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潯穿著睡衣下樓,在廚房接水時,剛洗完澡的安秀賢走進來開冰箱。他有一個鐵打的胃,怎麽吃冰都沒事,洗完澡就要開一個冰淇淋。見兩天不見的柏潯對他漠不關心,安秀賢怒找存在感,“我今天去西山公園玩了,還看到了你的海報。”柏潯接完水轉身離開。安秀賢追著他後腦勺輸出,“小澄帶我喂鴿子了,給我買紀念品,我們還去了遊樂園,氣不氣氣不氣,你陪老頭子,我們有妹子。”已經上樓的柏潯忽然停了,端著水杯回頭,“不止你?”安秀賢靠著樓梯扶手吃冰淇淋,“我什麽時候說過隻有我們兩個?”柏潯轉回頭,繼續上樓。安秀賢說:“你別生氣哦,你要是像上次那樣跟小澄生氣我就看不起你。”已經到二樓的人沒有再理他,關門聲響過後一片寂靜。安秀賢切了一聲,回客廳看電視。琪琪生日後,應小澄和許小英親近了不少,微信上會聊天。說好的西山公園也一起去了,還去了遊樂園,雖然和許小英想的不一樣,安秀賢也去了。以為的兩個人獨處變成三個人的電影,許小英也沒有生氣,因為他們都玩的很開心。那天之後,應小澄隔了一天才去懸鈴木。他沒有注意到安秀賢有些心虛,隻是提著出去玩時給柏潯買的禮物上樓。除了西山公園的紀念品水杯,還有遊樂園買的摩天輪積木。他提著袋子進門,發現之前還在的椅子不見了。原地轉了一圈沒找著,沒有就算了。他像之前一樣跪在柏潯桌旁,笑著拿出袋子裏的東西,“心心你看,喜歡嗎?”柏潯慢慢翻過一頁書,掃了眼東西,眼皮微抬直視應小澄的眼睛,“她也有?”應小澄微怔,“誰?”柏潯冰冷地吐出一個字,“她。”第23章 許青山談戀愛之後,偶爾也會跟應小澄聊點關於戀愛的話題。有一次他就提到過常見送命題,明顯不能答一定要避開,哪怕對方不信。應小澄突然想起這個,總覺得這應該就叫送命題吧。“他們都挑了自己喜歡的。”應小澄捧起手裏的盒子,“這是我給你挑的。”柏潯不看盒子,盯著他眼睛,“我需要你順便應付我?”應小澄的心不明緣由顫了下,“我對你從來不是順便,也沒有應付。”柏潯扭頭繼續看書。應小澄終於明白為什麽今天他沒有凳子了。他心裏覺得有點好笑,但沒敢在麵上露出來,依舊跪在桌旁,抱著盒子,綿軟的話音溫柔,“你明明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柏潯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對柏潯的愛惜已經被人懷疑是gay,柏潯這個當事人隻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對你最最最好,沒有人能比你更重要。”應小澄低頭拆開水杯那個盒子,再拆開摩天輪積木。他把兩樣東西放在桌上展示,笑眼看柏潯不願理他的側臉,“我出去玩也有想你,玩摩天輪的時候我就想,要是你也在就好了。”所以他買了盒摩天輪積木,許小英是看他拿了一盒後才說自己想要。柏潯不知有沒有聽進去,看完一頁書又翻過一頁。應小澄等了一會兒,說:“我幫你拚吧。”跪地上這姿勢還是太難受。應小澄盤腿坐下,把積木顆粒倒出來拚。他玩他自己的,專心看書的柏潯沒有管他在做什麽,也沒有出聲趕他。這是應小澄人生第一次拚積木,雖沒玩過但他會看說明書。拚完他發現有些玩具真是貴有貴的道理,明明隻是積木,拚好了居然還能轉。轉起來那一下他原諒了遊樂園區有些離譜的物價,小聲說:“雖然要手動但好歹能轉,這要是動也不能動我就生氣了。”拚好的摩天輪最後還是留在柏潯的房間,被應小澄不起眼地放在書櫃角落。他從二樓下來,安秀賢問:“生氣了麽?”應小澄走下台階搖頭,眼神不讚同地看著他,“你怎麽還跟他說有女生?”安秀賢叭了一下嘴,“不小心說漏。”應小澄已經看出來,“你是在打預防針。”安秀賢勾住他脖子往客廳走,“雖然方式不溫柔,但我不也是為了他好?”“我沒說過我要談戀愛。”“那不是遲早的事?”“反正你別這樣,我不喜歡他不高興。”“沒否認遲早。”安秀賢鬆開他,把自己扔進沙發裏,抓起遙控器,“那你就別太慣著他,讓他知道你總有一天不會隻圍著他轉。剛開始肯定不情願,習慣了就好了。”安秀賢找了個想看的綜藝,丟開遙控器從茶幾下摸出牛肉幹,“你別怪我多管閑事,柏潯是我表弟,我也希望他好。”他遲早有一天要走,不盯緊點把兩人的壞毛病給改了,回去也很難安心。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相信這兩人能處理好。應小澄坐到另一張沙發上,“你擔心我會傷害他?”“我擔心你們互相傷害。”“不會的。”應小澄搖頭。“那你就當我是多管閑事。”安秀賢說:“反正像這樣的預防針我還會再打。”應小澄很不解,“我是有什麽地方沒跟你說明白嗎?”“挺明白了。”應小澄罕見地動了火氣,眉頭緊鎖,“那你這樣做,誰會感謝你?”“柏潯會感謝我。”“他不會。”應小澄斬釘截鐵,“這是我和他的事,小安哥你不應該管那麽多。”安秀賢也來火了,“我就要管,我媽是他親阿姨,我不管他還有誰管他?”“我管他。”“他不用你管,是你死皮賴臉非要管他!有誰拜托你這麽做了?!”兩人突然在客廳吵起來,聲量越來越大。最後一個站起來,一個踩在沙發上。聽到吵架聲的阿姨手足無措地站在客廳外,不敢靠近,也聽不出他們為什麽吵成這樣。兩人越吵越上頭,氣得臉都紅了,連柏潯下樓都沒注意。是阿姨發現了,叫了聲小柏,吵得正起勁的兩人才停。柏潯握著扶手站在樓梯上,什麽也沒有說,但激動得站起來的兩個都老實坐下了。他們本以為柏潯會就這樣上樓,沒想到他竟走到了客廳。應小澄仔細看他的臉,覺得他不像生氣的樣子。“秀賢。”柏潯彎腰拿起遙控器關電視,“回房間。”安秀賢黑著臉起身回房,“叫我哥你這家夥。”應小澄聽見一聲挺使勁的關門聲,不太自然地撓了撓臉,小聲問:“我也走麽?”柏潯低頭看他,“吵什麽?”“沒什麽,雖然我也有不對,但我是不會道歉的。”柏潯不再問了,轉了身,“上樓。”應小澄跟在他身後。見他突然開了一扇門卻沒有進去,走過去才發現這裏麵有張椅子。應小澄把椅子搬回他房間,柏潯已經坐回位置看書了。應小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但柏潯讓他留他就留,沒事做就摳手。本該專注在書裏的柏潯忽然掃了眼那張悶悶不樂的臉。應小澄的五官是等比例長大,還是小時候那個樣子,連摳手的動作都跟小時候一樣。柏潯合了書,右手支腮看著應小澄,淡聲道:“他說的不對?”原來都聽見了。應小澄抱起手臂,“不對,他什麽都不知道,他不是你也不是我,我是不會原諒他想把你跟我分開的。”柏潯聲音低沉:“你在我和另一個人中間找平衡。”應小澄不解地看著他,“我什麽時候這樣做了?我跟小英出去是因為答應她了,但我不是把小安哥也一起帶上了嗎?沒有單獨出去,你又在爺爺家。”柏潯眼神漸冷。應小澄有點心虛地低頭,“順口叫的,她叫許小英。”“還會聯係?”應小澄頓了一下,搖頭說:“不聯係了。”柏潯緩緩點頭,翻開書,“再聯係就不要過來。”這樣的柏潯,應小澄小時候其實見過一次。9歲那年,楊娟的娘家親戚遠道而來,還帶了個跟應小澄沾血緣的小娃娃。小娃娃剛會走,應小澄做哥哥的自然得多看著點。親戚來住的那幾天他就有些忽略柏潯,去的少,待不久。當時柏潯就是這麽跟他說的,不要過來了。現在和當初不能說一模一樣,但柏潯那點極罕見的霸道,往深挖就是一種占有欲。應小澄對他沒有野心,也從不覺得柏潯是他一個人的。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柏潯心裏到底怎麽想,但他兩次感受心情是一樣的。應小澄趴在桌上,用下巴撐著,慢慢地說:“你真的很可愛,特別是你很討厭我因為別人對你不專心。”所以他才會說安秀賢什麽也不知道,樂在其中的怎麽會隻有他一個,隻是誰也不明白。“小安哥會不會再也不想跟我說話了?”柏潯不喜歡回答這種問題,沒有理會。應小澄再次強調,“我不會道歉的。”柏潯眼也不抬,“我讓你道歉?”“噢,沒有。”應小澄悶悶地哼哼兩聲,“你站我這邊,二對一,不對,還有阿姨,三對一,他已經輸了。”已經輸了的安秀賢還不知道自己輸了。為了避免見到應小澄尷尬,他回房後待到傍晚才出來,那時應小澄還沒有走。兩人不小心對視了,安秀賢會迅速轉開眼,但眼角還是能掃到應小澄在跟他做鬼臉。他的性格不是會揪著一件事不放的人,吵完沒多久其實就不氣了,心裏也還是很想要應小澄這個朋友。但畢竟剛吵完,要完全不尷尬也不可能,尤其他根本拉不下臉道歉。隻在心裏後悔吵架時說了幾句很傷人的難聽話。晚飯應小澄跟阿姨在廚房,他給柏潯做丸子粉條湯,阿姨煎了泡菜餅,還炒了幾個家常菜。安秀賢知道那湯是應小澄做的,想吃又不好意思說,怕被發現還不敢看。應小澄先給柏潯盛一碗,默聲拿過安秀賢麵前的碗,盛好放回去。他坐柏潯旁邊,斜對麵就是安秀賢。平時話很多的兩人突然一塊不說話,飯桌上氣氛也怪。應小澄托腮看了會兒柏潯吃肉丸子,突然了一聲,“你還不跟我和好啊?”安秀賢咽下嘴裏的肉丸子,“和。”應小澄轉過臉看他,“沒啦?”安秀賢盯著碗,“我說話難聽,不好意思了。”應小澄心裏歎了一聲,轉過臉接著看柏潯,說:“沒關係,我知道你擔心,但真的沒什麽好擔心的,對吧?”安秀賢腦子還在疑惑他跟誰對吧,耳朵已經聽見柏潯的聲音。“嗯。”第24章 從前安秀賢認為,像柏潯這樣的人,應該到死都不會跟什麽人產生過深的聯係。因為柏潯對所有出現在他身邊的人天然苛刻。換言之能接近他的,心性上就不會是一般人。應小澄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他和柏潯在某種程度上其實非常相似,是一根平衡木上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一個待人一心一意,一個要求人待他一心一意。可是能撐起這樣一根平衡木的隻有愛情,除此以外任何一種關係都不適用。麻煩的是他們誰都沒那個意識。更麻煩的是應小澄他有喜歡的人。安秀賢每每想到這就開始如坐針氈,想像王母拆散牛郎織女一樣拆散這兩個人,一年見一次都算多了。跟應小澄吵架又和好後的那幾天,安秀賢想出好幾個歹毒的法子。由於太過歹毒,真實施了他也差不多是個垃圾人,隻好放棄。打算先找一個幫得上忙的盟友,喜歡應小澄的許小英就是不二人選。那天一起玩過後他也加了許小英的微信,雖然沒怎麽聊過天,但沒少互相點讚朋友圈,勉強還算熟悉。趁田徑比賽將近,應小澄不能離開訓練基地,他找了個時間把許小英約出來。兩人在公園見麵,安秀賢把買來的拿鐵分給她。墨鏡架在金發上,嚴肅地問:“你知道小澄也喜歡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