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群豪暗心波自起巾幗傾愫浪難平


    急喝聲“且慢”,輝雲上步搶過信劄,“長亙”兩字落款先映入眼簾。既然看見了名字,結合輝宗之前的命令,此事始末輝雲已經猜了十之七八,果然,信的內容如下:


    “吾父長隆將禪於霞羽姬一事,已然不脛而走,傳城之南北,雖未知與吾,卻亦為吾父之風,不意坐以待斃,又聞伊達、最上參此決議,今取汝子,以霞羽人頭易之!”


    輝雲還在看信,輝宗又催促人快去殺了霞羽,以便盡快換回梵天丸,那下人顯然有些猶豫,卻見輝宗已大步流星向刀架走去,似是自己再不聽命便要先砍了這顆腦袋,頓時慌亂,扭頭連滾帶爬欲奪門而出。正在此時,輝雲已將信全部看完,喝住那下人問輝宗道:“真有了霞羽的人頭,便能換回你兒子了?”聽了輝雲問話,輝宗站在刀架旁,手握刀鞘一直抖,卻顯然說不出話,輝雲又道:“那日長隆大人說話,閣下也聽得出,顯是鐵了心支持霞羽,現在你砍了她,怕是兒子還沒回來,城外那近千二階堂家的人便已經攻進來了吧!”


    輝宗道:“最上家也在這裏,我是他家的女婿,他們不會坐視不理的!”


    輝雲冷笑一聲,追問道:“你們東北這邊亂成這樣,你確定最上家這次不會又先撤兵,帶著尊夫人回娘家?”


    輝宗“嗆啷”一聲拔出武士刀,上前一步架在輝雲脖子上喊道:“那你這家夥說要怎樣!難不成為了他二階堂的家事還要舍棄我那兒子不成?”


    那下人見輝宗拔了刀,早嚇沒了魂,朝門邊爬去,剛要向門上靠,門左右拉開,二階堂長隆大步進來,跪倒便說:“在下特來向輝宗大人請罪!在下這就帶人回去殺了那不孝子!在下隻請大人放過霞羽一條性命!”長隆連說三次“在下”,一次比一次誠懇,說到最後,整個額頭已幾乎印到了地板上。


    輝宗還沒答話,最上父子也趕了過來,剛到門口,便見了室內三人,一個最像男人的人匍匐跪倒,不知在幹什麽,另一個凶神惡煞,持刀架在別人脖子上,卻又帶著猶豫,而那白毛小子明明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卻是皮笑肉不笑,隻是背著手斜眼看刀,還不住抖腿,顯是極度不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最上父子對視一眼,顯然覺得事態發展有些超乎想象,連忙一個奔向輝宗那邊,一個過去扶起幾乎快要趴在地上的二階堂長隆。


    最上義守道:“賢婿,凡事總有個計較,你這裏先與外人鬧個不可開交卻是做什麽?”


    輝宗臉上抽搐兩下,狠狠撤下刀,指著輝雲朝義守罵道:“這家夥不三不四,卻隻是阻著我救兒子!”


    義守歎一聲,搖搖頭說:“此事事關重大,的確不可急躁。”


    長隆此時已經被義光扶著站起,拍拍衣服拱手道:“此事皆是在下家事而起,隻要霞羽安全,在下定當竭盡所能救出令郎!”


    輝雲摸了摸脖子,又刺道:“怕是人家的令郎沒那麽好救吧!在下看來,你家的‘令郎’已經鐵了心了呢!”


    眼看這次輝宗和長隆兩人都要發作,義守皺著眉朝輝雲努了努嘴,麵向輝宗說道:“此事的確要計議一番,真非霞羽人頭這麽好解決的。”


    輝宗重重坐回案後,按捺一陣,道:“這家夥也沒個計議,隻是在這裏搗亂!”


    輝雲笑笑:“此事不需計議,在下已有一人舉薦,可輕鬆尋回令郎。”


    看輝雲似乎真是成竹在胸,做場之人瞪著眼睛半信半疑,互相對視一番,也不好說話,都隻是撇嘴,顯然是說白發小子這次牛皮真是吹大了。輝雲也不管這些人的表情到底在說什麽,徑自走到門前,朝那個還在地上哆嗦的下人耳語了幾句,看他聽明白了,便拍拍肩膀叫他快去,那下人一臉茫然,卻又想剛才也算是這少年救了自己一命,雖然不明就裏,還是立馬起身小跑去了。


    過不多時,那下人回來,看大家各懷心事坐著,一片安靜,便按形式行個禮,引進一人,乃是姑獲鳥。


    進了門,姑獲鳥也看出了氣氛詭異,敷衍屈膝,算是禮數到了,直走到輝雲身邊。輝雲也不等她發問,附耳低聲交待一番,朝輝宗道:“在下手下這幾人雖算不得能人,這點小事倒都應付得來,所以,這件事便交給在下處理,不知幾位有沒有什麽意見?”


    義守幾人也不清楚輝雲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迷茫搖搖頭,輝宗本欲反對,又想起羽黑一役,這家夥就是憑了那幾人直衝到羽黑寨前,說沒什麽真本事,也要有點邪門歪道才是。再想到,自己眼下也是沒什麽好主意,靠著眼前這幾個熟識,無非就是大兵壓境,但現在自己兒子在別人手上,派兵這一途明顯行不通,倒不如讓這白毛小子走走偏門,說不定真能成功。至於這白毛小子想要的報酬,且等自己的兒子回來再說,身為一介大名,如是不答應他的請托,他也未必敢做什麽。


    如此一來,無人反對輝雲提議。輝宗拂衣端坐,問姑獲鳥道:“這位姑娘可有把握?此事非同小可,並非隻是抱回一個小兒那麽簡單,可能敵人是個軍隊,危險非常!”


    姑獲鳥掩口輕輕一笑,道:“別的事不敢作準,小孩子卻未有我抱不回來的。還請大人放心!”


    目送姑獲鳥離開,輝雲也起身告辭。回至房中,狐火正蜷在角落,聽見響動,問道:“如何?”輝雲道:“雖未成功,卻也似天要幫我。你先去喚了新婦羅,待到日落便出發,潛行隨了姑獲鳥,若是一般對手便罷了,倘是妖怪,助她抓了回來。”狐火不明就裏,卻也難得有自己的任務,應了一聲,出門尋新婦羅去了。


    房間裏難得安靜,輝雲閉目坐靠在牆上考慮到底該怎麽勸伊達家的人告訴自己有關妖怪集團的線索,若隻說是幫別人找回兒子,也不算很大的籌碼,思來想去,全未找到突破口,正有些沮喪,龍田敲了下門,也不等輝雲應聲,自己拉開門走了進來。


    “把那蜘蛛精都派出去了?有事?”關上門,龍田還沒轉身,問題已經拋出口。


    輝雲半睜開眼,懶洋洋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了問題。龍田走到輝雲前麵,也不坐下,單手叉腰,低著眼盯了一會兒,又道:“我也聽說了,那個什麽未來的政宗丟了。”輝雲還是不睜眼,哼哼唧唧回答:“是啊,我接下這個活了,畢竟我來這兒也不是為了給他兒子過滿月的,看有沒有希望用他兒子換點消息吧!”


    龍田撇了下嘴,說:“沒希望,我有種感覺,不是晴宗不願意別人知道他在什麽地方,而是輝宗。”


    這次輝雲睜眼了,很是不解地瞪著龍田,龍田跟他對視一陣,聳下肩,轉身邊朝門外走邊道:“父子關係的事,你比我清楚。”說完,人已不見。


    輝雲獨自呆呆想了片刻,覺得心裏開朗了許多,有那麽一瞬間似乎還對著天花板淡淡笑了,又過了一會兒,鋪好被褥,躺下睡了。


    卻說最上父子房中。義光虛目端坐,靜靜喝茶,聽著父親最上義守在他身旁來回踱步,少頃,義守猛然停下,低聲恨恨說道:“本是派義姬來找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殺了輝宗的,哪知這個大的沒殺掉,竟還給添了個小的!如此我最上家如何做得奧州探題?”


    義光靜靜聽父親抱怨,見父親說了幾句,似乎再無話可講,於是放下茶杯,慢條斯理道:“如今似乎是神鬼都在,更是下不了手了呢!”這話似乎也是指著父親的心事所說,不出所料,義光話音剛落,義守立時重重坐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義光等父親喘了幾聲粗氣之後,氣色稍微緩和了一點,才繼續說道:“不過我那妹妹與我向來友好,既然那日答應了我,便決計不會不做,隻怕是輝宗也非無眼之人,不是那麽容易就下得了手的。”


    正說話間,房門輕響,義守緊皺眉頭,要問是誰,卻聽義姬聲音傳來,義光起身,讓得妹妹進房,又伸頭左右看看,確定門外無人,這才關上房門。


    這義姬長得不算漂亮,卻也端莊,尤其是臉型與義光很是相似,在女性的陰柔中增添了不少的堅毅之色,隻是此時心事重重,臉色難看,堅毅中便又帶了些陰鬱。


    義光給父親杯中蓄滿水,又給妹妹倒了一杯,三人圍坐。義守抿了一口,道:“臉色如此難看,為何?”顯然是說義姬。


    義姬握著茶杯,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父親可知……”


    義守似乎知道義姬要問什麽,不等她說完,接道:“料那羽黑之眾已是長亙王牌,此番應請不到什麽人了,況且又已有人去救,你不必擔心!”


    義姬依然摩挲著手中茶杯,不安道:“女兒隻是怕,若是那長亙見忍者失敗,卻請來妖怪,如何是好……”


    義光哂笑一聲,道:“雖說妹妹的猜測不無道理,但咱們東北地界上的妖怪是有組織的,閑散之輩皆不足掛齒,何況以那長亙的本事,也請不來什麽大妖怪。再有,這番去救我那外甥的,正是妖怪。”


    義姬稍稍有些吃驚,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就是最近那幾間沒有人的房間裏的客人麽?”


    義守父子點頭,義守道:“原來不是我一個人看不見啊。”又頓了一頓,“提起此事,為父倒很有些猶豫。”


    義光道:“父親不想救回梵天丸麽?”


    “為女兒著想,自然盼這小兒無事。”義守邊擺手邊急忙說道,“可那件事卻又怎麽辦?”


    義姬有些不滿,起身道:“那件事父親大人不必擔心,女兒自由計較在胸!”


    義光冷笑一聲,端著茶杯閉目說道:“如此說來,妹妹想救回的,應是他日的人質吧?”


    義姬側臉看了哥哥一眼,沒做聲,拉開門走了出去,關上門,盯著走廊盡頭有些疑惑,隱隱覺得,自己出來的那一刹那,盡頭上,似乎有個人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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