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我不知道這有什麽可樂的,可就是抑製不住想笑。開心地笑!


    “怎麽樣肉肉?”阿布隔著人群跟我喊話,他臉上也在笑著,“這個節過得痛不痛快?”


    我用力回應:“痛快!”


    “要不要一直這樣下去?”


    “要!”


    “喜不喜歡瘋狂?”


    “喜歡!”


    “上啊!”


    “上啊!”


    上啊!衝破這生活,快樂到發瘋!


    做妖怪,棒透了!


    第四十五天、走啊!


    (1)


    好像從來沒有描述過咱王和鬼君長啥模樣吧?


    其實猜也知道,一群“死伐忒”的非人,固然萬壽無疆青春常駐,橫豎那張臉也不能拿到俗世上去供人品評鑑賞,性格又都灑脫隨性,因而樣貌也就長得比較灑脫隨性了。


    “咦——哈!”


    阿布一記飛踹把我從桌案旁踢飛。我在夏末秋初的草甸上咕嚕嚕,滾得好遠好遠。


    “呃哼,哼哼哼——”我趴在地上淚流滿麵,“幹嘛打人啦?”


    “你這麽寫遲早也是個死!”


    “記錄故事應該實事求是!”


    “啊呸!你這分明是戲說!”


    我用左手撐起身子,頭一昂:“藝術加工懂不啦?”


    阿布抓起我的記事本,指著上頭粗糙的毛筆畫給我看:“你管這叫藝術?!”


    的確,紙上那個牛眼炸毛、寬肩窄腰、腿細得跟火柴棍似的妖王肖像的還原度是差了點兒。那我沒學過畫畫嘛!溫涼畫那麽好又不肯幫忙,說尊者真顏,下筆惶恐。


    再恐能恐過我這筆法?用阿布的話說,我這就是個抽象派,再說白些:“鬼知道你畫了個什麽鬼!”


    切,人家畫的明明是咱王,不是鬼君!


    (2)


    並非我突然起意要當史官,不過盂蘭盆節那天發生了諸多事情,實在是我活了六百年來過得最好玩兒最難忘的一天。我一定要好好記下來,以後去旅行或者繼續坐在這千年的石頭旁迎接旅人時,一字一句一點一滴,慢慢講給別人聽!


    話說當日,本來亂成那副樣子,在場的一個都沒跑,全得挨罰。我們幾個起事兒的更得重懲。隻是我頭前也說了,咱王和鬼君都是灑脫隨性的人,一貫不拘小節,他們覺得大過節的,底下人鬧過頭也是很平常的。高興嘛!


    奈何總歸驚動了天上的一幹神仙,人家既然“不辭辛勞”遣了小仙官來過問,好歹兩位地上的君主要做做樣子應付一下。


    鬼君還是更圓滑的,晃著酒葫蘆一臉半醉的酣態歪歪斜斜掛在咱王肩頭,睜一眼閉一眼笑道:“小孩子打架,打一頓長記性就好了。來呀,”鬼君手指了指那幾個撈了我荷燈的小鬼,“給這幾個拖一邊去,各抽三鞭子!”


    小鬼們登時腿一軟跪在地上了。


    溫涼給我解釋:“鬼族的所謂抽鞭子就是骨鞭,也叫‘鬼鞭’,是拿黑繩大地獄中受刑罪人的脊骨串起的,有很重的怨氣。素日專門打鬼,十鞭子可致鬼靈魂飛魄散萬劫不復,又稱‘消魂鞭’,乃酷刑之首!”


    我聽得一身冷汗,很沒骨氣地開始往外泛太歲水。


    阿布瞥我一眼,一邊把烏青的眼睛往我身上蹭,一邊安慰我:“放心啦!你沒出一拳一腳,王不會罰你的。”


    “可可可可可可,”我渾身抖抖抖,“鬼君都動了鬼鞭了,咱王下手不會輕噠!嗚——”我扽住溫涼衣袖,“我們跑吧!”


    阿布一把按住我頭,嘻嘻笑:“傻肉肉,別忘了老子是仙族!”狐狸又沖邊上的宮宮揚了揚眉,“他也是!老子犯渾,看誰敢動?”


    嗖——


    天空中飛來一隻碩大的短靴,黑色緞麵,靴頭鑲銅皮。它翻滾著落向這邊的人群,攜風帶勁,如一枚遠程發射過來的炮彈,不偏不倚砸在阿布麵盤上。


    狐狸連慘叫都沒有,直挺挺仰麵摔在地上,四肢抽搐,鼻血淌了一臉。


    我認得那鞋,是阿布老爹狐族長的。


    氣貫山河的咆哮在人群外響徹寰宇:“小王八蛋,盡給老子丟人,給我死過來!”


    阿布清醒過來,猛地從地上蹦起,抓下鞋子狠狠扔回去,嘴上還擊:“死老頭子,我是你親生噠!我是王八蛋,你就是老不死的千年大王八!”


    人牆外響起一陣壓抑的噓聲,隨即向內分散開來,我望向分流處的盡頭,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你!說!什!麽!”老族長眉間插著鞋頭,一步一步重重從外頭踏進來,渾身的毛都紮了起來,頭髮熊熊燃燒著,釋放出奪目的熾烈。


    阿布抱頭驚叫:“臥槽!”轉身就跑。


    “還想跑?”老族長太了解阿布的弱點了,抬手揪住他永遠藏不好的大尾巴,還轉動手腕饒了兩圈,僅用一隻手就把他當空掄了起來。


    “孽子,照打!”隨著老族長一聲爆喝,阿布呼嘯著砸在了地麵上,臉朝下活活給嵌了進去。


    老族長直起腰拍拍手撣撣衣服上的灰,沖小仙官一抬下巴:“噯,法不責眾!禍首教訓完了,回去復命吧!”


    對親兒子能下此毒手,對別人又當如何?——這念頭在心裏轉過一圈,是個人都懂得明哲保身見好就收了。那小仙官正眼都不敢瞧一下老族長,躬身作揖點頭哈腰著告辭了。我看見那片騰起的雲飄得好遠了,他還伏在雲頭上不敢直起身。


    低頭看腳下,宮宮正蹲在阿布旁邊,拿樹枝在他身上胡亂捅著。


    我也試探性地喚他:“阿布,你死了沒?”


    他沒應我,兀自嚴絲合縫地趴著。


    “哼!”老族長直走過來照著阿布屁股又是一腳,“裝什麽裝?想老子再砸你一腳?”


    阿布蠕動了一下,用力拔出臉來,吐吐嘴裏的灰沖他爹翻了個白眼:“又揪尾巴,回家我一定告訴娘!”


    老族長眼角抽了抽,故作鎮定地望著天,揉了揉鼻子。


    阿布有個習慣,尷尬起來就揉鼻子。揉得跟草莓一樣紅!


    (3)


    因了狐族長的大義滅親,盂蘭盆節當夜,妖界和鬼族的“百鬼夜行”得以順利展開。


    這次的掌旗手是宮宮,咱王欽點的!


    “這是變相處罰!”


    宮宮氣急敗壞地在豆芽娘子的攤棚裏更換禮服,口中抱怨連連。


    百鬼夜行的隊列是看似無序實則等級分明的陣列。王必然在中心領首的位置,身後無論是誰都不得越過王足下半步。箭矢一般的推進,近臣們在王的身邊拱立,如此一層一層排列下去,仿佛是碩大金字塔橫亙在大地上,千軍萬馬,聲勢壯闊!


    如此的陣列張揚起大旗,必然是卷得起風雲令得了山河的。旌旗飛揚處,要讓整片大陸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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