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的貓。”裴灼倚在門框上,擋住他的視線,習慣性撚了撚耳垂上的小痣,衝他敷衍地一勾嘴角,“周老板,你這是鐵了心想挨揍?”周應淮沒說話,收回目光,打量了omega片刻。因為上次的交易無緣無故被裴灼放了鴿子,他一直有些擔心,熬了幾天,終於忍不住找了個由頭上門來看看。果然氣色不太好的樣子。“我那裏還有幾支基因穩定劑,”他繼續道,“醫療設備也很齊全。你真的不考慮搬來和我住?這房子又小又破,還沒有電梯,租金對你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砰”!臥室裏又是一聲響。“……你家貓還挺凶的。”周應淮來過幾次,也拿自己當個熟客,於是把玫瑰花塞進他懷裏,“能進去說話嗎?”裴灼不置可否,隻是側身讓開一條道。來都來了,正好問問基因病提前發作的事,省得跑一趟。周應淮脫掉鞋子,赤腳進了屋。他知道裴灼家裏不會有多餘的拖鞋。……是的,按理來說是不會有的。但今天早上秦聞州穿著拖鞋去的便利店,為了不弄髒地板,回來就把拖鞋放在了門口。於是他盯著某雙可疑的、多出來的、稍微大一號的拖鞋,沉默半晌,扭頭問同樣發現了問題但沉默不語的裴灼:“你家貓,還穿鞋嗎?”第12章 他會打欠條“我撿到貓的時候,”裴灼緩緩開口,“它和這雙拖鞋捆在一起,隻能都帶回來了。”周應淮:“。”他再次環顧房間。得虧沙發床已經收起來了,否則又要橫生事端。裴灼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隨手將玫瑰花放在茶幾上:“你來得巧,正好我有事要問你。”“沒事我就不能來了嗎?”周應淮摸出一支煙,忽然想起這裏不是自己的辦公室,又把煙放了回去,“好歹也認識快三年了,你怎麽總這樣冷淡?”裴灼沒吭聲。他確實對周應淮很冷淡,確切來說,是對所有的alpha都很冷淡。這類生物仿佛天生就帶著一種刻板教條,無論有沒有異能,都理所當然地將omega視作獵物。雖然周應淮表現得很克製,但骨子裏那份對omega的輕視是藏不住的。好歹認識三年,裴灼也不想他太難堪。“不要談論題外話,我最近……”“這不是題外話。”周應淮靠近,沙發本來就不大,裴灼幾乎被逼到了邊上,不得不撐住沙發扶手,微微後仰,露出脖頸。微潮的氣息拂過喉結,這個距離屬實算得上冒犯。“結婚的提議,你真的不再仔細考慮一下?”薄荷味近在咫尺,充斥著兩人之間微不足道的間隙,周應淮眸光微沉,很想直接一口咬上去,“你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而且不會再有後顧之憂。”裴灼皺眉。他正在思考該使用什麽樣的激烈但又不過分激烈、禮貌但又不過於禮貌的手段讓這家夥滾遠點,但又不至於弄得太僵,以便等會還能接著討論基因病的問題。突然間,隻聽“砰”一聲!臥室門像炮彈一樣彈開,緊接著裴灼感覺自己被抓住了,像一張紙巾,從人和沙發之間的縫隙裏被抽了出來,小心地疊在懷裏。信息素如開了閘的洪流,咆哮奔湧,摧枯拉朽,尖銳而充滿攻擊性,宛如被激怒的猛獸在宣誓主權。同時電光劈裏啪啦一竄,茶幾上的玫瑰花頃刻成了一捧焦花。“沒人教過你,不要對別人的男朋友動手動腳嗎?”銀發銀眸的alpha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盯著入侵者,眼底仿佛結了一層冰,“滾出去!”死一般的寂靜。裴灼被護在懷中,完全沒有感受到那股駭然的信息素壓迫,隻覺得自己好像淹沒在了巧克力噴泉裏。“……這就是你選擇的alpha?”他聽見周應淮這樣問,“他哪裏比我強?”蜂蜜味的信息素流淌出來,沉靜又穩重,隱隱有壓過黑巧克力味的勢頭。接著便是秦聞州的一聲笑。裴灼貼得近,能感覺到胸腔裏隱隱的震動,震得耳朵又酥又麻。秦聞州抬手捋了一把額前的碎發。光這一個動作,立刻凸顯出alpha那氣場驚人、寬肩窄腰的頎長身形,以及雕塑般完美的容貌。他抬起下頜,淺色的眼眸微垂,似乎正睨著對方,又好像完全沒把人放在眼裏,再加上那頭剛剛被撥得微亂的銀灰長發,像極了古希臘高貴的神。也很像開屏的孔雀。裴灼突然有點想吃泡麵,主要是兩種信息素味道混在一起讓人想起了爆米花。自然界雄性在爭奪配偶時那種來回試探、隱晦的炫耀以及恨不得將對方撕碎的氣勢,在兩位alpha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而這位唯一的觀眾兼評分員卻在想吃什麽口味的泡麵。“我什麽地方勝過你不重要,”展示完自己的優點,秦聞州又回敬了一個挑釁,“重要的是裴灼選擇了我做男朋友。”蜂蜜味信息素猛地暴漲了一下。“你唯一的可取之處大概就是這張臉了,”周應淮神色輕蔑地回應道,摘下眼鏡,別在胸前的袋子裏,卷起襯衫袖子,“知道靠臉吃飯的alpha叫什麽嗎?小白臉。”氣氛焦灼,一觸即發。裴灼終於從alpha懷裏抬起頭。“夠了。”他聲音不大,透著一絲不耐煩,“我不是你們的戰利品,別爭來搶去的。”秦聞州微微一怔,鬆了手。但仍然用自己的信息素把該死的蜂蜜味嚴嚴實實地擋在外麵,寸步不讓。周應淮盯著裴灼,皺眉道:“他配不上你。”“你是不是覺得贏過他,我就會答應你?”裴灼一哂,冷冷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是你們alpha爭鬥獲勝的獎賞。你有心思贏他,不如想想怎麽打贏我來得實在,我才是那個決定接受與否的人。”周應淮神色一僵。須臾,又有些不甘心:“我贏不了你,他也一樣不能。”裴灼還想再說些什麽,忽然感覺手指被輕輕勾了一下。回頭就見銀發alpha一副很沒安全感的樣子,偷偷摸摸從背後伸手過來,想牽自己的手,又記著昨天的“約法三章”,於是一邊悄悄地試圖征求自己的意見,一邊又怕被對麵發現小動作,糾結得臉都快皺了。方才對峙時的氣勢全然不見,隻比弱智狀態的001強上一點點。裴灼沒忍住,勾了一下嘴角,故意拍掉他的手。“啪”。alpha頓時蔫了。“剛才為什麽鬆手?”裴灼覺得他的表情實在有趣,佯裝興師問罪,斜斜地瞟了他一眼,“現在又想來牽手?”“剛剛你在生氣,好像很討厭alpha。”秦聞州實話實說,“正好我也是alpha。”裴灼:“……”周應淮:“……”周應淮重新戴上金絲眼鏡,扶了扶鏡框,神情肅然:“裴灼,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太弱的alpha。”弱智的弱也是弱。裴灼“嗯”了一聲,拖了一點長音,但這點時間不夠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麵對001是弱智這鐵一般的事實,他甚至找不出一個哪怕和“貓和拖鞋捆在一起”一樣拙劣的借口來搪塞。於是把矛頭轉向了提出問題的人,瞄了周應淮一眼。似乎很想把人直接扔出去。周應淮:“……”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拿得起放下得,也很幹脆,不再糾結,轉而問道:“你剛剛說有事問我,什麽事?”裴灼眉心一跳。不知為何,他不想讓秦聞州知道自己隻剩下兩年的時間。躊躇片刻,到底還是沒有提起基因病,換了個問題:“他撞壞了腦子,很多事想不起來。你能治嗎?”“我不是精神科的,”周應淮對這位除了臉哪哪都不太行的情敵充滿了敵意,說話夾槍帶棒,“你應該帶他去專門的醫院掛號。”“你是,”裴灼戳穿,“我上次看見你證書了。”“證書說明不了什麽。”周老板睜眼說瞎話,“這年頭專業對口的工作不好找,早八百年前我就已經轉行了。”“轉回來。”“不行。”正僵持著。忽然裴灼感到肩膀一沉,黑巧克力味的信息素如潮水褪去。他反應迅速地回過身,一把扶住了失去意識的秦聞州。如果石英鍾的分針沒有斷,那麽它應該剛好走過了五分鍾。“腺體超負荷使用,”裴灼很快做出判斷,抬眸望向周應淮,“我記得那你那裏有一台治療儀。”“我為什麽要治好他?”周應淮反問。裴灼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