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凡拉著那黑衣人身子一晃,轉眼之間便是竄進了鬱鬱蔥蔥的森林,再找不到絲毫蹤影。


    巨樹參天,日影斑駁。衛凡拉著那黑衣人一路疾行,身子縱了幾縱,終於是來到一個靜謐的所在。


    衛凡把手一放,狠狠哼了一下,看著身邊的黑衣人,眉頭重重跳了幾跳,顯然是頗為的生氣。


    那黑衣人一怔,卻也不怕,自顧嗬嗬一笑,取下了臉上的麵巾,正是那麵色蒼白的依依。


    “為什麽剛才交手之時故意慢了半招。當時我若是不在那裏,要是那胖子的身法再快上幾分,若是那胖子再與你多對上幾個回合,你可知,你是必死無疑的嗎?”


    “這不是剛才打著打著,妖力走岔了,這才慢了一招,要不然,那死胖子哪裏是我的對手啊。沒事的。”


    “哼,你我還不知,憑你的伶俐聰敏,豈會行陣之前豈能不好好調息,為何又那麽偏巧不巧的,正是在我打退那修真者之後才敗象初現。”


    依依臉上一紅,小腦袋一矮,突了突丁香小舌,嘿嘿笑了一下,卻是再不說什麽。隻是看著衛凡的眼波中的點點光彩,越來越是柔和。


    依依其實就是衛凡當年在徐琪手下帶回的那個少女,四年之間,依依也不知怎的,突然要去衛凡手下做事。態度之堅決,竟是怎樣都不肯退讓半分。


    在依依堅持之下,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武道修習。或許是因為小姑娘本身的體質便是孱弱,辛辛苦苦練了許久,武道之上竟是始終進境不高。為此,依依頹然了多日,好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人想要去幫,偏偏又沒有那份力量,隻能看著那人獨自奮戰而自責不已。


    衛凡忍了幾忍,還是把妖道的入門功法教給了她。卻是不想,這小姑娘在武道上難以寸進。但在妖道上,卻是好似是千年一降的天縱之才。


    短短兩年半的時間,小姑娘便是達到了退獸境。這般神速,即便是有著先天妖身的衛凡都是汗顏不止。也不知小姑娘是怎樣修煉的,好似那天地靈氣對於她而言,便是市場上賣的大白菜,觸手可及。


    如此,依依憑著超強的實力,和不知為何的莫名堅持,成功在衛凡手下坐上了二把手的交椅。


    此間暫且不表,正當衛凡和依依兩人在森林裏扯著閑話之時,忽的一個黑衣人從遠處竄了過來。


    那黑衣人身法頗為高明,一身鼓蕩澎湃的強橫內勁,顯然絕非庸手。黑衣人身子幾個提落,已是到了衛凡身前。


    黑衣人向著衛凡單膝一跪,恭敬道:“少爺,主人令。請少爺前去中都,以月影閣閣主身份參加平定臨安的最後一戰,到時以少爺的雷霆手段,定然是可以暗中助主人一臂之力的。”


    衛凡臉上一派平淡,向那黑衣人揮了揮手道:“回去告訴老爺,我三日之內便會到達中都。現在,我有些私事,你先去吧。”


    黑衣人身子一僵,顯然是頗為為難,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咬牙開口道:“少爺,主人說,要你即可前往。畢竟戰機稍縱即逝,若是誤了大事,那就不美了。”


    衛凡一聲冷哼,聲調突然轉冷。那其中的森森寒意,便好似是一泓清水,瞬間化作了千載玄冰。


    “我說,要你先去,你是有什麽異議嗎?”這般說著,強猛氣勢噴湧而出,便好似怒龍一般,向著那黑衣人瘋狂壓迫而去。


    那黑衣人身子一僵,旋即在那氣勢之下竟是微微顫抖起來。


    “不...不敢,小人不敢..,小人錯了,請..請少爺...留情啊。”


    衛凡看著那黑衣人,眼中忽的閃過一絲厭倦,一雙眸子雖是看著那黑衣人,但其內神光卻深深幽幽,也不知此刻想得,到底是何人。


    這般命令,或許快要結束了吧。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卻也差不多了吧!


    強猛的氣勢驀地一收,瞬間天地之間回複了那先前的靜謐安然,瞬間的風輕雲淡,就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黑衣人身子又是狠狠地一抖,這才一個拱手,轉身而去。


    那速度,卻是比來的時候,更加迅速了許多。


    鳥語清脆,蟲鳴陣陣,衛凡和依依立在這如畫美景之中,默然不語。


    衛凡負手立在一塊巨石之上,麵上陰雲醞釀,好似是有什麽可怕的夢魘正一步步慢慢靠近著自己,靠近著自己身邊的人一般。


    依依則是輕輕坐在臨著崖邊的一塊大石上。早已是脫掉了鞋子,兩隻玉也似的小腳蕩啊蕩的,好像在整日悶不做聲板著一張臭臉的衛凡身邊,也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


    安靜良久,衛凡終於是慢慢轉過身來,向前兩步,對著那正哼著不知名小曲的依依鄭重道:“依依,我有話要說。”


    依依一怔,旋即輕笑一下,一巴掌拍在衛凡腿上道:“什麽事啊,說吧,你說什麽我都好好聽著呢。”


    頓了一下,依依好似是覺得這般說法略顯曖昧,臉上紅暈一浮,低著頭不敢說話。半晌才是微微抬頭,看著衛凡好似並不生氣,賊兮兮地吐了下舌頭,又是輕輕的笑了。


    衛凡卻是並未察覺到依依言語之中的特別意味,依舊是緊鎖著眉頭道:“依依,以你現在的實力,天下之大,盡可去得。我想,不如,我便在這裏和你分開吧,這麽久以來,有你幫我,我很高興,謝謝你。”


    衛凡這般說著,好似是自己也有著些許的不好意思,說完便是低著頭再不說話。


    沒有回應,許久許久,場上除了陣陣鳥語,聲聲蟲鳴,卻是沒有依依的絲毫回應。


    抬頭看去,依依先前所在的那塊巨石上,哪裏還有半個人影,卻是方才衛凡心中緊張,竟是不曾注意,依依何時失去了蹤影。


    衛凡一怔,旋即苦笑一下,心中忽的卻是來了一陣釋然,一陣輕鬆。


    這樣走了,也好啊。


    當恐怖的夢魘來襲之際,衛凡不敢說自己有那麽堅實的臂膀,可以為那些對自己重要的人,擋下奔湧而來的無盡的悲愴。


    總是在噩夢降臨之時,身邊重要的人,一個個慢慢死掉,一個個離自己而去。十年蒼蒼,錐心斷腸。


    或許跟著自己,便是那噩夢的開端,或許跟著自己,走到的便是那地獄的入口,或許自己便是那不祥之人!


    偌大的森林裏,衛凡孤孤單單的腳步聲兀自回響。孤單寂寞便是身旁最好的夥伴,從不曾離去。或許,這才是自己最適合的方式,行路漫漫,自己踽踽獨行,這樣就不會傷害到別人,也就不會再接受那錐心蝕骨的悲愴了吧。


    夕陽似血,一個消瘦的身子,一步步走在森林裏,那般孤獨,卻又是那般欣喜,那般放鬆。


    一路披星戴月,衛凡終於是回到了中都城。月影閣內,衛凡坐在高高的太師椅上,好整以暇地聽著下麵一個麵色蒼白的漢子,說著月影閣的近況。


    那漢子慢慢說著,許久言罷,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細細看去,那漢子一身白衣,儒雅端正,好似是一個謙和秀才。但這儒雅的中年人的麵目,赫然正是當年弄的衛凡九死一生的中都第一大幫,巨鯨幫的幫主洪天!


    不知怎的,四年之內,這洪天歸到了衛凡手下,此刻便是如同低眉順眼的小媳婦一般,不敢有絲毫的不敬,卻也不知道,衛凡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才有了這般的神效。


    衛凡揉著太陽穴,輕聲道:“你說,有一個老頭子,非要麵見閣主才肯談任務嗎?那老頭子什麽來路,什麽樣貌?”


    洪天一怔,慚愧道:“他到底是什麽來路,我領著手下兄弟去查了一下,實在是查不到,那老頭子身法快速異常,是個一流的高手,這裏的兄弟。可能除了閣主和依依姑娘能穩壓他一頭,其他兄弟都是勝不過他。每次暗暗跟著他的行蹤,沒幾步便是被那老頭子繞了幾繞,再也找不到蹤影了。”


    衛凡眉頭一皺,道:“這就是你的辦事能力嗎?你知道,我不想聽借口,我要的隻是結果。”


    洪天頓時額上見汗,慌慌張張道:“是,是,小的前幾日還派人扮作了月影閣閣主的樣子,結果被那老頭起手之下就試了出來。那老頭子也是不惱,說是過個幾天,他再來。不過,那老頭子回身轉步之時,總是習慣性的一抖衣袖,就好似,好似...”


    “好似什麽?”


    “好似是宮中供奉堂裏的供奉,在會麵結束時采用的慣用禮儀。”頓了一下,洪天接著補充道:“說到底,這也隻是小人粗粗一眼看到的,也不知道是否準確,還請閣主明斷。”


    衛凡麵上一派淡然,眼中卻是精光一閃。宮中之人,這說明了什麽,不會是那皇上因為被舒宣啟打得慌張,而病急亂投醫,這才派宮中的供奉來跟自己談生意吧?


    或許真是他們想要借著月影閣之力,鏟除掉舒宣啟。到時中都義軍群龍無首,兵臨城下之危,便是自然容易對付了。


    這皇上的算盤卻是打得好精!


    可惜,可惜這月影閣,其實便是舒宣啟一手創立的,現在更是談何刺殺?難怪舒宣啟會那般火急火燎的把自己叫回來。


    不過,舒宣啟身在前線,又是如何能如此精準的得知月影閣之內的消息呢?難不成這月影閣中有著舒宣啟的...。


    這般想著,衛凡眼中慢慢又是掠過一絲黯然,一絲無奈。


    此間暫且不表,轉眼間,已是明月初上,衛凡關上房門,正準備盤膝打坐,忽的房上一聲衣袂破空之音急急掠來。


    衛凡眼中精光一閃,身子一晃,已是竄到了屋外。


    迎麵一人,一身勝雪白衣,明眸皓齒,眼波流轉間,盡是一番嬌俏和那如水的溫柔。這般佳人,不是那先前不辭而別的依依,卻又是何人?


    依依不曾離去,正如她所說的,“我叫依依,依偎在愛人身邊的依依!”


    此生不求羽化長生,但求日日閨中攜手畫眉。依君之側,此生不離。


    月光如華,靜靜撫慰著房梁上的一男一女,似是眷顧,似是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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