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那邊的分身比他自由些,方便活動。紀嶼安晃了晃契約附著的手腕:“不得不防。”契約包含了女兒城中所有的城民,普通的城民無法查看契約的內容,但卻能感知到契約的存在,如果其中有跟主係統聯係的,或許主係統能猜出來什麽,出手阻攔。城主歎了一聲:“那就要麻煩您了,現在的話,還是先助您突破吧,屍骨的事,等你突破後再說。”紀嶼安沉吟道:“萬一我……”城主豎起手指比在唇邊,示意他噤聲:“我相信您可以的,您再差,難道還會比肆意妄為、無法無天的主係統更差嗎?法則已經做錯了一次選擇,它該彌補自己曾經做下的錯誤,不能再繼續任性下去了。”紀嶼安沉默。法則會認錯嗎?或許是他想的太入神,這句話在他的腦海中浮現,被係統誤以為是對它所說,係統給出了自己的回答:【主係統是錯誤的選擇,但不代表曾經的城主就是好選擇。】【如今的她能夠得到我的認可,但如果她未曾被放棄,她絕不會做出改變,變成如今的模樣。】【主係統必將被廢斥,而你,是我屬意的接任者,但我並不會因此而對你寬容,放鬆王選的考驗。】【我不會因為一個而卻遷就另一個錯誤。】紀嶼安神情不變,在腦海裏問道:【我考驗失敗的代價是什麽?】【宿體不會受到影響,但將無法晉升為s級鬼物,即便有女兒城的力量加持。】女兒城的力量無疑是龐大的,但卻無論如何都衝不破那最後一層的壁壘,上一個台階。又或者說,那並不是壁壘,而是鬼怪們天生所沒有的某種特質,這個特質隻能由係統,也就是法則而賦予。這次考驗隻允許成功,不能失敗!紀嶼安心中生出一絲緊迫感,頗覺壓力。他沒有將這個小插曲說出來,這是他獨一鬼的考驗,其他鬼無法幫助他任何,說了徒讓她們增加心理壓力外,也沒有其他益處。紀嶼安問係統:【能告訴你考驗評判的標準是什麽嗎?】係統給出一個十分模糊的回答:【係統的評判機製非常靈活,無標準答案。】紀嶼安:……紀嶼安看向城主,歎道:“開始吧。”城主看了看他的臉色,總覺得他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樣。紀嶼安找了塊被赤地血河環繞著的空地,盤腿屈膝坐下,閉上眼,紀嶸景守在身旁為他護法。城主的手從她寬大的衣服下擺探進去,她握住那個黑色臍帶的根部用力一掐,臍帶斷開,金色聖水從端口處溢出一點。在臍帶斷裂以後,城主的臉色瞬間變得灰白暗沉,臉上滿是皺紋,烏黑的發絲也變得灰白,好似一個花甲之年的佝僂婦人,幾近瀕死。霽虹和周圍的鬼嬰們著急的圍過來,試圖抓著期待接回到城主身上,被城主一一安撫住了。城主將期待遞給紀嶸景:“接在他的腹部。”紀嶸景沒動,遲疑地看著她問道:“你看上去很虛弱,真的能離開這根臍帶嗎?”城主諷笑道:“如果我說不能那?這可是他突破的關鍵,難道你就舍得還給我?”紀嶸景想了想,說道:“你是好鬼,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們,安安肯定不會接受你用生命傳遞的力量。”城主嗤笑一聲,雖然表情仍然不好,那種諷刺感卻淡了很多。她淡淡道:“你身上的女怨之力看著不少,這會兒倒也像個好鬼了。”紀嶸景:“……”“你放心好了,我再有奉獻精神,也不會奉獻給你們這群臭男人的。你趕快把臍帶安在他身上,等他突破後再取下來給我就行了。”紀嶸景這才將臍帶拉過來,他飛快地扯起紀嶼安的衣擺,將臍帶放在他的腹部。臍帶也有靈性,自己就自動接上了,也沒要紀嶸景費心。臍帶在接上的那一瞬間變成了金色,無數聖水從地底湧出,延著臍帶衝進了紀嶼安的身體裏。聖水原本是給鬼嬰們用的,力量非常平和穩定,紀嶼安早已做好了準備,接受著聖水的洗禮。吸收其中的力量後,實力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飛速地暴漲著。初時紀嶸景還能感知到界限,判斷出他的實力處於那個階段,等到後麵的時候紀嶸景就感覺感知不出來了,紀嶼安的氣息龐大到仿佛能將他淹沒,他像是被紀嶼安的力量融入其中,又像是失去了對紀嶼安的感知。紀嶸景不禁伸出手,輕撫了下他的麵頰。城主並未阻攔,紀嶸景並無惡意,況且他和紀嶼安的關係也非同一般,雙紀本就有契約在,這種程度的接觸對他和對紀嶼安根本沒有影響。不曾想,紀嶸景在碰到紀嶼安的臉後忽然抽了一下,隨後眼睛一閉,居然也昏沉過去,躺在了紀嶼安的身旁。城主大驚,想上前去查看,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給攔住了腳步。考驗已經開始,法則保護了紀嶼安的安全,同時也阻斷了其他鬼怪接觸他的機會。城主喃喃道:“難道是因為他離紀嶼安太近,所以被法則誤認為考驗者,一起進入了考驗之中?”城主這麽猜著,卻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很小,法則沒那麽不智能,靈活的很。既然如此,為什麽紀嶸景也在考驗結界中昏了過去。難不成……法則換了考驗方式?第92章 幻境城主不知道法則換了什麽樣的考核方式,也並不知曉此刻的紀嶼安早已將考核的事情都忘記了——紀嶼安被法則封印了記憶。曾經的城主和主係統在被考驗時,並沒有封印記憶,係統選擇了刺激本性的方式,城主的怨力的衝擊下,受怨力本能的影響太大,完全無法自控,全憑本能行事。主係統的真身也受惡力影響,但惡力對理智的衝擊遠遜於怨力,最後主係統在法則的考驗中克製住了本性,城主則在鬼王的競爭篩選中落敗。過去的經驗證明這種篩選方式是有弊端性,在明知有考驗的情況下,身為惡鬼的主係統能夠克製自身屬性的屬性,偽裝到最後。而怨氣被擴大了無數倍的城主雖然在考驗中做不到公平公正,但在失去了鬼王之位且沒有法則督促的情況下卻反省自身,雖然沒有完全摒棄前嫌,但也比之前徹底的偏激狀態改善了許多,顯然本性比主係統好了不知多少倍。法則做了一次錯誤的選擇,決定原有的基礎上做出糾正。首先排除惡屬性的鬼物,主係統‘珠玉在前’,法則對惡屬性的鬼物徹底沒了好感,不會再選擇它們。其次放棄擴大屬性影響,並封印鬼物們一部分記憶,使它們遺忘考驗相關的記憶,在它們不知情的情況下考驗它們的本性,這樣就能避免像主係統那樣依靠偽裝蒙混過關的可能。法則表示,它絕不會在一個坑裏跌倒兩次。城主居然以為它還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進步,可見主係統雖然是個很壞的選擇,但城主也很一般,並不是最佳的鬼選。隻希望祂新選的繼任者能夠不辜負祂的信任和期待……它本是主係統的‘疏漏’,又因為試煉副本中的經曆而潛力,本身又很聰慧,不需祂費經曆培養,短短時間內便達到了祂的期望。而它性格也很好,脫困後也沒有因為曾經的經曆而性格扭曲、濫殺無辜,可謂是再好不過的繼任者,隻除了一點……法則觀測的視線落在繼任者身旁的那隻役鬼身上。繼任者太在乎這隻役鬼,偏偏這隻役鬼是念鬼,所有的情緒和執念都綁係在繼任者身上,情緒太過不穩定,像座活火山,根本不能碰,一觸即燃。繼任者一路強大起來的經曆都被法則看在眼裏,他對尋常的怨鬼、念鬼和普通的惡鬼都還算平和,隻將它們收為役鬼,並不強行要求它們的供奉,還允許它們經營自己的事業、發展它們的實力,對付一些行為過分的惡鬼時也不會遲疑手軟。並不能說它在統領和經營上做的多好,但至少比主係統和城主要優秀一些,在經曆過主係統後,法則對鬼王的要求已經很低了,不指望鬼王是個多麽厲害優秀的經營者,但求別太托祂的後腿,動搖鬼界的根基就行。繼任者很好的滿足了祂的需求,但法則很擔心祂的繼任者在身旁這隻偏激役鬼的影響下失去原則,祂要考驗試探一下祂的繼任者,看看這隻役鬼對祂的影響到底有多大。法則並不會放棄祂的繼任者,但祂對這隻役鬼卻毫無不舍。法則漠然的想,大不了回頭再造一隻一模一樣的役鬼給繼任者就是了,這並不重要。城主和紀嶼安都沒想到,法則真正想考驗的其實是紀嶸景,正主紀嶼安其實隻是個搭頭。此時此刻,失去記憶的紀嶼安正從家中的床上爬起來,穿著單薄的睡衣站在陽台上吹冷風,眺望著遠方。臥室的門被敲響,紀嶼安沒有回頭,冷淡道:“請進。”屋外上的人推門進來,她手裏拿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牛奶和麵包,還有煮的濃稠的八寶粥和幾隻燒麥甜糕。托盤擺的滿滿,被女子端進來放在臥室角落裏的小桌上。女子見紀嶼安還在外麵吹風,連忙從衣櫃裏取出一隻厚實的毛毯,走到紀嶼安身旁為他披上,心疼地說道:“安安,外麵風那麽大,你怎麽穿那麽少就出來了,萬一凍感冒了怎麽辦?”紀嶼安捏著毛毯的一角,垂著眸輕聲說道:“不會的媽媽,你忘了嗎,我現在已經不是人了。”女子溫柔地看著他,眸中卻滿是哀傷,她拍了拍紀嶼安的肩,微笑道:“是媽媽一時忘記啦。”說話的女子有著與紀嶼安母親一樣的容貌,她不再年輕,容顏依然美麗,卻染上了細紋,鬢角也布滿寒霜,與紀嶼安現世時萍水而過的母親容貌一致。紀嶼安看著比他矮了一點的媽媽,她的表情很溫柔慈愛,紀嶼安看著她,卻仿佛沒有了重逢初見時那種激動欣喜的感覺,內心一片平靜無波,如同在看一個陌生的人。安芸與他對視著,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眼中淡漠的情緒,她問道:“安安,媽媽感覺你很不開心,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紀嶼安搖搖頭不說話,安芸卻執著的看著他,很久後,紀嶼安終於說道:“媽媽,我好像有點後悔了。”“我好像有些後悔……留在現世,不回鬼界了。”紀嶼安神情平靜,聲音卻艱澀,他低聲道:“我想景哥。”準確來說,紀嶼安的記憶不算是被封印,而是被法則改變了,拐點在他通過美容院那條通道回現世時的那一刻。紀嶼安真正的選擇是離開現世,留下分身陪伴父母,然後回到鬼界,與紀嶸景在一起。但在這個副本中,紀嶼安並未在一天之期內返回鬼界,最後留在了現世,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紀嶸景則被他放棄,永遠留在了鬼界之中。雖然沒有了記憶,但紀嶼安對父母的感情卻還在,父母喪子十年,如今終於等到他回來,滿腔愛意無處可放,恨不能化作甜甜的蜜水將他泡在蜜罐之中。在紀嶼安的記憶中,他初時是很幸福的,可這幾天也不知怎麽了,隻要一想到紀嶸景,紀嶼安就難受失落的很,心中仿佛空了一塊,整日鬱鬱寡歡,時不時便懷念起被他留在了鬼界的紀嶸景。他不想將這個心思說出口,因為他知道父母也同樣舍不得紀嶸景,也惦念著被獨自留在異界的他,隻能走到陽台上獨自吹著冷風,試圖將滿腔心事吹散。結果安芸走了過來,還執著地索要著一個答案,紀嶼安終於沒忍住,將心事說了出來。安芸怔怔地看著他,狼狽地低下頭,移轉開視線。一陣沉默後,她開口,聲音幹澀道:“那我們過幾天去看看他吧。”紀嶼安選擇留在現世後,他們知道再也無法和紀嶸景重逢了,便為紀嶸景買了一塊墓地,在墓地中給他立了一個衣冠塚。安芸說的去看紀嶸景,指的便是去看紀嶸景的衣冠塚。紀嶼安顯然也想到了一點,瞬時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心中別提有多抑鬱了,許久後才悶悶說道:“行,那等下……就去吧。”安芸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低頭轉身:“我去叫下你爸爸,等你吃完飯我們就開車過去。”“……嗯。”安芸說完這段話後,立刻離開了紀嶼安的臥室,背影匆匆,頗為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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