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回頭,但他能察覺到,靳修臣哀怨的眼神,一直在注視著他。回到房間,靳修竹還沒走,兩人四目相對,都是滿眼的疲憊。周煜林坐下,好久後才有力氣說:“淩數沒進來,但我估計他也沒走,應該在大門口守著的。”靳修竹嗯了聲,他懷裏揣著個枕頭,把自己的腦袋擱在枕頭上,突然說:“林林,要是有天我不見了,你別找我。”“淩數那邊……幫我轉告一下,說我不恨他。”這些年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太偏執,一直纏著淩數。他一直想對淩數說一句讓你那麽痛苦,對不起了。周煜林敏銳地察覺到靳修竹的狀態不對:“什麽叫不見了,哥你有事跟我說,我們商量著一起麵對。”靳修竹隻是歪頭看著他笑,又抬手揉揉他腦袋:“我能有什麽事。就是,萬一哪天我累了,想躲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地方……這隻是一種可能。”周煜林說不出話,這段時間,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裏,都沒時間關注靳修臣。現在在燈光的映照下,他才突然發現,靳修竹似乎消瘦了好多。是那種病態的,倦怠的瘦,尤其眼底的灰暗和無望,讓人心疼。周煜林隻能輕輕握住他的手:“哥,你還有我,別讓我找不到你。”他已經一無所有了,靳修竹,是他在世界上最後的親人。如果這段日子,不是靳修竹在身邊陪伴他,周煜林難以想象自己會因為悲傷,墜落到什麽黑暗的地步。靳修竹眸子柔軟了一瞬:“你小時候就黏我,多大了,還黏我。”他輕歎一聲:“林林,我希望你能明白,永遠沒有誰離不開誰。不要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在別人身上,你要強大,學會從自身內部,去源源不斷地產生安全感,自給自足。”“而不是……求著別人施舍愛和安全感,這是不對的。”周煜林神色逐漸暗了:“我知道。”但是他的精神支柱,他的安全感,早在父母去世時被摧毀了,這些年,是依靠著靳修臣再建立起來的。所以他對靳修臣的情感依賴度很高,如今能狠下心離開,已經是他拚盡全力,掙紮到血肉模糊,才最終得到的結果。他正在努力地自我痊愈,希望有天能達到靳修竹說的那個境界吧。靳修竹拍拍他的手:“好了,睡覺吧。我該回房間了。”房門打開又關上,屋裏徹底安靜了,隻剩下周煜林一個人。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卻怎麽都睡不著。為什麽呢。永遠不吃回頭草,是那個人自己說的。為什麽現在還要來找他,再次攪亂他平靜的生活。這一晚,幾個人都失眠了。第二天,周煜林早晨出去扔垃圾,剛巧撞見了住在隔壁的鄰居。那是個很美麗的女人,她頭發懶散地垂在胸前,一副沒睡醒的懶洋洋的樣子。看見周煜林,女人抬了抬下巴:“帥哥,對,就是你,昨晚那個在外麵發瘋的人,是你家的吧,是你的誰啊?”周煜林歉意地淺笑:“他……是我的前男友。”說出前男友三個字時,周煜林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既失落,又空嘮嘮的,還有點可笑。他們明明是夫夫,結了婚的,但因為國內不能領證,十年的相伴,如海的深情,也隻能用‘前男友’三個字,來對別人介紹他們的關係。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呢,就好像,用一個巴掌大的杯子,去裝連盆都裝不下的西瓜。這一刻,周煜林心裏想的竟然是啊,原來他們,也不過如此。不過是前男友的關係。周煜林:“是昨晚吵到您了嗎?真的不好意思。”女人擺擺手:“,這人都分手了還來糾纏,你也是不容易,處理好就行,我反正是經常熬夜,沒吵到我。”“但有些人不太滿意了,你回頭在群裏給大家道個歉吧,態度誠懇點,大家也不是啥壞人,能理解的。”周煜林很抱歉:“好的,謝謝。”他話音剛落,厚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男人敞亮的嗓音,從門裏飄了出來:“林林!林林你去哪兒了!”周煜林:“……”他真不想吱聲。女人一聳肩:“我先進屋去了,你加油。”周煜林:“好,實在抱歉。”靳修臣在門口,隻看見了女人的背影,他不滿意地問:“林林,那誰啊?”周煜林不太想理他,抬腳進屋:“鄰居。”靳修臣跟在他身後:“哦。”周煜林在沙發上坐下,開始看書,直接無視了他。靳修臣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他身旁:“林林,林林理一理我嘛~”周煜林充耳不聞,隻當有隻蒼蠅在嗡嗡縈繞。靳修臣索性一把扯住他拿書的手。周煜林皺眉:“鬆開。還有,你該走了。”靳修臣笑眯眯的:“走!馬上就走,現在就走。林林你的行李在哪兒,我去幫你收拾。”周煜林目光不起波瀾地看著他:“是你走。你自己走。”靳修臣衝他眨眼:“林林要跟我一起走嘛,一家人就應該板板正正地,一起回去。”周煜林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這個人到底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在裝作不懂?周煜林:“如果今天你不走,晚上也不會再讓你住進屋,你要是再在外麵吵,我就報警。”靳修臣臉上的笑變得僵硬,像是卡頓的機器人一樣。他手指勾住周煜林衣角,討好又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別這樣嘛林林。你對我真的好冷漠,好狠心。我會難過的……”周煜林安靜片刻,垂眼看著地麵:“你這樣,挺沒意思的。”“如果你認為,磨一磨我就會心軟,那你錯了。”“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的態度,我絕對不會跟你回去,我,絕對不會再犯賤。”靳修臣眼裏勉強撐起的笑意,逐漸被蔓延開來的冷意覆蓋。他扯住周煜林袖子的手,也從半空滑落了。靳修臣咬緊牙,咬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一團,一雙眼睛睜得要吃人一樣,死盯著周煜林。但他最終什麽都沒說,反而抽動著臉部肌肉,重新扯開一抹笑:“怎麽會,林林怎麽會犯賤,是我犯賤。都是我的錯,我求你回去好不好。”“你看我都求你了,林林就別生氣了,別鬧了,有什麽我們回去再商量,好不好嘛。”周煜林輕吸一口氣,失去耐心:“你還是這樣。永遠聽不進別人的話,隻顧著自己的意願。”他近乎挖走自己的心髒,逼著自己狠下的心,才能那麽決絕果斷地分手離開。但在這個人眼裏,不過是輕飄飄的‘生氣’和‘鬧’兩個詞。顯得他的決心,和心痛難過,都那麽可笑。周煜林喪失了交流的欲望,轉身就走。剛出門,卻碰上外出回來的靳修竹。靳修竹:“林林,我在別墅後麵的園區,發現了一片野玫瑰,開得漫山都是,特別漂亮,要不要跟哥去看看?”他怕周煜林因為靳修臣心情不好,特意來帶他出去散心。周煜林想都沒想:“好。”去哪兒都好,隻要不再跟靳修臣待在一處。靳修竹突然瞥見,他的側臉上,有一塊紅色的斑點,就下意識伸手去摸:“這是什麽?傷口嗎?”他用指腹摩挲幾下,紅色的斑點掉了:“好像是什麽醬,你都沾臉上了。”兩人湊的不近,隻是尋常的一臂距離,動作也並不曖昧。但剛從屋裏出來的靳修臣,看見這一幕卻直接炸了。他兩步上前,朝著靳修竹的肚子就一腳踹過去:“誰他媽準你碰他的!”靳修竹毫無防備,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一腳,踹出了半米遠,天旋地轉一陣,身子踉蹌搖晃著站不穩。還好一個身影及時閃出來,一把托穩了他的後腰。靳修臣怒氣衝天,撩起袖子就還要衝鋒,周煜林忙攔腰抱住他,也生氣了:“別在這兒發瘋!”這時,護著靳修竹的淩數卻突然上前,直接抬腳就踹了回去,同樣是踹的靳修臣腹部:“還你。”被周煜林鉗製住的靳修臣,跟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小雞崽似的,隻能站在那兒挨打,小腹結結實實地落了一腳。他的肚子上本來就有傷,厚實的力道砸上去,直接給他疼得眉頭都擰成了麻繩。幾人都沒預料到,平時脾性溫和的淩數,會突然來這麽一下,都卡殼了幾秒。靳修臣最先反應過來,氣得脖頸子通紅,天靈蓋兒都要炸了:“你他媽敢踹我?!”他一隻腿掙紮著,朝淩數那個方向使勁兒踢騰,像條在煎板上撲騰的魚,滑稽又狼狽。淩數山一樣橫在靳修竹身前,神情冷然又無所畏懼地看著他。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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