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人死了。


    頭骨被捏碎,屍體倒在了大佛院的廣場上。


    青年道士招來一場大雨,從裏到外不停的衝洗這個宛如人間煉獄的佛院。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卻依舊沒有洗刷幹淨佛院裏的京觀屍骸。


    大佛院朱紅色的大門下,一股夾雜著紅血白漿的汙水門縫不停流出,幹涸在門前的石台石階上,看上去異常的恐怖瘮人。


    青城鎮傳出謠言,說是佛院裏來了個恐怖的妖道。


    那個妖道是從暮色森林深處鑽出來的,親手屠殺了所有的僧人,把整座佛院據為己有。


    此言一出人心惶惶,夜晚都無人敢高聲言語。


    於是青城鎮裏長下令,封鎖了小鎮和暮色森林間的一切道路,嚴禁任何居民靠近暮色森林和那座空蕩死寂的佛廟。


    不過很奇怪的是。


    自從那夜過後,青城鎮再也沒有丟失過小孩子。


    暮色森林裏的那個妖道似乎“吃飽喝足”了,離開了這裏。


    青城鎮恢複了以往的寧靜。


    小竹林裏的那對師徒,也回到了長生觀裏,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


    大周曆426年。


    青城鎮迎來了最漫長的雨季。


    狂風驟雨,竹林飄搖;


    微風細雨,屋簷沾濕。


    不管大雨還是小雨,青城鎮的天空似乎總是灰蒙蒙的,連續兩個多月都沒見過日出的太陽。


    在竹林裏的小道觀內。


    師徒二人也經常想起那個夜晚大佛院裏發生的事情,那副場景像是經久不散的烏雲一樣,籠罩在道觀的頭頂。


    青年道士和林漁沉默無言,這對師徒也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了一次對自己內心的“詢問”。


    林漁在想一件事情。


    她是一個穿越者,好像本就不屬於這個陌生的世界。


    所以她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有些茫然,也有些孤獨。


    穿越者對這個世界來說有什麽意義呢?


    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林漁想不清楚。


    她最初的時候,隻覺得青城鎮裏的王姨娘、徐大媽那些人對自己很好。


    嘮嘮叨叨的,像自己家的長輩一樣關心自己。


    青城鎮裏有很多好人。


    他們有自己的孩子和孫女,應該有一個安安靜靜的晚年生活。


    但他們的孫子和孫女死了,被那個老道人殘害,死在了佛院裏,連屍骨都沒被自己的家人帶走。


    年幼無辜的孩子們,又犯了什麽錯呢?


    為什麽都沒人管管啊?


    林漁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很陌生奇怪的世界,和自己上輩子的地方相比……很糟很糟。


    她有些想家了。


    ……


    青年道士躺在道觀裏的竹椅上。


    望著屋簷,沉默不言。


    他也在想一件事情。


    自己是一個長生者,一個真正與眾不同,遺世獨立的生靈。


    係統賦予自己長生不死的能力,讓他以旁觀者的身份記錄這個世界的曆史變遷。


    但他……真的能超然物外,作壁上觀嗎?


    前三世,青年道士認為自己應該是這樣的。


    但在第四世真正開始修行了之後,他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很奇怪的感覺。


    這個世界噴湧出的靈力越來越濃鬱,也逐漸產生了各種各樣邪門歪道的修行者。


    青年道士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越來越龐大的修行浪潮即將迎麵撲來。


    就像此時道觀外越來越大的暴雨一樣,重重的衝擊在門口的屋簷上。


    修行者的大時代,已經相聚不遠了。


    青年道士心裏也開始產生壓力和緊迫感。


    《長生書》的修行,真的很慢很慢,即便是先天道胎也慢的難以接受。


    那晚佛院裏的老道人,雖然修行淺薄但手段詭異凶殘至極。


    青年道士隻是現在於天地間修士的第一等,算是遙遙領先。


    但假如有一天,這個世界上真的產生了自己沒辦法對付的大邪修。


    他又應該如何呢?


    如果那個大邪修為了修行突破,屠滅一城、血洗一國,自己還能袖手旁觀嗎?


    再直接點,如果那個邪修殺上了門,堵在了道觀門外,他能怎麽辦呢?


    逃?


    死?


    這兩個結果對他來說相差不大。


    可……林漁呢?


    她怎麽辦?


    青年道士沉默無言的想了很久很久。


    許久後,他想出了兩個解決方法。


    其一:


    按照係統最初指引的那樣,自己來主導整個修行時代。


    他可以開宗立派,把玄道典籍《長生書》傳授給世人,萬千修士踏上正道坦途,一起建造一個宗派林立,欣欣向榮的修行世界。


    其二:


    萬物自然,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青年道士依舊可以漠視不管,讓摸著石頭過河的修士們繼續自相殘殺,鑽研詭道邪修。


    修行界會成為一個危機四伏的黑暗森林,孕育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扭曲東西。


    大災之物,邪祟妖魔。


    而青年道士自己,本就有更多的選擇。


    不要忘了,他手裏的《長生書》和《血肉典》也是來自另一個大修行世界的穿越者。


    隻要好好設計布局。


    那些穿越者們,或許不是麻煩的東西,而是能帶來很多至寶和典籍的……禮物?


    以身為餌,捕捉這個世界的漏網之魚。


    青年道士會得到很多這個世界前所未有的道法神術,奇珍異寶,有無限的可能。


    這兩條路截然不同。


    前者光明正大,坦坦蕩蕩,但要花費很漫長的時間,辛辛苦苦勤勤懇懇的耕耘開墾。


    後者冷漠無情,陰暗卑劣,但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得到效果,甚至大道有望。


    這兩條路,如同另外兩本《長生書》和《血肉典》一樣。


    再一次的擺在了青年道士的麵前。


    做何選擇,是他的事情,與外人無關。


    ……


    大周曆426年,一個細雨飄揚的夏夜。


    青年道士和自己那個小女徒弟談了很長的一段話。


    根據青年道士自己所說。


    “那是一個坦白局,兩個穿越者之間的坦白局。”


    唔~過程很順利。


    林漁懵懵懂懂,隨後茫然呆愣,最後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盯著自己很會糊弄人也很會演戲的師傅。


    “你是哪兒的?”


    “這麽說……咱倆還是老鄉?”


    “那我憑什麽管你叫師傅?都是哥們兒,誰跟誰啊!?”


    林漁一下子就把孤獨這種很有逼格的情緒拋諸腦後,又沒心沒肺嘿嘿的笑了起來。


    她甚至想要造反,心裏琢磨著和師傅拜個把子。


    最終因為肉臉被師傅揪的實在是疼,才放棄了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夜幕星辰下,來自同一故鄉的兩個靈魂對上了暗號。


    他們靠的近了些,不是孤單一人了。


    道觀外,雨停了。


    ……


    幾日後的淩晨,青年道士打算去竹林裏砍點兒竹子,修個牌匾。


    林漁問為啥。


    青年道士說他打算開宗立派,宗派的名字就叫……長生宗。


    以後,林漁就是長生宗的大師姐了,她會有很多很多的師弟師妹。


    道士是這樣說的,林漁也是這樣應的。


    但當青年道士走到竹林裏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


    一個身穿白袍的年輕書生。


    他來自玄京城,白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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