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秋風不擾戰鼓偃野草閑生旌旗飄


    一路跟隨雙影,龍田暗暗稱奇,心道這家夥到底是有多快多輕盈?沿路龍田也抽空察看了腳下,想根據雙影留下的腳印來判斷一下這家夥的實力,一般而言,所謂腳印越淺實力越深。如此看來這雙影深不可測,地上一個腳印都沒留下!


    但龍田不是那種會因為敵人貌似強大就退縮的人,反倒在發現雙影似乎很厲害之後變得更加興奮了。


    一追一趕,兩人來到一處平坦開闊之地,莫說是樹,便是草都沒半根。雙影站定,好像從來都不會抬頭,仍是微低著腦袋,左右看看,道:“極好!就這裏吧!”


    自開始見了這人,龍田真是第一次聽他說話,聲音比自己的更是低沉,甚至可以說是陰沉,又帶著壓抑,而更令龍田覺得奇怪的是――這聲音自背後而來!


    黑月出鞘,反手一刀!


    軟綿綿,似是砍中了,卻又不像,至少不是砍中人的感覺,隻是一劃而過,扭頭去看,黑月之下,一片黑霧,已被鬼丸攪得渾了,正扭曲散開。自知砍錯,龍田心欲皺眉,眉心未動,忽見霧中疾射出幾隻苦無,尖頭帶綠,絕是有毒,掠著風聲而來,簡直避無可避。也虧龍田反應迅捷,倒頭便是一個鐵板橋,卻還是有一隻苦無帶過肩頭,火辣辣的疼!


    站起身,看那霧已經完全散開,舔舔肩膀上的傷口,龍田道:“怪不得沒有腳印,看來我一直追的是影子。哼!陰險的家夥!”見對麵雙影並不吭聲,龍田又用眼角打量四周,提防他還有其他影子偷襲。


    如此等了片刻,對麵雙影終於開口道:“中了毒沒死,看來不簡單。”


    龍田冷笑一聲,提刀準備出擊,陰抑道:“你的毒過期了!”對麵一愣,龍田暗喜,果然“過期”這兩字對方不懂,默道聲“機會”,閃電一般衝上前,揮刀便砍,哪知剛到身前,雙影卻自己躺下了,又見方才那腳下的影子,不知不覺化作雙影模樣,抬手又是一隻苦無向上而射,直取龍田麵門。


    擰身一個側空翻,勉勉強強避開這隻苦無,雖未受傷,卻擾得龍田開始有些心急了,暗自咋舌,不知這個對手該如何對付才好。按龍田最初所想,既然對手名為雙影,術與影有關沒錯,所以見了最初自己錯砍的那個影子,雖然讓龍田有些懊惱,但更多的是欣喜,畢竟分身已死,麵前這個定是真身!這樣想了,但是龍田難得沒有衝動,而是觀察了好一陣,一看周圍還有沒有其他影子,二是偷偷看了雙影腳下,這個不知真假的身體雖然走過的地方沒有腳印,但是站的地方久了,難免還是留下了一點痕跡,由此看來,這個沒錯了!


    哪知出手才知道,這個看起來陰沉的家夥原來竟是陰險,給了龍田一個自己先出招的錯覺,卻是騙的龍田先出了手,而他自己還留了一手陷阱,雖未得手,卻也告訴龍田――本人不是就那一個影子,想要影子,本人有的是!


    龍田還在琢磨該怎麽辦,躺下的雙影無聲無息站了起來,速結指印,冷笑一聲道:“實影―影之影分身!”龍田嚇了一跳,心道:你也不怕咬了舌頭!連忙後跳幾步,且看這個術有什麽蹊蹺,免得又被偷襲。


    剛剛站定,雙影的術已經發動,隻見那本體連同之前的影子各自後撤一步,腳下便又站起一個“雙影”,仍是與那本體一般無二。龍田也是這時才發現,怪不得雙影說是實影,原來這影子亦有自己的影子!而且,四個雙影各自在後腰摸了一把,竟都有那蛇形短刀!正在驚詫,四影已經衝了後來,前後左右圍住,不等龍田準備,車輪一般攻了起來。


    ………………………………………………


    豐前坊並不是很在乎麵前的犬滿,攻擊單調,隻是一味的速度快、力量大而已,自己身為妖怪,完全不懼怕這樣的敵人,而且對手又沒有武器,全靠尖牙利齒,還有那兩隻狗爪一般的手,胡抓亂撓,倒與水虎有幾分相似。


    然而豐前坊又擔心這隻是個假象,畢竟對手也是羽黑七上忍之一,不應該就這點本事,否則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坐了上忍的位置?


    但豐前坊最擔心的,卻是身後的岩山。大概是淺月看到了這邊已經做了戰場,有自己在這裏坐鎮,便沒安排武士把守,所以這裏算是個空當。而剛才躲避犬滿攻擊之時,豐前坊也借著高高躍起的機會看了一下,發現山上那群白癡全在看著輝雲那邊。若是自己被突破了,怕是這犬滿完全能夠攻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豐前坊不管怎麽躲避或是進攻,始終都把後背留給這岩山,生怕犬滿偷了機會,扔下自己衝了上去。


    如此一來,雖然實力上豐前坊占了優勢,局麵上卻是犬滿勝了一籌,讓豐前坊處處受製。


    遊鬥一陣,占了優勢的犬滿先停了下來,咧開嘴笑道:“所謂忍者的神,原來不過如此!真叫我失望!”


    對手忽然出言譏諷,豐前坊倒是滿不在乎,其實他在乎了也沒什麽用,本就笨口拙舌,也罵不回去,隻是對方忽然不動了,自己正好可以偷個閑,瞄一眼身後,調整位置,把上山的路堵好一些。


    犬滿見豐前坊不說話,還是隻顧擋路,便又舔下嘴巴道:“那便結果了你,我來做這忍者的神仙!”


    豐前坊確認自己站正了位置,心裏踏實許多,聽犬滿說他想做神仙,點頭道:“嗯!給你好了!你現在便是!”


    犬滿不知豐前坊說話一向如此,還以為是他怕了,當場便如鬼哭一般,狂笑連連,直向豐前坊衝去,於風聲中說道:“那你就死在我這神的手中吧!哈哈哈哈!”


    剛到豐前坊身前,忽聽“嘭”一聲巨響,犬滿如脫線一般疾速飛出,又像皮球一樣在地上彈了幾下,在滑出數米,直甩得滿地鮮血,方能停下。連滾帶爬狼狽站起,犬滿一臉錯愕,似是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出來的,隻好又氣又惱連帶疑惑地盯著豐前坊看。


    再看豐前坊,手分前後,掌心向下內收,左腿微微弓起,右腳尖在地上虛畫個半圓站好,說道:“隱居多年,我都忘記自己會體術了,對不起,力氣沒控製好……”聽起來情真意切,好像真的是在道歉。


    氣氛有些沉悶,犬滿似乎無話可說了,又盯了豐前坊一會兒,忽然再次大笑,直笑得前仰後合,似要斷氣一般,這才停下。笑聲甫止,犬滿臉色猛然大變,皆是陰森森的殺氣,隻聽見口中咯咯作響,仿佛牙都要咬死了似的,連血都已經微微滲出了些。豐前坊心中暗暗詫異:這是用自殘恐嚇敵人的招數麽?


    又過一會兒,犬滿已是滿口鮮血,正當豐前坊準備有所動作之際,忽的犬滿當空啐出一口血,旋即結印喝道:“白兒庇護、犬神附身!”豐前坊聞言一愣:“犬神白兒?”還在暗自驚詫,隻見犬滿周圍一片灰煙,籠住全身,煙中似乎有股奇妙旋風,呼呼作響,伴著犬滿不止的吼叫,又叫一陣,這吼叫竟變成了狼嚎,嚎了兩聲,煙漸漸散了,現出一隻兩三人高的巨大狼狗,全身白毛,略有幾處黑紋點綴,兩眼通紅,盡是殺氣,瞪著豐前坊,咧嘴咬牙,口水直滴!


    豐前坊呆住了,瞪大雙眼,默默道:“莫非真是白兒?!”


    …………………………………………


    “你到底要給老子跑到什麽時候!給老子停下來好好拚兩刀!”


    聽聲音就知道是鴉天狗!雖然這裏應該沒有人能聽得到他的聲音了。


    四周一片荒涼,也不知是不是這才算東北地區入秋的標準景色。問題是,鴉天狗自己也數不清到底跨過幾條河了,而且越跑越荒涼,難道是一直在朝北跑麽?


    “你給老子停下!不要隻是跑!”


    早馬太郎腳下絲毫不減速,回道:“廢話!不跑?不跑我還能做什麽?”


    鴉天狗聞言心火隻增不減,再罵道:“你他娘的就隻會跑不成?!”


    早馬太郎一個變向,繞過一棵樹,說道:“對啊!”


    聽見這個回答,若不是怕影響速度,鴉天狗估計要跳起來了,饒是這樣,卻也沒耽誤他歇斯底裏道:“那你他娘的怎麽做的上忍!!”


    早馬太郎絲毫未覺羞恥答道:“我家世傳的!跑得快啊!而且跑得遠啊!而且我是我家有史以來少見的奇才,尤其快!尤其遠!”


    鴉天狗都快絕望了,不禁邊跑邊仰天歎道:“老子瞎了眼,怎麽就挑了你這麽個對手!!”


    便這麽一路追趕,一路怒罵,兩人漸行漸遠,似乎又過了一座小村莊,似乎又穿過了一片森林,似乎又翻過了一座小山,似乎,再這麽跑,就能看見海了吧……


    這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


    鴉天狗懷疑,再這麽跑下去,自己都快不知道怎麽回去了,隻好求饒一般喊道:“那個長腿妖怪!聽我說一句!”


    早馬太郎還是不停,邊跑邊說:“我名叫早馬太郎!有話便講!”


    鴉天狗道:“這樣跑下去,你就不怕迷路麽?”


    早馬太郎道:“我確實沒跑過這麽遠,因為之前從未有人能追我這麽遠。”


    鴉天狗道:“你是在跟老子賽跑不成?!”


    “對啊!打架我肯定打不贏你!”


    鴉天狗一臉黑雲,半晌才說:“好吧!服了你了!我倒有個提議,換你追我往回跑,免得迷路了!”


    早馬太郎想了想說:“你可不是跑不贏了便來騙我?”


    鴉天狗再跑幾步停下,跳腳罵道:“老子又不似那白毛小子一般隻會騙人,老子以前連鞍馬山都沒下過,這次跑這麽遠,是真怕回不去了!跟你告個饒你還得了便宜賣乖!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本大爺鴉天狗可是說過軟話的麽!”


    這邊聲音未落,轉眼早馬太郎已經跑回,邊跑邊喊:“你再不跑我便要追上了!”


    卻聽鴉天狗一聲得意冷笑,大喝一聲:“老子便是騙你!”


    眨眼刀鋒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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