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麽?”一個麵色暗黃的年輕男子背靠椅而立,望著床上的青年說道。


    這是個並不寬敞的房間,簡單的桌櫃擺設,連電視都沒有,四麵牆壁塗料黯淡無華,隻有一個透風窗,窗簾被拉實,外麵的陽光照射到簾上,閃現出白色的光芒,卻並不明亮。因為室內光線有限,整個屋子顯得陰昏。


    床上躺著個青年,身體呈大字型像衣服一樣晾在了白色被單上,眉毛平靜,眼睛緊閉,隱約能聽到的呼吸聲,十分平緩有序,讓人感覺寧和。


    仿佛沒有聽到年輕男子的話,青年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呼吸順暢的胸口一起一落,看上去似在沉睡。


    年輕男子見青年不搭理他,無可奈何的也閉上眼睛,作起睡態來。


    在這個不起眼的房間裏,狗子兩兄弟於呼吸中靜息,狗子姿勢誇張的躺在床上神色寧和,黃子倚椅而立,麵容安詳,兩人的靜息狀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胸膛呼吸間起落相仿,甚至連呼吸節奏都一模一樣,洋溢著靜寂的氣息。


    時過許久。狗子忽然張開緊閉的眼睛,眼神中銳意生起,似不可擋。


    空氣中靜止的氛圍因為狗子這一眼被戳破,黃子好像感應到了什麽,也睜開了眼睛,隻是比起狗子眼神中的銳利,他的眼眸中卻平淡很多,仿佛沒有什麽不一樣,不過眼眸深處,一道若有若無的絲氣在繚繞,看上去猶如跳舞的幽靈。


    狗子坐起身子,伸了個懶腰,開口說道:“小弟,走吧。”說完下床站了起來,走向門外。


    黃子被他這番舉動弄的摸不著頭腦,開口問道:“哥,去哪啊?”


    狗子打開房門,轉頭望向黃子,開口說道:“去做我們沒有做完的事。”隨後便走了出去。


    房內傳來黃子追問的聲音:


    “什麽沒有做完的事啊?哥你倒是說清楚啊!等等我撒!”


    兩弟兄離開那不起眼的房間,往某個地方走去。


    百樂園外,四麵玻璃旋轉門前,站著三四名著裝緊身衣的男人,一個男人表情嚴肅的環顧周圍,剩下幾名個個手叼香煙,吞雲吐霧,交頭閑聊著:


    “我說,咱們老大也忒慫了,不就死幾個人嘛,連幫都給散了!真他娘的晦氣。”


    “哎,哥們,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死的幾個人可都是我們幫裏的頂級打手啊,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死於非命,連警察都查不出來,搞的大家人心惶惶!”


    “那也不至於散幫吧,我才入幫幾天啊,就碰到這事,本來還想大有作為呢,現在倒好,一場空了,站外麵把風,這是爺們幹的事嗎!”


    “說的也是,不過老大的想法可不是我們做小弟能胡亂猜測的。”


    “哼,你們知道什麽啊,我聽說幫裏死的那幾個大佬級人物,懷裏都留著凶手的一張紙條,上麵寫的限兩天內解散幫派!”


    “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囂張,好歹我們六伏門下千子弟,居然讓人家一個人給恐嚇解體了,現在耳日上下,哪個混混不嘲笑我們。”


    “噓!可別提幫名啊,現在我們已經被除名了,要是被人知道,我們還敢以那什麽自居,小心下一個掛的就是你!”


    幾個人說完還張望了一番,深怕隔牆有耳,一副副膽小如鼠的樣子。


    唯有那名男人沒與這幾個人為伍,雖然打扮相同,都是一個集體,但是他站在這些人的側旁,雙手負背後,恪守盡職的擔任著他的保鏢角色,左右環顧,表情不敢有一點放鬆。而抽煙交談的那幾個人好像也不屑跟他答話,站在旁邊,儼然成了兩方人。


    百樂園的對麵,是家小吃店,店裏生意不錯,幾乎坐滿了位置。


    狗子兄弟倆坐在靠門外的位置上,狗子麵對裏,黃子麵對外,兩人桌前擺了兩碗炒飯。


    狗子用勺子大口刨飯,吃的很香,嘴角都粘著油膩的米粒,而黃子手拿筷子,卻不動手,眼神盯著對麵百樂園,看上去有些謹重。


    狗子嘴裏嚼著飯,開口說道:“先吃飯,吃完飯才有力氣幹活!”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顯然他對吃飽肚子很在意,至少比看外麵的情況要重視。


    黃子沒理睬他,依舊注視著外麵的一舉一動,嘴卻張開說道:“哥,你還有心思吃飯啊,做完事再吃不行啊!”語氣中帶點不滿。


    狗子刨完最後一口飯,抓了幾張餐巾紙擦了擦嘴,開口說道:“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來,急也沒用,你看,我都吃完飯了,事還沒有開始,你一點沒吃,幹瞪著眼,有什麽用。”說完還拿了根牙簽開始剔嘴,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看自己哥哥這副作態,黃子實在鬱悶,開口問道:“哥,我不明白,我們已經完成別人委托的事,也達成目的了,幹嘛還要多此一舉,倒惹麻煩?”語氣中帶有疑惑,同時還有一絲抱怨。對於這次行動,他是不讚成的。


    狗子彈掉了手中的牙簽。看著自己弟弟,開口說道:“有些事情,不需要別人要求,我們也有必要去做,之前做的事是為了別人,今天,是為了我們自己!”


    聽哥哥這麽說,黃子有些不理解,開口說道:“為我們自己?可是我們這麽做能得到什麽啊,隻能是把自己推入危險吧!”


    狗子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得到的並不一定要是物質上的東西,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兩件事,第一填飽肚子,第二在保證生存的前提下,對得起自己良心,有些事沒做不代表忘了,而是等待時機成熟。”


    黃子還是很迷惑,開口問道:“這跟我們今天做的事有關係嗎?”


    狗子氣極,拿起桌上的勺子敲了下黃子的頭,開口說道:“朽木不可雕!”


    黃子不及防備,受這一下,立馬揉了揉頭,露出一副苦相。


    狗子不再說話,站了起來,摸下肚子,感慨脹實的感受實在是舒服,開口說道:“你還吃不吃了,不吃準備做事哈。”


    看哥哥吃飽喝足,摸肚的樣子非常欠揍,黃子頓時不平衡起來,生氣的說道:“我吃,現在輪到哥你來看著!”說完便學著狗子大口大口刨飯吃了起來。


    狗子看在眼裏,心裏覺得很安慰,想起以前過的艱苦日子,望著現在滿嘴飯粒的弟弟,有種別樣的情緒升起,伸手撫了扶黃子的頭,仿佛被觸動了什麽,竟眼眶一潤。


    狗子立馬轉過了身子,不讓黃子看到自己丟臉的樣子,心中叫罵連天,人真是賤的,苦的時候都沒哭,現在日子好了反而變的多愁善感。


    黃子仿佛並沒有察覺到狗子的異樣,很快刨幹淨飯,打了個飽嗝,開口說道:“哥,我們走吧!”


    狗子笑笑,開口說道:“走!”


    弟兄倆出了小吃店,靠著路邊散步,說是散步,不如說是走路,兩人依著建築行走,來回徘徊,視線始終不離百樂園。


    黃子忽然開口說道:“哥,你剛才哭了吧。”


    狗子麵色一窘,擺了正色說道:“哥那是沙子進眼!”


    黃子長長的哦了聲,狡猾的說道:“原來石路還有沙?無風也能起啊。”


    狗子笑罵道:“你個臭小子,翅膀長硬了,敢諷刺你哥!”說完作勢欲敲打他。


    黃子見狀,迅速一閃,嘿嘿說道:“哥,君子動口不動手哈!”


    狗子開口說道:“你哥我是小人,向來動手不動口!”趁黃子不注意,猝然一個彈指神通擊中他額頭。


    黃子哎喲了聲,委屈的說道;“你就知道欺負我。”


    狗子沒有說話,眼神盯著某一處,忽而說道:“小弟,有動靜了!”


    黃子神情一緊,隨著狗子的目光望去。


    百樂園前,四麵玻璃旋轉門從內向外被推開,裏麵走出來三個男人,一人居中,光頭大臉,似入中年,脖子上帶著條粗金鏈,哪怕離狗子弟兄倆近二十米距,卻還能看到,足見其粗。


    站在他左右的男人和門外幾個守衛同樣的裝扮,都是著身緊衣,顯得幹練十足,護住中間的光頭佬,不時轉頭警視四周。


    門外守衛的幾個男人看到老大出來,馬上掐斷了煙頭,來到麵前,低頭哈腰,哪裏還有剛才的神氣勁,之前表情嚴肅的男人也走到老大麵前,點頭示禮。


    這光頭佬就是前六伏門幫主,華有為,年輕的時候也就是幫人看場子的小弟一個,後來不滿低下,獨自出來拉人成夥,建幫立派,小有成就,後風雲三十年混道不倒,成為耳日能報上名號的大哥大。最大的原因是他為人處事圓滑,能在大幫麵前低頭,建立小派威望,在時間的沉澱下,穩紮穩打,成就地位!人稱大哥華!


    幾年前,在鐵門裏受教,出來後數日,狗子兩弟兄離開了生活多載的地方,開始混跡於耳日大舞台。從最初的打雜工到現在的職業,這中間有太多的曲折故事,不過向來故事的重點都隻在於結果,時至今日,他們不再是寄人籬下的下人,而是決定他人生死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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