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聚集的地方自然而然便能積蓄出生氣,死氣的出現卻很複雜,需要鬼怪再死一次。當鬼怪的寄生物被徹底損毀時,死氣便會出現,可以被捕捉到。”紀嶼安若有所思:“韓曉曉的鬼域裏抓了很多供者,那些供者都是活人玩家,就是因為有這些玩家在,所以她的副本裏才會出現現世通道?”紀嶸景卻說道:“她副本中的鬼域的確是借生氣打開的,但這股生氣的來源卻並不是那群供者,而是被她縮在鏡像空間裏的那群孕夫。”“玩家看著是活人,但卻和主係統打過太多的交道。他們長時間生活在鬼界,身體早已被鬼氣侵襲。又被主係統扔進各個鬼域裏,吃的食物都是主係統和各個鬼域提供的,身體早就被從裏到外侵蝕改造,根本就是活著的行屍走肉,根本不算是徹底的活人,也提供不了多少生氣。”“美容院裏的確關押了很多供者,但這些供者的數量與玩家之城中聚居的玩家數量相比,不過是九牛一毛。倘若玩家身上還有生氣,那麽早就有通道開在玩家之城裏了。韓曉曉那邊的通道也不會是全鬼界獨一家了。”“原來如此……”紀嶼安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說完一陣沉默,抬頭看他,問道:“那你用的方法是?”紀嶸景若無其事地說道:“那群孕夫被韓曉曉圈養在鏡像空間裏沒被鬼氣侵蝕,但身上的生氣已經被抽出來了,就是你走的那條通道。”“除此以外,鬼界已經沒有別的活人了,即使有,估計也像那群孕夫那樣被鬼域的域主藏的很深,輕易不會暴露出來。”紀嶸景垂眸道:“我已經沒有耐心一一找下去了,與之相比,另一個方法要輕省簡便的多。”“你殺了很多鬼怪嗎?”紀嶸景抬眸看了他一眼,飛快點頭應了一聲:“嗯。”紀嶼安垂眸,抬手一下一下地輕撫著他的麵龐,一時間心緒複雜,不知從何說起。紀嶸景握住他的手,啞聲問道:“我造了很多殺孽,你會怪我嗎?”紀嶼安搖搖頭:“我不會怪你,但我會很擔心你。景哥,不能隨便的做壞事,會遭報應的。”紀嶸景落淚道:“可我那時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失去了你,我還怕什麽其他的報應!”紀嶼安問他:“是這樣嗎?”紀嶸景想說當然,可看到他眼睛後,卻忽然想起了那段試煉副本中的經曆。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不敢再繼續說下去,隻呆愣愣地看著紀嶼安。紀嶼安拉著他站起來,拍著他的手說道:“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我以後會一直陪著你,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絕不再分開,有什麽事情我們都一起麵對。”紀嶸景哀傷地看著他:“是我犯下的錯,有什麽懲罰就對著我一個人來就好了,我不要你和我一起麵對!”“我隻想你好好的。”紀嶼安摸著他的臉沒有說話,身子湊過去一點,輕輕吻上他的唇。紀嶸景睫羽輕輕一顫,呼吸錯亂了一瞬,隨後也閉上眼,抬起手,緩緩落到他的背上,然後用力收進,和他纏綿擁吻在一起。雙紀忘我地擁抱熱吻著,沒有注意到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直到耳邊傳來一聲驚呼,他們才忽然驚醒,猛地分了開來,警惕地向門口的方向看去。紀彥清和安芸站在那裏,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抬起打顫著的手指著他們,一手捂住心髒,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紀嶸景看到他們的表情後立刻變得緊張,握著紀嶼安的拳頭都握緊了。紀嶼安定了定神,鎮定的理了理衣襟,隨後道:“爸、媽,你們剛才都看見了?”安芸立刻猛搖頭,語氣僵硬地說道:“我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兩都悶在屋裏做什麽,沒事的話就出來吧,和我們一起說說話。”紀彥清說不出話,捂著心髒一臉無力地點了點頭,對安芸和稀泥的話表示讚同。紀嶸景不由看向紀嶼安,猶豫著是否要配合著將這件事順勢揭過時,紀嶼安卻說道:“既然你們都看到了,那我們也就不瞞你們了,我和景哥在談戀愛,希望爸爸媽媽能夠接受,並且祝福我們。”安芸捂著耳朵搖頭道:“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紀彥清搖頭歎道:“安安,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你和小景可是兄弟啊,你們怎麽可以談戀愛呢?!”紀嶼安糾正道:“我們隻是恰巧同姓而已,又沒有血緣關係,根本不是親兄弟啊。既然不是親兄弟,為什麽不能談戀愛?”紀嶸景在一旁點頭表示附和。紀彥清語氣僵硬:“可你們從小就一起長大的,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我們都死過一遍了,根本沒有生前那些記憶。”紀嶼安皺眉問道:“所以爸爸你不同意我們相愛是嗎?”頓了頓,他又說道:“我以為你們會讚成的,哪怕不支持,卻也不會明確反對的。”紀彥清不說話,安芸喃喃說道:“你們沒有記憶,但我們卻有啊,我們怎麽可能接受呢!”紀嶸景緊緊抿著唇,他最擔心的一幕終於上演了。自己和爸媽,安安究竟該怎麽選擇呢……紀嶸景不知道,他也不想安安為了他拋棄父母,他希望安安開心幸福,所有人都愛著他、順著他,卻偏偏事與願違。紀嶸景的一顆心越發冰涼,他看著門口那對男女,記憶本就模糊零碎,此刻更是覺得他們像陌生人一樣,完全沒有了一點感情。他共情不了父母的感情,心中隻有悲怨和憤恨。他和安安受了那麽多的痛苦和折磨,他們隻是想在一起而已,為什麽曾經開明寬容的父母卻開始阻撓、不願意成全他們呢?為什麽一定要讓他們痛苦……怨恨在他內心中發酵,紀嶸景的腦海裏隻剩下這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占據了他全部的思想,甚至……激發出了他的殺意。無邊的殺意摧毀了他的理智,紀嶸景渾渾噩噩的,意識逐漸昏沉,墮入無邊黑暗,徹底陷入了昏沉之中。*紀嶼安在赤地空間中醒來,紀嶸景躺在他的身旁,意識卻還昏睡著,根本沒有醒來的跡象。紀嶼安抱著他,眼眸暗沉沉的沒有光,看似平靜,卻已經怒到了極致。他沒有理會一旁關心的城主,在腦海中呼喚道:【係統,出來!】【宿體,我在。】紀嶼安質問道:【你對景哥做了什麽,他為什麽醒不過來!】係統開口,回答的問題卻牛馬不相關:【宿體在幻境中也看到了,你身旁這隻鬼怪的精神情緒都十分的不穩定,他雖然對宿體忠心,卻沒有底線,為了占有宿體,他可以在鬼界中大開殺戒,也會因憤怒而殺死宿體最親愛的父母。】【他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隨時都可能會爆炸並傷害到宿體。我特意設立幻境,便是希望宿體能夠意識到這個鬼怪的危險性,及時削減他的影響力,並有意識的遠離他。】紀嶼安冷冷問道:【削減?如何削減?】係統答:【這隻鬼物是你的役鬼,本就被你操控,而今他的魂體被麻醉,麵對宿體時更是沒有一點反抗之力,任由宿體宰割。】【我介意宿體吸收一部分他的魂體力量,這樣既能穩固自己的階位,也能將他的實力削減掉一部分,減輕他如今實力所能造成的影響和傷害。】第101章 嘲諷紀嶼安冷冷道:【所以你就故意在幻境中利用我的爸媽來刺激他,讓他在我麵前失控扭曲,然後借此逼我做下決定,將他吞噬?】係統:【我知道宿體對這隻鬼怪的在意,並沒有想逼宿體將他完全吞噬,我隻是建議您吸取一部分他的本源力量。】【宿體也經曆過幻境,親眼目睹了這隻鬼怪有多不穩定,當他失控時,他連你在意的父母都能下手傷害。眼睜睜看著自己最親愛的父母被傷害,宿體對他當真便毫無芥蒂嘛?】紀嶼安輕蔑道:【選擇主係統作為萬鬼之主一定是你有意識來做過最後悔的決定,之後的你肯定為此反思了很久。如今的你比城主所形容的高明的多,都知道未雨綢繆了。】係統:【……】紀嶼安漠然:【我和景哥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閑事,他的確在幻想中失控了不錯,但幻境中的父母也並非是真實的,我有時候都會感覺他們的存在違和,更何況是景哥呢?】【再者,在幻境裏時你應當是對景哥做了些什麽吧?他占有欲強,在幻境中因為我的一去不回可能發展的偏激了一點,但反對的是我‘父母’,我至始至終都陪著他,站在他身旁,他不該崩潰成那樣。】【我左思右想,是不是你做了些什麽,刻意放大了他的一些黑暗偏激的情緒,才導致他在幻境中失控呢?】【……】係統沉默不答。紀嶼安坐在地上,朝著一臉擔憂的城主輕輕搖了搖頭,扶起沉睡的紀嶸景,將他緊抱在懷裏,撫摸著他的麵龐目露聯係。係統終於吱聲:【他是念鬼,在進入幻境後執念加重,理智受到了一部分影響。但我認為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我並沒有做其他的多餘的事情,也沒有對他施加幹擾,他所做的所有決定全部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我隻是加快了演化的速度,將最糟糕的一種可能展示給你看了而已。】紀嶼安冷笑道:【現實當中,現世之行後,我明明趕回來與他重聚了,你為什麽在幻境中設置我將他拋下?】係統:【……】【是因為我沒有拋下過他,然後你發現缺失了這一環情節後,無論你再怎麽刺激,景哥都不可能因此而黑化嗎?】係統冷淡道:【我隻是將最壞的可能演算給宿體看而已,宿體是否選擇吸收役鬼的本源,全由宿體自己決定,係統不會多加幹涉。】紀嶼安:【你還挺喜歡用係統來自稱,話說回來,是你先偽裝成係統的,然後主係統參考你做出了這個新身份,而是你看到主係統的舉動後有了靈感,然後照葫蘆畫瓢?】【我感覺應該是後者,畢竟在城主的口中,她對你的稱呼一直是法則,可從來沒有提到過‘係統’之類的稱呼,我剛開始與她說起你時,她還不相信,以為你是主係統所偽裝的呢。】紀嶼安勾了勾唇角,眼底卻沒有一點笑意:【你跟著主係統學了不少呢。】係統又是一陣沉默。它的聲音一直都是一個調子,聽不出來有沒有生氣,隻有那一陣比一陣長的沉默能短暫體現出,係統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波動,紀嶼安的話還是給它造成了一點影響。大抵是見紀嶼安勸不動了,係統直接道:【我會喚醒這隻役鬼,既然宿體不接受我的建議,那往後便請宿體自求多福吧。】紀嶼安淡淡道:【我會承擔我自己選擇的後果,不用你操心,你還是想想怎麽收拾主係統弄出來的那些爛攤子吧。】係統不吭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沒一會兒,紀嶸景便在紀嶼安懷中幽幽醒來。他抬起手,按著額角輕輕嘶了口氣,然後才慢慢睜開眼睛,一臉恍惚地看向頭頂上方的紀嶼安,與他四目相對。紀嶼安眉眼彎了彎,微笑道:“景哥,你醒呐。感覺還好嗎,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紀嶸景撐著坐起,行動尚見遲緩。他慢慢搖了下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神情一怔,隨即麵色驟然青白,急促地一轉頭,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紀嶼安看。紀嶼安平靜問道:“怎麽了,是做噩夢了嗎?”紀嶸景嘴裏說道:“我是鬼,怎麽會做噩夢……”說完後一陣沉默,又糾結地點了點頭,不大確定地說:“但好像的確是做了噩夢。”紀嶼安調笑道:“我在接受考驗呢,你倒是心大,居然睡著了?”城主站在一旁默默地不說話,一臉探究地看著他們兩。紀嶸景又是一怔,然後反應過來,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關乎紀嶼安升階的關鍵時刻,他怎麽可能睡得著覺!更別說他還在此期間做了鬼生第一個噩夢,噩夢的劇情又是如此……紀嶸景惶惶然看著紀嶼安,滿臉慌張,仿佛祈求一般,詢問紀嶼安:“你考驗已經通過了嗎?你考驗的內容是什麽?”紀嶼安摸了摸他的臉頰,低頭輕輕吻了他一下,無奈道:“就是你夢到的那樣。”紀嶸景的臉色青青白白的變化著,精彩異常。他恐懼著自己在幻境中對父母的傷害,內心被對父母的歉疚和對紀嶼安可能出現的嫌惡反應所填滿,整隻鬼都不好了。好在紀嶼安什麽都沒說,態度平和地麵對著他,甚至在他沒有道歉和祈求的情況下就給了他一個飽含安撫意味的吻,紀嶸景內心的忐忑才消退一點,沒有當場崩潰。好半晌後,紀嶸景才整理好情緒,然後理智也回來了,回憶起了幻境中的情景,和紀嶼安解釋道:“我並不是故意對爸媽下手的,雖然夢裏爸媽的反對讓我很失望難過,但我真的沒想過對他們動手。隻是他們最後在我眼裏變了模樣,我發現他們根本不是爸媽,是有鬼怪故意偽裝成他們的模樣想要拆散我們,我太憤怒了,才沒忍住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