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元旦了,超市那邊忙,學校這邊也忙,穀箏上完課還要往部門裏跑,處理完所有事情後,他特意找到一個大三的學長請教寫簡曆的事。兩天後,他把寫好的簡曆發到那個郵箱裏。接下來就是等消息了。元旦要放三天的假,學生會計劃在放假前一天的下午在操場上舉辦元旦晚會,學生會的策劃部部長曾托人詢問穀箏能不能當晚會的男主持人之一,說是之一,但也要過四個節目,穀箏拒絕了,於是部長退而求其次地問穀箏能不能上台表演一個節目,比如作為今年的大一新生代表以及獎學金獲得者之一,給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學習經驗以及心路曆程。其實高考都過了,大學的學習完全是半自由式,以前那些經驗還有什麽好分享的?策劃部部長隻是想靠穀箏的臉帶動一下晚會的人氣罷了。畢竟臨近放假,大家的心早飄到了學校外麵,誰還想大冷天的在操場上受凍?穀箏實在拒絕不了,隻好答應。下午兩點,他便來到操場上做準備,結果等了沒多久,就看到兩張熟悉的臉。謝洲和謝越居然都是學生會的人,兩人都在宣傳部,這會兒正和策劃部的人一起布置現場。策劃部部長還挺重視穀箏的節目,特意溜達過來和穀箏聊天,問穀箏準備得怎麽樣了。雖然穀箏有點不情不願,但到底答應了這件事,他還是在昨天抽空寫了一篇稿子,請部門裏的學長和藺川他們幫忙修改潤色後,趁上午課間全部背了下來。策劃部部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對了,我們在外麵聘了一個化妝師,等會兒她過來也要給你上點妝,你沒問題吧?”穀箏表情一僵。策劃部部長生怕穀箏拒絕,連忙勸道:“我們給你準備的衣服比較正式,如果不上點妝的話,會顯得臉太素了,而且你這頭發有點長了,得做個造型才好看,到時候下麵有人拍照錄像,你肯定也想展現出最好的形象,對吧?”穀箏暗歎口氣,他真不在意這些,可看策劃部部長說得口幹舌燥,隻好點了點頭。三點左右,化妝師拖著一左一右兩個超大號的化妝箱來到操場,已經換好衣服的人開始排隊化妝。穀箏也換上了策劃部為他準備的黑色西裝和鞋子,他排在隊伍最後麵,引得前麵不少人頻頻回頭。謝洲和謝越就站在不遠處,他倆雖是宣傳部的人,但幾乎整個部門的人都知道他倆隻是掛名而已,平時什麽事都不做、什麽活動也不參加,這次還是一個學期快結束了,他倆的出勤率實在低得可憐,才被部長硬拉過來,不過人是來了,卻也懶懶散散地不怎麽做事。部長站在他倆身旁,絮絮叨叨好一頓念,看他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無奈地打住了話題。兩人一直盯著前麵排隊化妝的隊伍,部長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挑了挑眉說:“怪不得策劃部的人一定要把他喊過來,放那兒不就是個招攬人的人形立牌嗎?”學校沒有論壇,貼吧的活躍度也不高,但有學生在□□和微信上都建了號,專門用來發學校裏大大小小的八卦和一些大小事,經常有人在上麵匿名投稿和發言,比一些社團建的公共群都熱鬧,在那些地方混跡久了,自然也會記住一些出現頻率極高的名字。比如穀箏。不過穀箏基本上是靠臉出圈,因為他實在不愛參加活動,學校裏的各種技能展示都和他無關,他有空隻往圖書館裏跑,也是這樣,很多偷拍他的照片都出自圖書館。部長和謝洲的關係不錯,知道謝洲的很多私事,不然也不會容忍謝洲和謝越兄弟倆在部門裏混這麽久的學分。“聽說你要過穀箏的微信,怎麽樣?”部長用手肘撞了撞看得目不轉睛的謝洲,他早想打聽這件事了,今天才有機會。謝洲聞言,終於舍得將目光挪開一點,偏了偏頭,皺著眉問:“什麽怎麽樣?”“當然是你和他怎麽樣唄。”謝越扭頭看了部長一眼,沒有吭聲。隻有謝洲宛若被踩到尾巴一般,本就不怎麽好看的臉色幾乎是唰的一下拉了下去。“關你什麽事?你怎麽這麽八卦?”謝洲很不客氣地說。部長也不生氣,還是那副擠眉弄眼的模樣,隻是語氣裏摻雜了一絲幸災樂禍:“不都說你是人間扳手嗎?掰彎了好幾個,這個掰不動了?”謝洲氣得眉頭都豎起來了,對部長怒目而視。“哈哈,我開玩笑呢,別生氣。”部長說完,還是擔心謝洲不顧場合地發起脾氣來,趕緊溜了。剩下謝洲鐵青著臉,窩了一肚子火,咽又咽不下去,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發泄不出來。最後,他向謝越罵道:“他有病吧?哪壺不開提哪壺。”謝越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謝洲,他既共情不了謝洲,也同情不了謝洲,隻覺得自己之前真是腦子被驢踢了,謝家那麽多兄弟姐妹,他偏偏和謝洲走得最近。要不是謝洲這隻傻鳥為了後麵那個洞搞出這麽多幺蛾子來,他用得著受現在的氣嗎?一想到那天晚上他被他爸拿著皮帶結結實實地抽了一頓不說,那天之後,他爸媽每次麵對藺家人都矮了個頭,甚至在一次應酬場合上被藺川爺爺指著鼻子罵得狗血淋頭,他就感覺胸腔裏的怒氣噌噌往上冒。之前是氣藺川、氣邱勻宣。現在突然想通了,他開始氣自己和謝洲。“你自己一天到晚做宣傳,還賴別人身上了?”謝越語氣平靜,但說出來的話怎麽聽都有一股陰陽怪氣的味兒,“在家裏藏得跟縮頭烏龜似的,在外麵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喜歡男的,你沒被你爸打死都是好的了。”謝洲一愣,趕緊四下望了一圈,見沒人注意他們這邊,鬆口氣的同時,眉頭也擰得死緊。“你這麽大火氣做什麽?”謝洲壓著聲音說,“之前你把火發我身上,我忍了,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我忍你這麽久也夠了。”“你忍我?”謝越氣笑了,“難道那攤子破事不是你捅出來的?要不是你說在藺川那裏受了氣,我會摻和進去幫你想辦法報複他?”這陣子謝越已經不知道用這些話質問過謝洲多少次,謝洲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他再也忍不下去:“你少拿我做幌子,還不是你說邱勻宣成天到晚在那兩個老的麵前賣乖,你看不慣他,卻不敢對他做什麽,隻敢背著他搞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我隻說想要報複藺川,我可沒說要把禍水往邱勻宣身上引。”謝越滿臉震驚,以極為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謝洲。“你意思是這是我的錯了?”謝越指著自己的鼻子。“我的確有錯,你也好不到哪兒去。”謝洲冷笑著說,“事兒是我倆一起做的,後果也是我倆一起承擔的,你少在那兒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你老說邱勻宣居心叵測,我看你的心肝也是黑的……”話音未落,一個飛來的拳頭狠狠砸到了謝洲臉上。“哎呀,那邊怎麽回事?”“好像打起來了!”“真的無語,沒看見大家這麽忙嗎?還在這裏添亂,要打架不知道去操場外麵打嗎?”穀箏坐在椅子上,麵前放著化妝師的一個箱子,箱子從中間向兩側打開,總共六個抽屜,裏麵都裝得滿滿當當。本來穀箏沒想往那邊看,可那邊的動靜實在太大,他的臉忍不住偏了一下。“臉放正。”化妝師按著他的頭讓他轉回去。穀箏隻好繼續耐心坐著。圍在周圍看他化妝的人都跑去看熱鬧了,本被遮得嚴實的視線露出了空缺。穀箏餘光瞥見藺川向他小跑過來,表情之激動,語氣之高昂。“我靠,穀子,他倆打起來了!”“誰?”穀箏問。藺川被化妝師瞅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喘口氣恢複過來後,彎腰靠近穀箏說:“謝洲和謝越打起來了,你是沒看到他倆被拉開前那場麵,打得那叫一個激烈,都滾到地上去了。”穀箏聽到這話,十分驚訝,在他印象中,謝洲和謝越雖是堂兄弟,但好得像連體嬰一樣,居然也有在大庭廣眾之下打起來的時候。穀箏很想去看熱鬧,可惜化妝用了很久的時間,化妝師非說要在他臉上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術流。等他從椅子上起來,天都黑了,那邊的熱鬧也自然而然地散了。藺川笑得見牙不見眼:“謝洲gay眼看人都是gay,還汙蔑我和邱醫生的清白,這下和自己人狗咬狗了吧,真是蒼天有眼哈哈哈……”笑到一半,他驀地意識到什麽,笑聲戛然而止,然後心虛地看向穀箏。“穀子,我沒有說gay都不好的意思。”穀箏:“……”他想讓藺川別這麽小心翼翼,照以前的來就行,但想了想又沒說。畢竟藺川是他的朋友,以後總歸要和邱醫生見麵,萬一在邱醫生麵前嘴瓢就不好了。沒一會兒,衛錫和吳棣棠都來了,也是看完熱鬧才來。這個插曲並未影響元旦晚會的舉辦,穀箏跟著隊伍完成最後一次彩排後,晚會正式開始。穀箏的節目被策劃部安排在最後幾場裏,等輪到他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聚集在操場上的人隻多不少。穀箏站在台上,舞台燈光明亮,清楚地映出前排的一張張臉。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邱勻宣不知何時來的,抱著雙臂站在藺川三人身旁,正靜靜注視著他。第60章 注意安全平時a大都有門禁,校外的人想進來隻能找在校師生或者工作人員幫忙刷卡,不過今天是放假前一天,元旦晚會聲勢浩大,聽說校外的人都能進來。穀箏沒有特意向邱勻宣說元旦晚會的事,隻提過一嘴自己被策劃部的學長邀請上台演講。他突然想起那時邱勻宣問了一下他上台的時間,他以為邱勻宣在計算自己過去找對方的時間,便沒放心上。兩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對。穀箏感覺自己的心髒狠狠撞了一下胸膛,還好他的舌頭沒有打結,順利把後麵的稿子都背了出來。等主持人上場,他就趕緊下去了。策劃部的人都在台下忙碌,他找到部長問還衣服的事。部長指了一下前麵的女生:“小黃負責收拾衣服,你把換下來的衣服鞋子交給小黃就行。”穀箏道了聲好。正要去臨時搭起來的棚子那邊換衣服,部長想起什麽,又喊住他:“對了,晚點我們部門和宣傳部的人一起聚餐,也邀請了所有要上台的人,你也去的對吧?”“我不去了。”穀箏說,“我朋友還在等我。”部長以為穀箏指的是藺川他們,笑道:“喊上他們一起唄,都是一個學校的,也沒什麽。”穀箏沒多解釋,擺了下手,轉身走了。部長看著穀箏走遠,歎了口氣,旁邊忙活的人見狀,湊上來看向穀箏走遠的背影:“他不去?”“不去。”部長唉聲歎氣,“我還想把小黃介紹給他,感覺沒戲。”“算了吧。”那人笑道,“你看他就不像是會談戀愛的那種人,要是哪天他突然有了對象,我才驚訝。”部長想了想說:“也是。”穀箏很快換回了自己的羽絨服,還了衣服。觀眾席上,藺川他們也在東張西望,隔著坐在椅子上的人群遠遠瞧見穀箏的身影,藺川連忙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