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醒來,直樹發覺煙霧似的光線正在窗簾上描畫晨曦。


    他揉了揉眉心,想起今天要和沙穗子去看畫展的約定。打起精神下樓去洗漱。


    “今天上午11點麽好的。”


    琴子的聲音,直樹停下腳步,是金之助?


    “來接我,不用不用……誒?啊,好的,再見,藤原先生。”


    藤原?是誰?


    直樹感到自己的心向下一沉,再想起早上那個夢,沒來由的煩躁。


    “嗯~,約會很多嘛。”


    “才沒……有”琴子條件反射性的反對,看到是入江,聲音卻不如她的表情那般強硬。


    入江的臉孔半掩在陰影中,看不清神情,琴子卻感覺到那股刻意的冷漠襲來。


    為什麽我要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鼓鼓嘴,她又再次大聲起來。


    “就算是又怎樣,和入江君沒關係吧!”


    “是啊。”入江低著頭下樓來,“隻是好奇,”他有些揶揄得看著她,“原來真有人喜歡小學生身材的女生。”


    “你!”琴子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的意思。”入江換好鞋子,準備出門,“我可能會回來很晚,啊,也許不會來了。”他回頭,“你不會也是吧?”他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周末愉快。”


    哐當一聲,門關上了。


    琴子垂下頭,手指骨被握得發白。陽光明晃晃得倒映在窗玻璃上,蒼白得讓人想要落淚。


    ☆、第 2 章


    沙穗子能感覺到直樹今天的反常。


    雖然他平時就一副看不出情緒的樣子,但今天尤為嚴重,他總是下意識得在看表,眼神也飄忽不定。


    “直樹,你今天有事麽?”


    沙穗子停下來,輕輕得問道,“我不要緊的,如果你有重要的事……”


    “沒有。”直樹打斷她,“我們去畫展吧,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看了看沙穗子有些不安的表情,淡淡得微笑道,“或者你想要去其他地方?今天最重要的是讓你開心。”


    “那麽,你開心麽。”沙穗子的眼眸很明亮,一身白色雪紡裙襯得她更為修長。這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她眼底搖曳的暗影如同初生百合上的露珠,顯得更為動人。他卻不知怎麽想到夢裏那個女孩的眼神,破碎一如星光,濺入心底,淡淡寒涼。


    “我很開心。”他轉過身,不過是夢境罷了。


    不過是一個吻罷了。


    進入畫展後,直樹和沙穗子討論著繪畫的流派,討論著畫家的生平,以及那些細膩筆觸所表示的情感。


    “誒~~~~~原來這幅畫還有這種意思~~~”


    不遠處一個清麗的女聲引得眾人矚目,來觀看畫展大多對繪畫有研究的專業人士或者一些精英階層,大家在討論時都刻意要低了聲音。


    那個女孩似乎意識到打擾了大家,瞬間手舞足蹈的捂住了嘴巴,眨眨眼睛。而周圍的一個男士則看著她,輕輕得笑了,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愛。


    琴子。


    “我會忘記你”


    他腦中走馬燈般得反覆那個夢境,下頷不由得繃緊了。


    “琴子?”沙穗子驚喜得打著招呼,“你也來看畫展?”


    她打量著琴子身邊的男士,英俊穩重,看起來非常優秀,“這位是……。”


    琴子看著入江和沙穗子頓時覺得無比尷尬,隻好別別扭扭的介紹,“這位是,藤原先生。”


    她看著藤原,對方一臉瞭然得微笑,“這位是……入江直樹,和他的……未婚妻,沙穗子……”


    未婚妻……她多希望自己可以這樣被稱呼。


    麵前的一對璧人看起來如此相配,男的俊逸紳士,女的漂亮溫婉,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啊,真的不想遇見他們。


    “琴子,既然遇到了,不如我們一起看吧?”沙穗子看到了四人之間的尷尬,主動打破僵局。


    “沙穗子。”直樹突然出聲,帶著一點揶揄味道的冷笑,“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別人約會了,何況,對方的水平和我們不一致。”


    琴子一聽,被激怒得像一隻豎起尾巴即將攻擊的小貓,正要反駁,藤原拉住了她。


    “我倒是對繪畫有一些研究。”


    他看著入江,指著麵前的一副畫作,“這幅畫作是作家晚期的作品,放棄了精細的技巧和質感,轉而追求感情的爆發度,以撞擊的色調來描繪情緒的韻律,謳歌生命的熱量,如火焰冰封於冰原,寒熱交替之處蒸騰出掙紮的艷麗色彩。而旁邊的暗色則代表著平庸無趣的生活,這種讓人窒息的枯燥,三弦般重複的生活,在艷麗色彩和苦悶邊緣遊走的靈魂之寂寞,正是畫家想表達的矛盾心情。”他微微一笑,“入江先生覺得呢?”


    “非常精彩。”入江禮貌得答道,他看了眼琴子,她今天穿著鵝黃色的棉質連衣裙,長髮披肩,頭上戴著珍珠髮飾,淡施粉黛,唇色嬌嫩如花瓣,清新得好像溪邊悄然盛開的金盞花。他瞳孔微微收縮,下頷有些繃緊,“不好意思,我和沙穗子接下來還有想去的地方,失陪了。”


    “直樹……”沙穗子擔心的看了看直樹,再看了看琴子,“對不起……琴子……“


    說著和直樹匆匆離開了。


    琴子看著那個冷漠的背影,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低下頭。


    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自從遇到了入江和沙穗子,琴子就失去了看畫展的興味,藤原看在眼裏,便提議出去逛逛。


    “琴子小姐,那位入江直樹……是你喜歡的人?”


    琴子聽到話後,睜大了眼睛,“誒?你怎麽知道?……啊啊啊啊啊,沒有沒有,沒有這回事。”


    藤原將手插進衣服口袋,輕輕得呼出一口氣,玩味似的看著琴子。


    “入江……已經有未婚妻了。”她垂下雙眸,無意的踢著腳下的石子。


    “我倒覺得,琴子小姐這樣可愛的女孩兒,比沙穗子有意思多了。”


    “誒?”琴子有點害羞的看著藤原,帶著嬰兒肥的臉頰有著淡淡的粉色“怎麽會……我好笨的,入江大概覺得我很煩吧……因為我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甚至……“她的眼神暗下去,“甚至妨礙了他的婚姻。所以他連和我一起看畫展都不願意。”


    “其實你猜對了,我喜歡了他很多年。”像是打開了塵封已久的盒子,琴子那些壓抑的情緒需要一個突破口,“貫穿了我整個高中大學時期,那些記憶就像是寶石一樣,在我的生活中熠熠生輝。不論是被他嘲笑挖苦,還是那些努力歡笑……我真的無法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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