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一曲川邊心事訴頑童路上青燈行


    出了戶石城,輝雲才想起,忘記問老板繼續講那個武藤喜兵衛的故事了。龍田哂笑一聲說:“武田家的人,遲早會再遇見的。”輝雲想想也不無道理,卻仍說道:“若這喜兵衛是真田家的人,倒也未必。”大木長繁向前緊走了兩步說道:“這些武士人家,整天過繼、認義父、做養子,其實就是人質,估計這喜兵衛不過是個人質,大人不必如此上心!”新婦羅“噯喲”一聲,略帶諷刺說道:“那德川家康大人,小時候可也是個人質呢!”大木長繁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倒也是!”似乎完全沒體會到新婦羅的諷刺。


    按原計劃,出戶石城,北上到海津,便是千曲川與犀川交匯之處,逆千曲川而上,兩河中的三角洲便是川中島。戶石、海津兩城極近,步行最多也隻要一天的距離,但海津已是武田、上杉兩家交界所在,少有管理,處處荒涼,偶有村落,也是人口極少,各個麵有菜色。


    水虎介紹說:“海津城主叫做高阪昌信,號稱武田‘四天王’之一,打仗確實是把好手,但是治城實在是比戶石城的真田幸隆差多了。”輝雲聽完,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說道:“真田幸隆是不是那個武藤喜兵衛的父親?”水虎點點頭,道:“武藤喜兵衛是幸隆三子,七歲的時候,因為武田家勢大,統一了信濃,真田家歸順,勢必要送個人質過去,便選中了他。”輝雲又問:“兩個哥哥是誰?”水虎答:“大哥信綱,二哥昌輝。”輝雲點點頭,心裏的疑團也算解開了。


    姑獲鳥見輝雲與水虎似乎是聊完了,上前道:“自這裏向西走,便是川中島,向東,便是真正的關東。”輝雲奇怪:“真正的關東?”姑獲鳥解釋道:“關東管領,上杉家所在。”看輝雲有些猶豫,狐火過來說道:“反正現在去川中島也沒有勝算,不如先去上杉家看看。”輝雲說:“越接近川中島,我這裏的感覺越明顯,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感覺。”說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龍田調侃:“你覺得是繪實在召喚你嗎?”輝雲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算了,不急在一時。”狐火點點小狐狸頭,說:“那就先去上杉家吧,說不定還能遇見些什麽。”姑獲鳥也說:“關東一帶,自古陰氣極重,還是要小心為上。”


    眾人隻顧更改路線,卻未計算時間,向東北方向走了一段時間才發現,天黑了,而目測範圍內貌似沒有會出現村落的跡象。無奈,隻好於水邊找了處開闊地露營。


    有了水虎,捕魚再不是問題,各人齊忙動手,架柴生火,填飽肚皮,閑聊一會兒,陸續睡去。


    睡到後半夜,輝雲醒了,看看眾人睡態各異,而且樹上水中皆有同伴,倒也有趣,看了一會兒,仍無睡意,起身躡手躡腳走到遠處,將腳泡在河水中望著天空發呆,片刻,黎明將至,殘月升空,似乎勾起了輝雲心中之事,唱道:


    “繁星隱月,虧眉如鉤,催水東流。欲問諸星鬥,可見少白頭?


    一壺清酌不問愁,舊時光,去也悠悠。如今怎能夠,將心染回眸?”(原創,詞牌——少年遊,轉載請注明玄兮炎)


    唱罷,輕輕歎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雙腳在水中擺動。背後傳來個聲音:“‘憶少年’?若是以前,我肯定會說,‘這年頭還沒事兒來兩句宋詞的恐怕沒幾個人了!’”輝雲頭也不回,畢竟現在身邊能聽懂漢語的除了龍田隻有水虎,而水虎應該不會知道什麽是‘憶少年’。龍田看輝雲沒說話,坐到旁邊又說:“聽你唱的,對前途迷茫了?”輝雲微微露出一點笑容,說道:“還真不知道大少爺也聽得懂這個。”龍田似乎覺得很吃力一樣,歎口氣說道:“跟你這樣的人做朋友,想不懂也難吧!”輝雲輕呼口氣道:“嗯,既然你聽懂了,我就直說了!我開始覺得壓力有點大了,而且是從未有過的壓力。”龍田從身邊摸了塊石頭扔到水裏,漫不經心說道:“記得你跟我說過,這不過是個遊戲,隻是失敗會死而已。”輝雲也扔了一塊石頭,答道:“我沒想過這麽快就不知生死啊。”龍田“嗯”了一聲站起來,看了看還在虛望遠方的輝雲,扭頭走了。走出沒幾步,聽輝雲又扔了一塊石頭,自己也仿佛想起來什麽,背身說道:“橋姬一戰,我閉上了眼睛,到現在都在後悔,所以我也睡不著,不過,以後再不會了!”說完,慢慢消失於夜幕中。


    次日清晨,捕魚打鳥,吃飽登程,行走一日,至一小山之下,山頂之上,有座城池。派姑獲鳥上去飛了一圈,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回來,與眾人點頭道:“確實已到上杉家了,城上旗幟乃是‘上杉笹(shi四聲)’,此為飯山城。”輝雲看看龍田,道:“那今夜便在這山下落腳吧!明日打探一下守備如何,再做打算。”龍田點頭剛要回答,姑獲鳥又說道:“守備剛才已經打探了,為了抵禦武田家的攻侵,時由本地豪族高梨家駐守,而且上杉家又委派了安田顯元從旁協助,名為協助,實為監督,所以高梨家督政賴認真的很,城門盤查極嚴,怕是不易混進去。”輝雲聽完,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似乎是沒什麽頭緒,說道:“若是你和新婦羅以妖態進入,可有危險?”姑獲鳥說:“剛才似未感覺城內有何異人,不知主城如何,隻是城內街巷,應該無妨。”水虎也說:“如此,我移形換影,也進入看看。”


    計議已定,隻等天黑。


    夜幕降臨,姑獲鳥三人一行離開,狐火尾隨觀察,輝雲領餘下幾人在山腳下接應,以防意外。半個時辰過去,狐火回來,說聲“成功”,又接輝雲繼續觀察的命令而去。


    狐火走後大約一盞茶的工夫,龍田點了輝雲一下,悄悄說:“看後麵,那邊路上。”順龍田指示看去,有一群人,大約二十幾個的樣子,排成一線緩緩前行,為首的似乎是個孩子,手中拎著一隻燈籠,用青色紙皮包裹,使得周圍都陷入了青綠色的昏暗之中。


    正是月末,天上沒有月亮,隻有微微幾點星光,偶爾飄過一片雲,便連星光都不見了,隻叫這路上的隊列顯得更加詭異。大木長繁看後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問龍田道:“師父,我怎麽覺得他們有點不正常啊?”龍田看看他,說:“比你這個因為‘千年殺’就喊我師父的人還不正常麽?”大木長繁認真點點頭,說:“您看,他們都顯得軟綿綿的,很沒精神。”輝雲在一邊感覺了一下說:“沒什麽妖氣,很奇怪!”龍田又朝那隊人的方向看了看,說:“行,你別操心了,在這裏等狐火他們,我去看看!”大木長繁立馬拍胸脯說:“我也去!”龍田擺擺手說:“隨便你,拖後腿就順便砍死你。”輝雲看著這位大少爺的背影搖搖頭,閉上眼睛繼續專心感覺城內可能感覺到的所有動向。


    先說龍田這邊。帶著大木長繁一路跟蹤,穿過一片稻田,直到一處荒無人煙之所,四周盡是荒草,似還有個池塘,長滿蘆葦,正是夏季,倒也顯得此處不那麽荒涼。繞過蘆葦蕩,現出一所宅子,夜色之下看不真切,隻知道還不小,但位於此處,應該是廢棄的了。


    前麵一行人跟著那青色燈火陸續進入宅內,龍田和大木長繁見那燈火慢慢看不清楚,也跟了進去。


    這宅子裏麵果然很大,龍田看看麵前這一條走廊,也許是黑暗的原因,總覺得前麵如同無底深淵一般。摸索著走了幾步,來到一個岔路,大木長繁超左邊指了指,示意那邊有光線,兩人直順著那光線而去。


    順著這光線,到了一個房間門前,龍田側耳聽,似是眾人落座的聲音,還有人說話,聲音極小,縱是天狗耳朵,也不是很真切,大概是說要講什麽故事。


    龍田光張嘴不出聲,跟大木長繁說道:“他們要講故事。”大木長繁回答:“那就沒意思了。”龍田還要說話,裏麵一個童聲傳來:“外麵的兩位哥哥也一起來講吧!”龍田無奈朝長繁又做個口型道:“果然不是一般人!”


    說話間,門打開,乃是那掌燈的小童子。龍田認真看了看他,倒也和一般小兒無異,隻是眼睛約略有些泛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頭發照的。


    按那小孩指示,龍田兩人與其他人圍成一個圈坐下。龍田掃視了一下周圍的人,都是雙目無神麵無表情,大木長繁也覺得奇怪,側過身來要問龍田,那小孩已經過來,舉起燈籠照著長繁的臉看了一會兒,一臉調皮問道:“這位大哥哥,你爸爸媽媽怎麽叫你的啊?”大木長繁顯得有點錯愕,說道:“長繁,大木長繁。”“哦,我爹媽叫我青彥!”


    青彥又來到龍田麵前,還是同樣的動作,還是同樣的問題,等龍田報了名字,蹦蹦跳跳走了。


    小孩走出房間,聽門的聲音,似乎是去了隔壁,龍田看看大木長繁,果然如自己所想,也變得很眾人一樣表情,隻是配上他的相貌,更顯呆傻而已。坐正了身,龍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心中暗暗說道:“若不是好奇,路上就應該宰了那小鬼!算了,姑且看看他到底耍什麽鬼名堂!”


    大約過了將近十分鍾,青彥蹦蹦跳跳回來,將燈籠放好,拍拍手說:“我們開始講故事哦!每人講一個,要講恐怖一點的才好!”眾人都點頭,發出“哦、哦”的聲音,那孩子又說道:“這裏一共有二十六個人,我作主持人,所以應該算二十五個人,就是……”自己算了一陣,“就是每人講四個鬼故事。”眾人又“哦”了幾聲,龍田心說:這些人就憑這個狀態講故事麽?再看青彥又說道:“隔壁有一百隻蠟燭,講完的人要穿過那黑黑的走廊去吹熄一隻哦,這樣才好玩!”龍田心想,快開始吧,等天亮了你就沒的玩了!那青彥走下來又看看眾人,嘴裏嘀咕:“第一百個要我自己講的……”看了看大木長繁,“你呆呆傻傻的,你隻講三個好了,所以,從你旁邊的人開始吧!”


    龍田一怔:我嗎?


    作者的話:


    平時喜歡假裝儒雅,偶爾會有點酸腐,所以可能以後還會有寫詩詞出現,但皆隨性,不論平仄詞調,娛樂為主,相關專家請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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