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嶼安撇過臉:“你倒是輕巧了,留我一個鬼和主係統抗衡,遇到事情連個商量的都沒有。”紀嶸景愣了下,無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順便幫你多積蓄一點力量……”紀嶸景說完沉默一瞬,無奈地笑了下,和紀嶼安額頭輕輕碰了碰:“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麵對主係統的,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就不冒險了,我們再想想看能不能換別的辦法試探,好不好?”紀嶼安還沒說話,明鄔又探頭冒了出來,抱著手臂一臉酷酷地唧唧叫了兩聲,表示自己可以替他們探險。紀嶼安按下她:“你也安靜點,還沒怎樣呢你就先出事,到時候讓我怎麽和城主交代?你們兩個都消停一點,全部都不用嚐試,我對通行令有信心,不會出事的。”紀嶸景想了想,說道:“既然你那麽有信心,那你等下就讓我先過邊界線好了,反正你確定不會違反規則,不是嗎?”紀嶼安看了他一眼,笑道:“可以的,我確信。”紀嶸景輕輕挑眉,這下確定紀嶼安心中真的有底。他沒有多問,隻是道:“事不宜遲,那我們便動身吧。等規則書再刷新換了個限製方法,又要重新想法子。”紀嶼安應了一聲,將明鄔塞回口袋裏,雙紀一起下樓,向前台打聽到中央城的方位後,兩鬼立刻動身出發,直到快要接近限製的範圍邊界線時,規則書沒有反應,通行證明卻微微發燙,似在提醒時,才停住腳步。紀嶸景眸中劃過一抹異色,打開通行證明看了一眼,清晰看到一枚花紋印章浮現在證明由下方的姓名上。紀嶸景輕輕挑眉,與紀嶼安對視一眼,紀嶼安晃了晃手裏的證明,笑著說道:“看來它比我們想象的要智能的多。”紀嶸景做出微惱的模樣:“你早就知道有辦法,還故意嚇我。”紀嶼安笑:“是啊,那你要懲罰我嗎?”紀嶸景捧著他的臉,試探道:“罰你親我一下?”紀嶼安在他臉頰上一吻:“這可不是懲罰,親近你讓我開心。”紀嶸景不由勾唇笑了一下。紀嶼安輕輕推了他一下,提醒道:“該幹正事了。”紀嶸景抿著唇笑,不忘提醒紀嶼安:“再檢查一下你和明鄔的通行證。”紀嶼安將通行證全都翻開給他看一眼,見所有證明上都有印章花紋後才繼續前行。罪都很大,單靠行走的話,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到中央城。礙於法則的存在,罪都內禁止殺鬼,但罪都是惡鬼的根據地,因此除了殺鬼這個底線不能觸碰外,其他方麵的約束基本不受約束,搶劫這種行為在罪都常見的很,所以雙紀很輕易的便搶到了一輛車,速度瞬間快了許多,直接穿過外城區,進入了內城區中。進入內城區後不久,規則書再次更新。雙紀將車停在路邊,正準備檢查規則書內容的更新,一樁意外打斷了他們的計劃。‘砰’一聲響,一個重物猝不及防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了兩鬼的車窗上,一團血霧炸開在車窗上彌漫開來,模糊了兩鬼的視線。紀嶸景冷著臉下車,將癱躺在車窗上的鬼物拖下來砸在地上,他死死盯著鬼物身上的衣服,深吸一口氣後踢腳將鬼物翻身,使它正麵朝上,看清鬼物後本就冷凝的麵色越發肅冷,殺意霎時迸發。紀嶼安察覺不對,也跟著下車查看,等看清地上鬼物的麵貌後臉色徹底冷了下來,身形僵頓在了原地。紀嶸景腳底下的鬼物半邊頭殼是禿瓢的,後半腦勺拖著細長的鼠尾辮子,身上穿著舊朝時的深色官服,一副宦官打扮。“竟然是它,郜春陽的役鬼。”紀嶼安對這隻鬼物的印象很深刻,它曾經一度是紀嶼安的夢魘,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幾欲崩潰。紀嶼安心頭瞬間轉過許多種情緒,很快便盡歸為平淡,至於他的心情是否如表麵一般平靜,除了他自己便沒其他鬼知道了。紀嶸景此刻也不在意這鬼物的髒汙了,粗暴的扯著它的辮子將它的頭從地上拽起,等看清它正麵的麵貌後,雙紀一起眯起了眼睛。紀嶼安若有所思,頗為幸災樂禍地道:“這隻役鬼看上去剛被別的鬼教訓過……模樣有些淒慘啊。”役鬼的眼睛也瞎了一隻,半張臉上露出一個好大的黑窟窿,僅剩的一隻眼與雙紀對視一瞬後,倉惶移開。紀嶼安微微眯了眯眼,問道:“你的主人,那個郜春陽呢?”役鬼那隻完好的眼睛猛地眨了一下顫了一下,站著嘴啊啊嗚嗚叫了幾聲,卻說不出話來。紀嶸景將它的嘴掰開,兩鬼定睛一看,才發現它的舌頭也沒了。紀嶼安若有所思道:“舌頭沒了,說不了話……這是傷到鬼體本相了呀。罪都有規則守護在,是誰動的手?還做的那麽明顯,這種傷勢可不是暗算和計謀能做到的。”“能無所顧忌傷害鬼怪還不受規則桎梏的,應該隻有他的役主。”紀嶸景說道。紀嶼安垂眸:“郜春陽嗎……他們這又是在算計什麽?”紀嶸景皺眉道:“它或許能告訴我們一些消息,但它的本相受到影響,說不出話……”想打聽消息就得先把這隻役鬼的本相修複好,給它輸渡鬼力。然而役鬼與雙紀有那麽深的恩怨在,雙紀如何甘心給它輸入鬼力修複傷勢?哪怕之後有機會可以將它再吃掉,也一樣惡心。郜春陽的役鬼絕不是意外出現在他們麵前,主係統此舉純純時在惡心雙紀。紀嶼安盯著役鬼看了一會兒,淡淡道:“舌頭沒了,但是牙還在呢。它身上完好的地方不也多的是嗎,無須我們輸渡鬼力,把它的腿砍下來給它自己吃,去補舌頭那裏的虧空。”聽到紀嶼安的話,役鬼微微瑟縮,想逃跑,卻被紀嶸景強硬按在了原地,不能動彈。它和雙紀積怨已久,早在被扔到雙紀麵前時就知道自己這波討不了好,雙紀可不是聖母。紀嶸景想動手,被紀嶼安製止。紀嶼安看著役鬼,淡淡道:“你自己動手,自己啃。”他微彎著唇角說道:“畢竟在罪都是不能隨便傷鬼的,我們可不是你的役主,沒法做不到不付出任何代價,不是嗎?”役鬼沒有吭聲,僅剩的眼睛裏一瞬間泄出濃重的惡意。它是惡鬼,受製於郜春陽供他驅使不錯,卻並不代表它對郜春陽忠心耿耿。不管郜春陽是因為什麽對它動的手,這次下來,這隻役鬼算是徹底恨上郜春陽了。尤其麵前還站著兩個強大的仇鬼,若非郜春陽,它也不會招惹上這樣的怪物……在短暫沉默的抗拒後,役鬼酷吏低下頭,尖銳的利齒探出,在自己的腿上惡狠狠地撕下一大塊肉,像是要記住這股仇恨,它也沒有選擇將肉直接化作鬼力吞噬,而是大口大口的咀嚼著,眼裏滿是狠意。紀嶼安盯著他看了會兒,輕輕笑了一聲。在他嗤笑聲下,酷吏咀嚼自己血肉的動作更快更用力,很快就沒了一條小腿,但嘴裏的舌頭卻已經長出來了。酷吏粗啞著聲音說道:“郜春陽原本是被主係統召來對付你的,但玩家是生人,在罪都不受規則保護,罪都的天鬼饞嘴,想對幾個玩家動手,郜春陽便出賣了我,用我的血肉換取轉機後便逃走了。”雙紀默默聽著,紀嶸景質問道:“逃走了?既然郜春陽將你出賣給了天鬼,那你又為什麽出現會在這裏?不要說是意外,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那麽巧合的事情,尤其是在罪都這種地方。”酷吏神情晦澀,過一會兒後說道:“郜春陽跑了,它們沒法繼續對我動手,就把我扔出來了。”酷吏看了紀嶼安一眼,神情意味不明:“我在罪都感應不到郜春陽的存在……他又沒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大概率跑現世去了。”紀嶼安微怔,眉頭輕輕蹙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酷吏自顧自說道:“之前有一批玩家從現世回來,帶回了你父母的消息,郜春陽當時聽完以後就一直有點不對勁,我猜他那時應該就在想法子去現世了。”紀嶸景聞言臉色也難看起來:“爸媽那邊……”“那邊有我的分身在,問題不大。”酷吏眼珠子轉了轉:“郜春陽並不止我一隻役鬼,他手下還有一隻怨鬼,那隻役鬼比我跟著他的時間還久。我沒見過,也不知道那個役鬼什麽等級,但郜春陽得到的高級資源大半都給了它,就算是廢物,也應該被他堆成天鬼了。”“郜春陽素來無利不起早……他也不可能養著一隻廢物役鬼。”紀嶼安冷笑了一聲,嘲弄道:“所以你想表達什麽,郜春陽手上還有一隻a級役鬼,那隻役鬼很可能會威脅到我父母的安全,讓我立刻追到現世去製止他?”酷吏含糊道:“但的確有這種可能不是嗎?”紀嶸景皺眉道:“我們現在能離開罪都趕回現世通道嗎?”紀嶼安沉默幾秒,說道:“怕是趕不上的,除非直接走罪都的通道。但罪都通道必然有鬼把守,而且那還是主係統一手開辟出的,不知道有沒有陷阱。”前有紀嶸景的靈魂崩碎險況,後有父母的安全危機。主係統的舉動並不激烈,卻正正好插在了紀嶼安的軟肋上,他無法坐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陷入危機。為了他們的安全,紀嶼安根本無法靜心蟄伏去壯大自己的實力。可以紀嶼安現在的實力,直接與主係統對上,也必輸無疑。紀嶼安等不下去,可如何才能在短時間內迅速將自己的實力拔高到與主係統差不多的層次了。“如果罪都這些天鬼,還有那些普通的惡鬼,都能在一瞬間全部發瘋就好了。”紀嶼安幽幽說道。紀嶸景遲疑地看著他,低下頭不吭聲了。紀嶼安並沒有在意他的表情變化,琢磨道:“人性本惡,但大多數人卻能通過後天來束縛控製,而惡鬼生前是惡人,它們無法克製壓抑自己的惡本性,惡念占據了它們絕大部分的心神,這種本性並不會因為死亡而消散,甚至會因為化鬼而更加膨脹。”“如今這些惡鬼乖順,並不是因為真的順服主係統,隻不過是受限於主係統和死亡的威脅壓力罷了,其次也是沒有足夠的外力因素影響催化它們的惡念。如果有一個東西能夠引動這些惡鬼的惡念,使它們暴動,規則之力便會從它們身上消失,屆時我就能名正言順的捕食它們,來充盈我的力量本源。”“而現在,我就要找出那個東西。”紀嶼安下結論後說道。紀嶸景張張嘴,神情十分抗拒。紀嶼安與他對視著,輕笑道:“那個東西其實並不難找,近在眼前,景哥你也想到了,不是嗎?”紀嶸景神色堅定的拒絕:“我不允許你那麽做!”紀嶼安衝他挑釁的一挑眉:“很遺憾,你並不能做我的主。”紀嶸景瞪著他,神色竟罕見的帶了氣惱。紀嶼安撫著他的麵龐,微微笑了下,踮起腳一點,將他的頭按進自己的脖間。“別動。”紀嶼安低聲說道,話音帶著溫熱的氣流湧進紀嶸景的耳裏,紀嶸景立刻就僵硬著不動了。在紀嶸景看不到的地方,紀嶼安清冷的眼眸裏泛起裏淺淺的光,光芒逐漸深重,很快便被血色彌漫覆蓋。紀嶼安的體表出現數道傷痕,沁紅色的光點從傷痕中飛溢而出,飄向天空,散往罪都各地。伴隨著光點的流逝,紀嶼安的軀體透明了許多,仍然凝實,但卻多了幾分剔透感。紀嶸景搭在他肩上的手輕顫著,想抬頭,卻被紀嶼安用力按在自己的肩頭。“安安……”“噓。”紀嶼安眯著看著天地中逐漸墜落的光點,惑人心神的香味散開,引動著罪都鬼怪們內心深處最深刻的欲望與貪念,黑暗的惡念逐漸起騰升浮,一點一點覆蓋遮掩罪都本就黑沉的天空。這股力量是純粹而無害的,是紀嶼安的“恩賜”,對鬼怪們不會造成任何傷害,有利而無弊。至於鬼怪們為奪取這些力量而引發的紛爭殺戮,那是鬼怪們自發的行為,與紀嶼安又有什麽關係呢?紀嶼安作為s級的鬼物,它的靈體和力量對鬼怪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股吸引力足以它們忘卻生死,忘卻本能,陷入無窮無盡的貪婪搶奪之中。最先失控的鬼怪距離紀嶼安很近,是郜春陽與紀嶼安口袋兜裏的明鄔,兩隻鬼失控地衝著紀嶼安撲來,紀嶼安沒有動,隻有兩根手指粗的觸絲從他背後衝出。一根綁住明鄔,吐出白絲將它包成繭裹住,另一根將凶狠的紮進酷吏的頭顱,在它的頭顱中瞬間爆炸綻放,從內到外將它瞬間蠶食吞噬——在酷吏做出攻擊的同時,它身上的規則之力已經消退散開。酷吏的變化逐漸在罪都其他鬼怪身上體現,惡念升浮,籠罩在這座罪惡之地上空的規則之力逐漸消祛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