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鐵門被打開一條不大的縫,門後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身上穿的衣服像某種工作製服。“你,你好,我叫應小澄,我想找一下柏潯。”應小澄難掩緊張之色,“他在家嗎?”“他不在。”應小澄失望得眉頭微皺,“那他什麽時候回來?”“我不知道,你可以電話聯係他。”“我沒有他的電話。”婦女一臉為難,“我也沒有辦法,他出門快兩個月了。”應小澄瞪大眼睛,“他去哪了?”婦女搖頭,“我不知道。”應小澄沒有再問,想起手上還提著東西,他忙拎起來往裏送,“這個,送給你們吃。”婦女推拒,“不好意思,雇主規定我們不能收。”鐵門被關上,應小澄無計可施,隻好將專挑貴買的水果禮盒放在鐵門邊。“現在怎麽辦?”許青山問。應小澄搖搖頭。許青山拍了拍他的後背,“走吧,別站人門口了。”離開懸鈴木,應小澄有些無精打采。許青山挺理解他,畢竟應小澄已經期待很久。“放心,他房子在這,隻要他還住在這沒搬,你肯定能找到人。”應小澄歎了一口氣,又笑著點頭,“對,我肯定能找到他。”“走吧,哥帶你玩。”-現役運動員外出多有限製,運動員行為規範手冊上禁止他們私自外出就餐,零食也不能吃。即使打了申請出來,想玩得盡興也是很困難。應小澄剛到西山就進了訓練基地,今天之前哪也沒去過,對西山唯一知道的就是這懸鈴木1-12號。這讓許青山一個土生土長的西山人多少有點不滿。“你竟然連西山塔都不知道。”應小澄心裏還在記掛沒見到麵的柏潯,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和許青山的對話上,“西山塔是什麽地方?”“就是一座曆史很悠久的石塔,在西山公園,我帶你看看。”西山公園是景區,不光有西山塔,還有不少能吸引年輕人的東西。買了門票進去,入眼就是大麵積鬱鬱蔥蔥的綠植,蜿蜒小路通往石塔,草坪上停了很多鴿子,有很多人在喂那些鴿子。應小澄問:“為什麽這裏有這麽多鴿子?”“養來賺錢。”許青山指了指某處,“要買特定的飼料喂。”應小澄恍然大悟。沿著小路繼續往裏走,視野變得更加開闊,能看到一些金屬雕像,雕像圍繞的圓形空地上是一個定時噴泉。許青山指著那片空地說:“這裏還舉辦過古典音樂會,就是我們西山的交響樂團。”應小澄一路走一路聽,走到西山塔下,許青山幫他拍了幾張照。就像許青山說的,來西山不來西山塔,來了也白來。不是節假日,西山公園也有相當多的人,其中以年輕人居多。從西山塔上的台階下來,這裏是比前段更熱鬧的地方,開始能看見商店。其中最大的一間,許青山說那是西山公園自營的紀念品店。許青山兩手插兜,慢慢走下台階,說:“來都來了,我給你買個紀念水杯。”“不用了,我有水杯。”“那能一樣?”許青山堅持,應小澄隻好跟著他進去。紀念品店店麵很大,裏麵有一些客人在挑選商品。值得一提的是,一進店就能注意到的巨幅海報。海報占據了一整麵牆,是一張在西山公園演奏的交響樂團照片,右上角寫著:西山交響樂團。應小澄被這大得有些許離譜的海報吸引了注意力,慢慢站在海報前不走了。先進來的許青山在挑選紀念水杯,滿滿一牆的水杯能讓人挑花眼,“我說,你喜歡什麽顏色啊?”他問了兩聲應小澄都沒答,不由疑惑地往回走,“你在看什麽,我問你話你沒聽見?”應小澄還在呆呆地看著海報上的某個人,看得好像靈魂都快出竅了,再一臉難以置信地指住上麵的小提琴手,“是心心。”“什麽?”許青山湊過去看,“是你認識的人嗎?”“認識。”應小澄的眼睛忽然亮得驚人,眨也不眨地盯著海報上的人看。他絕對不會認錯的。“他就是我要找的那個好朋友,柏潯,心心。”應小澄對著海報上的人激動得無以複加,“他一點也沒有變,頭發還是卷卷的!”“……”“你看啊,真的是心心!”許青山被他嚇一跳,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小點聲!”應小澄半張臉被捂住了,可眼睛還在很用力地笑,好像高興壞了,對著一張海報興奮得兩眼放光。許青山擔心他過度興奮,把他從海報前拉開。應小澄被拉走了還一個勁回頭伸長脖子看。“別看了,海報又不會跑。”應小澄還在傻樂,“他長大了,跟以前好不一樣。”“你剛還說他一點沒變。”“是沒變。”應小澄又笑著說:“還是小時候的樣子。”“你精神錯亂了。”“我再看看。”許青山拉住人,“別看了,你現在已經有點不正常。”“原來他會拉小提琴呀,真厲害啊,不愧是心心。”如果不是有許青山拉著,應小澄好像要擠進海報裏,跟裏麵的柏潯好好說說話。最後紀念水杯沒有買,應小澄倒是買了張西山交響樂團的典藏版cd,因為店員說這裏麵送海報。應小澄剛走出店門就把盒拆了,抽出裏麵的海報。許青山納悶地看著他,“你這朋友這麽牛,你怎麽一點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會拉小提琴。”應小澄捧著海報說:“以前在村子裏,他什麽也沒有告訴我,他的名字,我也是在他快走的時候才知道。”許青山試圖努力,但很快放棄理解他話裏的意思,“算了,你開心就好。”“我特別開心。”應小澄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對著萬裏無雲的晴空舉起手中的海報。海報上那小小的人兒在他眼中越來越大,慢慢變成小時候的路心。“我很想你,心心。”第12章 全國u18田徑賽後,應小澄加入了西山田徑隊。在一支專業的隊伍裏,身邊所有人都是專業的。有的人從小就練田徑,大小賽事經驗豐富,比如許青山就是這樣。和隊裏超半數都是西山本地人相比,應小澄的成長環境和經曆算得上很特別。他來自遙遠的西北,祁連山下,一個偏遠又落後的小村莊。截止到西山,應小澄17年的人生裏,一共遇到兩個改變他人生的人。一個是柏潯,另一個是他初中的體育老師戴向亮。應小澄從小就跑得比別人快,但沒有人認可這種天賦。直到他上初一,遇到戴向亮,才第一次有人真正認可他在田徑上的天賦。“這個世界有多大,你可以跑出去看看。”應小澄開始拚了命地跑,跑出縣城,跑出祁連山,跑出西北,跑進全國u18。那天在起跑線上,每個人都比他更優秀,毫不起眼的應小澄為自己創造一個奇跡。賽後采訪,有記者問他得冠感想,他想了想後對鏡頭露出笑,“這是全國人民都能看到的嗎?”“是的,麵向全國觀眾。”記者還以為他準備說什麽,但這笑容討喜的少年對著鏡頭笑,好像透過鏡頭看什麽人,冒傻氣地說:“我第一次跑這麽快,因為很想去西山,教練說我跑第一就可以去了,他應該不是騙我的吧。”這條采訪最後上了電視,也在網絡世界傳播,同行對應小澄留下不多的印象。比起看到的人,沒看到是絕大多數。應小澄沒有指望能讓柏潯在電視上看到自己,他隻是滿懷期待地收拾行李,如願以償前往西山。目的單純,不計後果。他像堅信他和柏潯一定會再見麵一樣,堅信地址正確,柏潯就在那裏等著他。-懸鈴木1-12號。時隔兩個半月,洋樓的主人終於出遠門回來了。少年有相當高的個頭,黑發微長帶卷,寬肩窄腰,皮膚白得沒有什麽血色。他的腳邊立著一隻不大的行李箱,上麵貼著行李托運簽。行李箱上另一口箱子是小提琴盒。雇來的主要作用是看家和打掃的阿姨,麵對這過於年輕的雇主時似乎很緊張。“小柏,吃過飯了嗎?”少年惜字如金,點頭不語。在玄關換了鞋,提起行李箱和琴盒上樓。阿姨目送他,突然想起什麽,期期艾艾地說:“小柏,你不在家的時候有人來找你。”少年腳步不停,上半身已經進入二樓。“他說他叫應小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