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水和陳小漁沿著林間小路向前走去。


    林影盤踞扭曲,路邊的老樹也還是張牙舞爪。


    但不知道為什麽,顧白水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在樹洞裏的那些屍體被挖出來之前,他和身邊的妖族小公主,其實一直都在一個密閉的老林子裏打轉。


    這個老林子就像是一個自閉的環形一樣,沒有頭也沒有尾,隻有一圈首尾相接的林間小路而已 。


    如果你不打破循環的道路,就隻能一直向前,路過一個個相似的拐角,被困死在老林子裏。


    而且你大概率也不能回頭,因為你不知道是不是有一隻身穿黃袍的老屍跟在後麵,驅趕著你。


    但當顧白水刨開了老樹,讓樹洞裏那隻嗓門很大的四不像尖叫出聲後,整個老林子的自閉循環好像就被打破了。


    林間小路從環形,一下子變成了豎直通向野嶺深處的道路。


    步步深入,路過一棵又一棵老樹。


    但為什麽那隻老地師沒有被關在樹裏?


    顧白水還沒想明白,難道是需要被放出來接客嗎?


    “黃袍地師,在源天師一脈裏,算是個什麽等級?”


    顧白水問了一句,陳小漁想了想,然後解釋道:“算挺厲害的了。”


    “黃袍地師之後就是紫袍源天師,再向上我就不清楚了,說是金袍也說是紅袍,反正書上模模糊糊的,也沒說清楚。”


    顧白水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那源天師和修士的修為境界,有沒有對照的關係?”


    “好像是沒有很嚴格的關係。”


    陳小漁蹙了蹙眉:“不過一般來說,源天師進階都需要修為的支撐。”


    “紫袍源天師最少也需要聖人境界,甚至是聖人王,地師就沒那麽高的修為要求了,神火境都行。”


    顧白水點了點頭:“所以在地師和源天師之間,有一個很難跨過去的溝壑,一步天一步地。”


    陳小漁應了一聲:“是這個理。”


    地師對應的修為境界很廣,從神火到聖人。


    紫袍源天師需要聖人和聖人王的境界支撐。


    但再向上呢?所謂的金袍和紅袍又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準帝和帝境的源天師?


    顧白水這就不太清楚了。


    同時他也有些好奇,這個占據了野嶺的神秘源天師到底是個什麽境界。


    半刻鍾後,顧白水和陳小漁來到了第四個拐角,也看到了第四棵老樹。


    這棵老樹和第二棵老樹一樣,也被裏麵的怪物扒開了樹皮,自己逃了出去。


    第一隻四不像,第二隻留下了嬌小的鞋印,第三隻是一個稻草人。


    而這第四隻怪物留下的痕跡,就有些明顯,也有些古怪了。


    “這是狼的腳印?”


    顧白水不確定,就側頭問了一下和自己一起蹲在原地的妖族小公主。


    陳小漁點了點頭,很確定的辨認出來了地麵上的痕跡。


    “有點兒大,但確實是狼族的腳印。”


    顧白水的表情就有些奇怪了,他抬了抬眼,看著眼前的這排腳印筆直向前,一直深入了遠處的密林裏,然後問了句話。


    “誰家的狼……是兩條腿走路的?”


    陳小漁也有些困惑,沒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如果妖族沒有化形,那麽應該是本來的麵目,趴伏在地上四爪行走。


    如果妖族已經化形了,那麽它的腳掌也會是人的腳掌,留下的應該是兩排腳印或是鞋印。


    但現在的樣子看來,更像是一隻奇怪的狼支起了腰板兒,用自己的兩條後腿獨立行走。


    “難道是化形不徹底?”


    陳小漁撓了撓頭,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兩個粉白色的犄角。


    妖族裏的確有這種情況,有些大妖會在化形的時候留下自己一部分的種族特征,以彰顯自己的凶厲和身份。


    當然,陳小漁沒那個心思,她隻是覺得自己的犄角挺好看,所以故意留下來的而已。


    顧白水微微抬眼,看了下妖族小公主在發間裏若隱若現的兩根犄角。


    陳小漁無辜的笑了笑,然後眨了眨眼睛,兩根犄角就默默的縮了回去,消失在了發間裏。


    很方便,也很好玩兒。


    顧白水沒什麽反應,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轉過了頭,指著腳下那兩排腳印之間的間隔,說道。


    “這步子的間距太大了,換算成人的身高,都得有一丈多。”


    “如果真是一隻狼族化形,也不應該這麽高。我更傾向是一隻巨型狼,站直了身子走路,而且它早就習慣了這種走路的方式。”


    陳小漁皺了皺鼻頭,問道:“那是啥玩意兒?狼族的新品種?”


    “可能吧,這老林子的樹洞裏,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一隻能直立行走的狼其實倒也不算什麽。”


    顧白水翻了翻樹洞,從狼窩裏也翻到了一個腐爛的木牌。


    “陸,這是第六個怪物。”


    木牌收在儲物戒裏,和韓飛城的書籍晶石隔了一段距離。


    他們現在一共路過了四棵老樹,發現了三塊木牌,隻有那個神秘的腳印還不知道是幾號。


    “再往前走走吧,看看能不能遇到那隻狼。”


    顧白水和陳小漁又走上了小路,兩個家夥倒是也不急。


    陳小漁覺得天塌下來有聖人前輩頂著,顧白水也想著先耗耗時間,他在進野嶺之前用杯中水發了幾條信息。


    那幾個老聖人朋友遠在萬裏之外,也需要一點兒時間斟酌猶豫,然後趕過來。


    而且越往裏,顧白水覺得這個野嶺就越有意思,稀奇古怪光怪陸離,他想多費點兒時間看看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曾經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會兒後,顧白水和陳小漁來到了第五顆樹的麵前。


    樹洞敞開,樹汁橫流。


    不過情況有點兒不一樣,因為那樹洞裏的東西並沒有離開。


    它倒掛在樹洞裏麵,身上裹著厚重的黑色長袍,麵色蒼白沒有血色,像是藏在樹洞裏不見天日的蝙蝠一樣。


    但他的確是人臉人身,中年人的樣貌,鮮紅色的唇齒。


    顧白水站在樹洞前,右手向後伸了伸。


    陳小漁很懂事的遞上來了一根樹枝,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顧白水握著樹枝,用枝頭戳了戳樹洞裏那個吊掛著的“人”。


    沒什麽反應,顧白水就把樹枝塞進了他的嘴裏,掰開來看看。


    兩根森白色的獠牙顯露了出來,舌頭也很長,不過也是正常人的長度範圍。


    他還是沒什麽反應。


    顧白水就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眼球上是一片猩紅色的血絲,瞳孔裏是暗淡的灰白色,沒有任何神智和生機。


    “他死了?”身後的陳小漁問了一句。


    “嗯,”


    顧白水翻開了他的衣領,看到了那印在脖子上,纖細但清晰的手印。


    一個小姑娘的手印,捏碎了這個中年怪物的喉嚨和骨骼,硬生生的捏死了這樹洞裏的家夥。


    “他應該是沒有被四不像的叫聲吵醒,但被另一個醒過來的怪物找上了門。”


    顧白水簡單的分析道:“那個怪物就是第二個樹洞裏消失的那個,外貌可能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來到這裏,扒開了樹皮,然後掐死了樹洞裏的中年人。”


    “臨死之前,這個中年人應該短暫的醒過來了一次,不過實力差距太大,沒什麽反抗的能力,就被那個小姑娘捏死了。”


    陳小漁撓了撓頭,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瞳孔裏都是血絲,雙手的手骨也被捏碎了,但樹洞沒有太大掙紮的痕跡,這說明他試著掙紮了,隻不過是無濟於事。”


    顧白水收回了視線,也在樹洞裏翻到了另一塊木牌。


    “捌,是第八隻。”


    陳小漁低下頭,看到了老樹旁邊一個嬌小的鞋印,身體不自在的動了動。


    “樹洞跑出來的那個小姑娘,看起來挺厲害的啊?”


    “厲不厲害不清楚,但看樣子挺凶殘的,可能還和其他的怪物有仇。”


    顧白水眉頭挑了挑,覺得這野嶺的事情愈加的有趣了起來。


    “嗷嗚~”


    這時候,老林子的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淒厲的狼嚎。


    而且狼嚎的聲音不像是威脅,更像是遇到了什麽讓它恐懼的危險,正在警告和退縮一樣。


    顧白水側過了頭,看著狼嚎聲音傳來的方向,眼中掠過了一絲金色的光暈。


    陳小漁也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的跟在了聖人前輩的身後。


    “這是要殺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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