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風也已經習慣了這種親密的動作。林朝還沒擁有假肢的時候,每天在家 裏就是這樣 靠他把自己 抱下樓。隻是那時林朝對他還心存懷疑。各種試探都是為了弄清楚這個身份不明的家 夥接近他的真實目的。……想想那不過是一個多 月前的事。當時林朝還擔心這人對自己 有什麽不良企圖,現如今卻反而是自己 對這家 夥有些不可言說的念頭。真是世事無常啊。真好奇沈臨風知道 真相後會是什麽反應。林朝唇角一彎。指尖輕輕摩挲著沈臨風的頸側。沈臨風對此 全無所察。他把林朝輕輕放到床上,然後就轉身去衣櫃裏拿衣服。宿舍裏空間 很 小,隻能容得下一個衣櫥,因此 兩個人的衣服是放在一起的。沈臨風拿衣服的時候,林朝不動聲色地關 注著他。這樣 的觀察其實每晚都會發生,隻是沈臨風這個笨蛋特工從未發現過。而在今晚,林朝提前布下的陷阱終於 發動了。九月份的天氣,在北京穿一件t恤就可以。所以他們從家 裏帶過來的衣服都是短袖上衣。短袖上衣很 好打理,平平整整,一件件地掛在衣櫥裏。此 時沈臨風伸手在衣櫥裏翻了幾下,隨手拎出一件衣服。那是件黑色的t恤。款式很 特殊,上窄下寬,兩側的袖口和下擺分別垂下四條裝飾性的垂帶。看上去有點累贅。不過宿舍裏燈光昏暗,沈臨風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很 自然地拎著這件衣服進 浴室去了。林朝麵 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浮起一些期待。浴室的水聲響起,片刻後又停下。林朝靠在床頭,漫不經心地刷著手機。一手還在舉啞鈴,做著簡單的上肢訓練。沈臨風終於 從衛生間 裏出來。表情有些古怪。“這衣服是縮水了嗎……”沈臨風低頭扯了扯領口,“怎麽感覺有點緊。”“你怎麽洗的?”林朝隨口接了句,然後抬起頭。視線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林朝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沈臨風看到他的反應也被嚇了一跳,有些遲疑地說:“我好像……還沒洗過這件衣服?”林朝不說話,隻是盯著他。這舉動令沈臨風愈發不安。他手足無措地問:“怎麽了?”“你是不是穿錯衣服了?”林朝淡淡地問。沈臨風露出茫然的神 色,低頭一看,表情頓時有些尷尬。“好像確實拿錯了。”沈臨風嘟囔道 ,“我說怎麽尺寸有點小。”何止尺寸小啊。看來沈臨風真的不記得這件衣服。林朝忍不住在內心歎了口氣,好笑地想:他果然連自己 的衣服都認不出來。這是三年前沈臨風遺留在林朝家 裏的衣服。林朝故意把這件衣服帶過來,和其他衣服一起放在衣櫥裏。兩人的衣服是混著放的。林朝記得自己 每件衣服的款式,當然不會拿錯。但是沈臨風的行李是管家 幫忙準備的,他不可能記得自己 帶了哪些衣服過來。事實也正如此 。林朝觀察幾天以後就發現,沈臨風是根據衣服尺寸大小來分辨衣服的。他們倆有體 型差,沈臨風隻要拿稍微大一點的衣服,就肯定沒錯。因此 ,當這件黑色t恤掛在衣櫃裏的時候,沈臨風下意識地就覺得是自己 的衣服。“我馬上脫下來。”沈臨風發現自己 穿錯衣服以後渾身都不自在,臉上也有些發紅。“沒事。”林朝一邊用 眼角餘光觀察他的反應,一邊幽幽歎了口氣,“你穿著吧,反正也不是我的衣服。”沈臨風一愣:“什麽意思?”“這件,不是我的衣服。”林朝盯著他的眼睛,“是我高中同學的。”沈臨風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林朝唇角一彎:“就是我上次想介紹給你認識的那個。你還記得嗎?”“記、記得……”沈臨風嗓子裏的聲音變得有些緊繃。他表情微妙地看著林朝,“他的衣服……怎麽會在這裏?”“三年前有一次我喝醉了,他送我回家 。結果我吐了他一身,他在我家 洗了澡。”林朝微微一笑,“本來想洗幹淨還給他的,沒想到他突然就出國 了。連個道 別都沒有,走 得特別突然。所以一直沒機會還。”“……”沈臨風喉結微微一滾,眼睛裏流露出一種很 複雜的情緒。林朝長長歎出一聲,好似感慨地道 :“其實這件事壓在我心裏很 久了,我一直不知道 他為什麽會突然出國 。我本來以為他會跟我一樣 考北京的大學,沒想到他就這麽消失了。”沈臨風:“……”林朝挑眉:“正好,你之前不是好奇我們高中的事嗎?你陪我聊聊,幫我分析分析他是怎麽想的。”沈臨風:“………………”剛剛洗過澡的沈臨風,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溫暖而濕潤的氣息。他那個口罩還是焊接在臉上,表情卻出現了明顯鬆動。林朝忽然覺得自己 好像一個拿著小刀撬開蚌殼的人。他想撬開沈臨風,像撕開這個人全部的偽裝。想貼近這個人的內心,感受這個人貌似霸道 的家 夥深藏心底的秘密與柔軟。他想知道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成人禮沈臨風送他回來的那天,他們之間 到底發生了什麽?到底是什麽理由讓沈臨風不告而別,林朝實在太想知道 了。“來,關 燈吧。”林朝目光溫潤地看著他,“陪我聊聊,好嗎?”“……”沈臨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氣息微微顫抖地“嗯”了一聲,然後抬手關 上燈。啪嗒一聲。小小的宿舍陷入黑暗。舒適的環境會讓人放鬆戒備,特別是宿舍這種熟悉安全的地方。關 燈之後隻剩月光從窗戶裏爬進 來,照亮兩人床尾地板上的一小片地方。林朝聽到沈臨風走 到床邊的聲音。兩人的床隔得很 近,是一伸手就可以夠到的距離。布料,床鋪被壓得下陷。那近在咫尺的動靜,令人錯覺兩人此 時正睡在同一張床上。林朝仰頭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緩緩開口道 :“事情要從高一的時候說起……”從哪裏開始好呢?從哪裏開始敘述他們之間 的故事。思緒像火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倒退。一直倒退,退到最初。林朝能夠回想起來的最開始對沈臨風產生記憶的場景,就是高一那個夏天的開學典禮。那天所有新 生都聚集在禮堂裏就是林朝後來作為優秀畢業生去發表學習心得的地方。六年前開學典禮那一天,林朝同樣 作為優秀新 生,上台發表演講。台下很 安靜。新 生和教師們都仰起頭看著他,聚光燈打在他臉上,有些刺眼。他漫不經心地發表著演講。演講對他來說是很 簡單的事,從小到大他已經習慣當一個“別人家 的孩子”,他太擅長用 謙遜又自信的方式表達自己 。因此 感到無聊。是的,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很 無聊。花十分鍾準備演講稿,花兩分鍾來過目不忘。花一分鍾走 上講台。然後花十五分鍾,在全校師生的記憶裏印刻下他優秀完美的形象。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從未出過差錯。林朝當然不會期待差錯,他隻是覺得今天的演講和三年前初中入學時如出一轍。毫無期待感。毫無波瀾。就當他這麽想著的時候,波瀾降臨了。咚!一聲巨響。禮堂的門被什麽東西撞開。整個禮堂,上千名師生齊刷刷回頭。一千多 雙眼睛聚集到禮堂門口,這其中包含林朝的眼睛。林朝和所有人一起望過去,看到一個一身黑t、踩著滑板的男生,跌跌撞撞地衝進 來。滑板撞開了門,他失去重心從滑板上踉蹌著跌下來。事情的原委很 好推理:他遲到了,並且踩著滑板遛進 來。一個沒刹住車,滑板把門撞開。他就這樣 措不及防地出現在所有人麵 前。措不及防地把自己 都撞懵了。“咦?”男生撓撓頭,環顧四周之後嘿嘿一笑,“已經開始啦?我的位置在哪兒呢?”禮堂陷入嘩然。新 生們被這男生的登場方式驚呆了,紛紛激動地交頭接耳。老師們站起來,大聲嗬斥著維持秩序。那個男生無人認領,他也根本不知道 自己 屬於 哪個班級。就這樣 拎著滑板一路問過去:“老師,你是我老師嗎?”“老師,你知道 我該坐哪裏嗎?”語氣很 禮貌,態度卻很 輕佻。林朝站在高高的發言台上,以一個最佳的觀看角度遠遠看著那個人。那個的穿著打扮很 奇怪。全校所有人都穿著藍色的校服,隻有他穿著黑色的t恤。而且那t恤也不是正經t恤。黑色的短袖,袖口和下擺處招招搖搖地垂下四個布條。布條上麵 還有字。是英語和一些意義不明的符號。他的滑板上畫著嘻哈風格的塗鴉,他的棒球帽後麵 垂下來一串金屬裝飾。他的牛仔褲大腿上有個破洞。透過那個洞可以看到健康光潔的小麥色肌膚。林朝站在演講台上,目光穿過全場,平靜地審視那個人。他當然知道 這種打扮很 潮,但他無法認同這種潮流。他隻覺得這家 夥渾身上下掛滿破布條。不合時宜。不合時宜。在學校裏所有人都該穿校服。他這樣 子穿不合時宜。所有人也都被這個人的奇裝異服驚到了,包括那些維持秩序的老師。這個人自己 卻不以為恥,哪怕被老師指責了,他還是笑嘻嘻地,嘴裏說“對不起”,臉上的表情可是連一點愧疚都沒有。不服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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