滿當當的東西,足以讓任何聖人境界的修士為之瘋狂眼紅。


    “你要用這裏麵的資源盡快修行,爭取在三年之內從仙台修行到聖人……當然,一年更好。”


    葉枳怔了一下,頓時感覺手裏的這兩枚戒指變得沉重燙手了起來。


    “師……師傅,”


    葉枳磕磕巴巴的說道:“我修行沒那麽快,那人說後天古月神體有很嚴重的缺陷,在點燃神火,身體沒辦法長時間的保留靈力。”


    有缺陷的古月神體,每修行一次都很費時辛苦。


    而且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她的丹田像是一個填不滿的漏鬥一樣,無論怎麽努力,靈力一泄幹淨,就和普通人沒有區別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手指攥緊了衣角,瞳孔深處也不自覺的抖動了起來。


    因為她很害怕,這麽嚴重的後遺症會讓師傅陷入失望,然後把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但出乎意料的是,顧白水並不意外,甚至一副了然如此的樣子。


    “你修行多久了?”


    “滿打滿算,有十幾年了。”


    顧白水側了側頭,仔細的看了幾眼葉枳的丹田。


    “就用這破爛功法?一點點堆到的仙台?”


    葉枳應了一聲:“嗯。”


    “那以後就別這麽浪費時間了……我這兒有適合你的一本功法,適合古月神體修行。”


    顧白水伸出右手,一翻手掌,憑空取出來了一個冒著寒氣的玉盒子。


    這個盒子裏麵裝著一本很厚很厚的古老典籍——《古月神典》。


    而且盒子裏的古月神典,是大陸上最古老的版本。


    在來到腳下的古堡之前,顧白水在人境流浪了一年多的時間。


    他這一年過得很充實,殺人放火除暴安良,打家劫舍為民除害。


    也是在一次“除暴安良”的追殺中,他從一個躲在冰天雪地萬丈洞窟內的老太婆手裏,搶過來的這本神典。


    顧白水本來並沒有太在意這本書,但世界上總有很多難以解釋的巧合,讓他在這個偏僻的古堡裏,遇到了一個少女。


    她對無利不起早的顧白水來說,有什麽作用呢?


    禁區深處,有一座月神墓。


    月神墓裏……可能有一件帝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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