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因為我突然想到陳婷的媽媽不也正在飽受病痛的折磨嗎?她又怎麽會體會不到我的痛苦。


    “抱歉,不知道該不該問這個問題,阿姨現在還好嗎?”


    “謝謝你還記得她,已經走了……”


    “什麽?不是說阿姨是慢性病嗎?”


    “肺癌晚期。”


    陳婷緩緩的吐出了這四個字,我看著陳婷,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明明是她在安慰我,可現在我卻反過來有些同情她了。


    “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當漫天的醫藥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我隻有求助蔣家豪,但我始終想著,在我的家鄉海城,還有個人在等著我,我一直保護著自己的清白,沒有被他所玷汙,為的就是想給我的男孩一個完整的自己。”


    陳婷緩了一口氣,接著道。


    “我拚了命的學習,拚了命的做項目,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出人頭地,盡快擺脫那個家夥,然後回國,幫助那個男孩站起來,到了那時候,我們不用再為了錢而煩惱,我們又可以回到初中的時光。


    我們可以在一起生好多小孩,看著他們長大,我給孩子們上英語課,他給孩子們上數學課,然後把他們都培養成祖國的棟梁,嗬,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幻想罷了,因為那個男孩變了。”


    聽著陳婷的話,我有些難受,陳婷從來就沒輕鬆過,不光是因為她有那麽一個母親,但長大後的我,反而能體會阿姨當時的心理了,而她那麽拚命的動力,也是源自她的那個男孩,曾經的我。


    “陳婷,不管以後世界怎麽變化,我們都是好朋友,不是嗎?”


    “那麽,好朋友,介意給我一個擁抱嗎?我的那個男孩已經好久沒有擁抱過我了。”


    陳婷的這個要求難到我了,我內心是極度排斥擁抱除妍妍以外的女生的,因為我覺得這是一種不忠,可現在,陳婷也沒提出更過分的要求,如果一個擁抱能讓她釋懷,那抱一下又怎麽了?


    “哎,算了吧,現在連一個擁抱都是奢求,想想我這些年那麽拚命到底得到了什麽?”


    此刻,我對陳婷是愧疚的,是憐憫的,就當是和陳婷之間最後的一個擁抱吧,互相激勵的擁抱吧。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轉身抱住了陳婷,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著她。


    她似乎沒想到,愣了一下,然後也緩緩的抱住了我,我和她之間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感覺,現在更像是朋友之間的一個禮貌性的擁抱,過了許久,陳婷拍了拍我的背。


    “謝謝你,我的……朋友。”


    “你們姐弟倆……哎……希望你們都能振作起來吧。”


    此時的大衛正在自己房間的陽台上喝著紅酒,這一切都被他盡收眼底,可能是我們之間的擁抱並沒有太誇張,也可能是他並不知道我和陳婷真正的關係,他抿著紅酒,感慨著我們倆的遭遇。


    可如果讓他知道,我和陳婷是曾經的戀人,而非他認為的姐弟關係,他此時又會是什麽表情呢?


    時間也不早了,遠處的同事們還在瘋玩著,而我卻沒了心情,而且我還要跟妍妍打電話,給我爸打電話,於是,我便偷偷的回了自己房間。


    “爸,今天都還好嘛?”


    “你別擔心我了,既然去了,就好好玩吧,之前也累了那麽多天了。”


    “我這哪裏累了,隻要你好,我一點都不累。”


    “行了,都大人了,還跟自己爸爸說那麽肉麻的話,我掛了,妍妍剛回房間,你們兩個年輕人聊吧,我先睡了。”


    “哦,那好吧……”


    我爸總是這樣,記得上學的時候,因為考試成績下降了,他就打了我一頓,可晚上打麻將回來的時候,卻又給我帶兩份蒸餃回來,那時候,我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就會假裝睡著了,他也不囉嗦,把蒸餃放我書桌上就離開了。


    父親不善於跟自己的兒子表達他的愛,可這份愛卻一直都在……


    隨後,我便撥通了妍妍的電話……


    “小軼,你們那麽早就休息啦?”


    “哪有,就是想你了,我同事他們還在玩,我沒什麽心情,你今天住我家啊?”


    “對啊,媽媽一個人照顧爸爸有些吃力,我爸現在又在新房子搞裝修,所以,我就留下來幫媽媽一起照顧爸爸了,今天爸爸身體情況還不錯,下午的時候還說笑話逗我,我笑得鼻涕都差點掉出來了,尷尬死我了。”


    “啊?我怎麽沒見過你有那麽狼狽的時候,早知道我就不該來,應該在家給你拍個流鼻涕的照片,以後我們結婚的時候,好放在大屏幕上,給來賓們看看大美女的窘境,哈哈。”


    “你想死啊,居然敢打本姑娘的壞主意。”


    “再壞的主意都打過了,這種都是小事情啦。”


    “哼,不跟你說這些了,你們今天去了哪裏啊?好玩嗎?”


    “也算是郊區吧,占地麵積挺大的一個別墅度假村,環境挺好的,空氣也挺新鮮的,我剛才還在想,我們要不要長假的時候,帶我爸來這裏度假,絕對比在家裏舒服。”


    “那好啊,你一會把地址發給我,我網上看看,能不能預定。”


    “好咧。”


    “哎,不跟你說了,我要洗澡去了。”


    “別啊,現在那個微信不是能視頻聊天的嘛,你洗你的,我聊我的。”


    “……你是不是變態啊?”


    “我不也就對你才變態嘛。”


    “別鬧了,你也去洗個澡,早點休息吧,我洗完澡,看會劇就休息啦。”


    “我都不敢想象洗完澡的你有多香。”


    “我要受不了你了,再見。”


    真是的,再過幾個禮拜都要領證了,說這些話還有什麽好害羞的,再說了,麵對麵洗澡都洗過了,開個視頻又怎麽了……


    我放下手機,趁著老三他們還沒回來,先去了浴室洗了個澡,等我洗完出來的時候,老三他們還沒回來,我站在陽台上,吹著風,看著他們在下麵追逐打鬧,如果我爸健健康康的該多好,我一定比他們玩的更瘋。


    我躺在床上玩了會手機,就有些無聊了,閉上了眼睛,多日的疲憊讓我很快就入睡了,夢裏的爸爸身體是多麽健康,我們的家是多麽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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