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斑駁,月影婆娑,黑黢黢的凶獸森林中,一個小小的黑影,向著對麵好似九幽閻羅的粗勇巨獸舉刀而立。小小的身影跟粗壯無比的黑腰熊身體大小完全不成比例。但就是這小小的好似弱不禁風的身影,卻是向著麵前壯勇莫當的鐵軀瘋狂無比的率先爆發出了強橫的殺念。


    血似熔漿化寒鐵,心若神刃碎萬塵。


    男兒生當作人傑,提刀上馬戰萬軍。


    世間橫行數十載,睥睨天下莫敢逆。


    縱死無生亦戰也,九幽殿下一笑之。


    心已炙,血已酣,殺念已起,瘋狂驚天。此刻便是身形破損,便是戰之有死無生,便是明知不敵,若因力有不及,若因心中怯弱,若因一切莫須有的種種閉目待死,那豈是衛凡,那豈能對得起辛苦生養自己的爹娘,那豈非枉自為人!


    這就是衛凡,麵上堅毅無比冷靜若冰,但若是陷入必死之境,哪管什麽是否可戰,即便當真自己是飛蛾撲火是蜉蝣撼大樹。那他衛凡也必將拚盡自己身體中最後的一絲氣力,縱是用牙咬,用手撕,也要給敵人留下永世難忘的印記。人,可以死,但也必定是死在衝鋒死在死戰死在麵對強敵的刀下。


    生,可以是為了創造自己在世上橫行數十寒暑的印記,同樣也可以在死亡將至之際燃盡生命餘暉來闡釋破滅前那一刻的蔚為壯麗。


    生為人傑,死亦鬼雄,人活一世,仰不愧天,俯無愧地。我輩之人,何懼一戰,縱一死爾。吾縱身死,魔名永恒!


    衛凡對著迎麵衝來猙獰可怖的黑腰熊,仰天一聲狂笑,血肉模糊的左手在臉上狠命抹了一把,竟是搶先向著黑腰熊一刀刺去。塵土飛揚,血光淒豔,身影交錯。


    隻是一瞬,衛凡便像破麻袋一般被遠遠扔在一邊再無聲息。大占上風的黑腰熊卻是口中一陣痛呼,那本就猙獰可怖的熊臉此刻扭曲成一團。細細一看那黑腰熊胸口濃密的毛皮下,滾滾鮮紅小溪流水一樣汩汩而出。竟是一把森寒匕首正好似嗜血厲鬼,狠狠釘在黑腰熊胸膛正中,匕首自上至下在黑腰熊胸口開了一個不小的口子。滾滾鮮血之下扭曲翻卷的創口好似惡魔大嘴兀自獰笑。


    一邊破麻袋樣的衛凡在地上扔了一會兒後忽然看著身子兀自一抖,竟是顫顫悠悠站了起來。雖是仍自站得筆直,但麵色看去已是蒼白得無以複加。本是蒼白的左手,此刻竟是詭異的扭曲著,青筋突兀痙攣不止。


    本來這人熊剛才一次交手,衛凡本是必死無疑的。那黑腰熊蒲扇大小的熊掌對著衛凡無比霸道地兜頭拍來,如此殺招衛凡卻是理也不理。兀自向著黑腰熊懷裏一竄欺身上前,一刀狠狠斬在黑腰熊胸口,雖是一擊得手,但此刻巨大的熊掌已然臨身,躲無可躲之間,衛凡隻能左臂橫檔,臂掌相交間衛凡便聽哢嚓一聲悶響。隨即一股沛無可當的巨力順著左手直接把衛凡像扔破麻袋一般甩在地上。


    黑腰熊一陣狂吼,看著眼前的小人兒,目中憤怒凶殘,直欲化作實質透體而出。前爪用力在地上一刨,肥大的身子竟是快捷無比地瞬間欺身來到衛凡身側。看那黑腰熊的身形很難想象如此肥大壯碩的身體是否如何施展出這般好似鬼魅的速度。


    衛凡看著黑腰熊來到近前,便欲舉刀一戰。奈何人力有窮時,無論有多瘋狂有多悍不畏死,實力的差距自始至終都猶若溝壑橫亙其中。便聽又是一聲悶響,黑腰熊無比憤怒地一爪拍在衛凡胸口。


    強大的衝擊力直接將衛凡拍出數丈之遠。黑腰熊一爪拍出,也不停留,兀自亂風一般追上衛凡又是一爪擊在衛凡胸口。卻是沒有絲毫響動。黑腰熊低頭一看,衛凡平躺在地上,口中鮮血無意識地留著,胸口凹陷下去了大大一塊,身側血跡之中竟是夾雜著些許的內髒碎塊。


    黑腰熊俯身在衛凡身上好一陣嗅舔,終於仰天一陣怒吼,卻也不再動衛凡身子。宣泄一陣後,叼住那隻野豬腿,扭著大屁股緩緩沿著來路而去,不大一會兒,便沒入叢林。


    月光若水,輕輕撫摸著兀自躺在地上的衛凡,似溫柔的母親想喚醒地上貪睡的孩子一般。天上兩顆明星緩緩眨動,看著下麵的衛凡似是疼惜似是焦急。


    但衛凡就那麽靜靜地躺著卻是無法醒轉過來。詭異扭曲的左手,凹陷的胸口,地上的內髒碎塊,這哪裏是一個人能承受的傷勢?此刻的衛凡看去已經從盞茶之前活蹦亂跳的大活人變成了一具靜待腐朽的屍體!


    也不知過了多久,如鉤新月已漸偏東。朦朧月色下,一隻紅色的三足地火狐,輕輕來到衛凡身邊。低頭嗅嗅衛凡的身子,妖異的狐狸臉上竟很是人性化地顯出一派快意之色。一雙眸子盯著眼前的屍體,目光閃爍又是怨毒又是得意。許久對著衛凡的屍體狠狠地撓了一爪。


    黑腰熊身為五級凶獸,自有其五級凶獸的高貴和尊嚴,它可以殺死一切不開眼妄圖挑釁於它的凶獸,但卻不屑於對敵人屍體胡亂施為。地火狐卻是不然,凶殘狡詐聞名於世豈是易與,又豈會再乎什麽所謂尊嚴雲雲。尤其是衛凡斷其一腿數次幾乎取自己性命,先前無法親手殺之,現下於情於理怎會輕易放過衛凡屍體。看那恨恨的模樣,若非挫骨揚灰,怎能償其心中恨意萬一。


    地火狐兀自開心地折磨著衛凡的“屍體”,開心得忘乎所以,幾乎目無外物。但它欣喜之際,卻是沒有發現,身下的“屍體”眼皮下的眼珠好似微微轉動了一下。


    地火狐一下下撓著衛凡的胸口,許久似是有些累了,正想要稍作安歇。突然看到衛凡那張令自己怨恨無比的麵目心下一驚,旋即便是大怒,身子一縱就要撲將上去,將那張臉抓個稀碎。


    眼看地火狐森寒利爪就要觸到衛凡麵門,地火狐想著這張令自己怨恨懼怕不已的臉麵下一刻就要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不又快意無比。渾然不覺,陽光下一道寒芒似閃電奔雷般一閃而至。森冷刀芒過處,地火狐臉上殘留的興奮快意永遠在臉上定格。


    森森寒光帶出一道熱血,於是先前尚無比囂張的地火狐被頭身兩分一刀兩斷。如此淩厲一刀,任地火狐至死也想不到竟是由地上任己施為的“屍體”運刀斬下。


    原來,先前黑腰熊一掌砸在衛凡心口雖是沉重無比,但勁道卻是微微偏了幾分,沒有打碎衛凡的心髒,但強大的衝擊力依舊將衛凡直接擊昏,加之淤血堵塞心脈呼吸微弱。黑腰熊近前來查看粗枝大葉下竟一時不查以為衛凡已死無疑,未多加確認便轉身而去。


    直至地火狐對著衛凡又抓又撓,這才將衛凡弄得悠悠醒轉。衛凡初時隻道是黑腰熊,心下蒼涼正欲閉目待死,許久卻發現其實不然。自己身邊對自己橫加折辱的竟是先前那隻用驅虎吞狼之計算計自己的地火狐,那黑腰熊卻是早已不知所蹤。


    一念至此衛凡心中怎能不喜,奈何全身氣力幾乎耗盡,傷勢嚴重,氣力已然將近。若動手與地火狐一戰必死無疑,隨即隻能苦苦忍耐,就在剛才終於抓住地火狐破綻,迅速暴起手起刀落間將地火狐一刀斃命。


    衛凡仰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剛才一刀真真是將身上最後一絲力氣也消耗幹淨。本是一刀斬出呼哧呼哧喘著大口喘息的氣息竟是詭異地慢慢微弱下來。月光下,衛凡竟是出去多,進氣少,看去已是活不長了。或許有明眼人再次一看便知,此刻衛凡正強自憑著一口氣苟延殘喘,幾如回光返照。


    不遠處許許多多不知名的小蟲齊聲合唱,似乎演奏者一篇肝腸斷的哀曲送衛凡走過最後一程。衛凡仰躺著,嘴角卻是輕輕上揚,似乎死亡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平靜的眼中一片疲倦歎惜。漸已模糊的雙眼卻是詭異地看到早已逝去的爹娘正互相挽著手臂,站在幾步外滿眼疼惜地看著自己。


    不自覺間衛凡眼角一抹晶瑩慢慢流下,嘴角慢慢劃出一個柔和的弧度,張了張口無意識地看著天空喃喃道:“爹,娘,凡兒來了,反而來陪你們了。”眼看那兩個模糊的身影好似慢慢走近了自己,撫弄自己受傷的身體。衛凡隻感覺心口越來越是溫馨幸福,一心之中隻想要撲進那兩個溫暖的懷抱再不出來。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命運吧,這就是自己最好的歸宿吧。


    這般想著,卻不意一個嬌俏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衛凡腦海。“那,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脆生生的聲音猶自縈繞在耳畔。


    伊人之約,


    尚在心頭。


    君若盼之,


    吾必從之。


    本是麻木欲去的心腑,忽然好像被一道韌絲糾纏,牽牽連連之下,好似不許自己就此而去。衛凡心中一動,如此死去,舒迪會因為自己沒聽她的話要自己好好回去而生氣吧。那個刁蠻可愛的小丫頭啊,嗬嗬..麵上一片解脫的衛凡嘴角微微勾起,牽動出一個澀澀卻幸福的笑容。


    心下一動,那本是柔和溫暖淚眼婆娑的臉上瞬間出現了濃濃的求生欲,再不接受什麽所謂的命運。


    是了,我要好好地回去,我要見她,我要回去見舒迪,我要告訴她,自己無父無母,現今她現在是自己最為重要的人!


    陰影中,衛凡本是漸漸灰暗的眸子瞬間滿是堅毅,明亮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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