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仗義?”


    “……”


    “仗義。”


    史仗義眯了眯眼:“門在那邊,請。”


    史艷文笑了起來,雖然眼睛還是腫的,可眼神卻清明透亮,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可現在一個都想不起來。


    就這樣看著,挺好。


    史仗義被他灼熱的視線盯住,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幹脆側過身,瞪著他,史艷文見狀,笑得反而越加燦爛。


    這孩子正看著他呢,史艷文想。


    史仗義無來由一陣惡寒,不僅瞪眼睛,還冷言冷語地諷刺史艷文:“嘖,幾年不見辦事果斷的史艷文都變得癡傻了,不知道俏如來和銀燕看到你這個樣子會有多傷心唷!”


    史艷文耳尖微紅,很是感動:“仗義別擔心,爹親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我沒有,你多慮了。


    “仗義……”


    又是“仗義”,史仗義眼皮一跳,突然問道:“你和素還真是什麽關係?”


    史艷文臉色一僵,快要溢出眼睛的笑意慢慢消失,像是極樂時被潑了一盆涼水,這涼水還摻著苦味。史仗義躺不住了,也沒脫鞋,直接盤膝坐在了床上。史艷文好半天才給他反應,僵道:“他是爹親的朋友,很特別的……至交。”


    這個“至交”還沒說完,史仗義已經發作,無名指和中指掐住了他的脈搏。


    史艷文身體抖了抖,卻忍著沒動作,眼睛裏的驚訝慢慢褪去,溫和地看著青年,道:“怎麽了?”


    史仗義不為所動,半晌,突然伸手,揪住他的領口,用力一扯!


    他的速度太快,又製住了史艷文的脈門,致使史艷文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隻聽刺啦一聲,外裳和中衣同時崩開,鎖骨處的盤絲扣擦著眼角飛過。


    史艷文下意識拽住了衣領,青年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那這是什麽!”


    後背在床欄上一撞,史艷文像是被當頭一棒,隻知道用顫抖的手抓緊了衣料,遮住脖間鎖骨的吻痕,心中那些磅礴的喜悅徹底被青年親手潑來的冷水澆滅。


    “‘至交’?”史仗義眼睛像要燒了起來,“這是至交會做的事嗎?!”


    他這樣憤怒,反而讓史艷文清醒了過來,用極快的速度抑住情緒,腦中的空白瞬間被理智占據:“……仗義是在關心爹親嗎?”


    誰他媽在關心你!我是擔心自己回不去!!


    史仗義重喘口氣,隻覺自己像發了瘋的賭徒,明明贏了卻反要給別人錢,這樣的荒唐,氣得他忍不住咬牙切齒:“史艷文!”


    “爹親在聽。”史艷文說得越加柔和。


    “我想殺了你!”史仗義聽得越加火大。


    “……”


    史艷文低下頭,輕笑:“爹親欠他一條命。”


    史仗義這回不想生氣了,他想吐血。


    “你欠他?如果不是他偷了淨蓮你本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不是他的出現你根本不會死!是他橫插一手,把你帶來了這個世界!是他騙了你!欠了你!你竟然還把自己都賠進去了?!”


    史艷文怔了怔:“你……你們都是這樣想的?”


    “是不是重要嗎?”史仗義看著他,扯了扯嘴角,躺回了床上,他真是恨透了史艷文的從容,可不知為何又格外忍耐不曾發作,不鹹不淡道,“這是事實。”


    無可辯駁的事實。


    那陰域陽極的淨蓮是史艷文突破邪障最安全的籌碼,卻被素還真拿去了,若是素還真沒出現,史艷文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是,他是這樣想的,他們是這樣想的,整個中原、整個道域都是這樣想的!


    可這件事的確是誤會,誰知道素還真竟是紛陀利華凝聚之身,那是意外,很可怕的意外。而且,就算沒有淨蓮,對方也不大可能會讓他活下來。


    史艷文定了定神,他沒想到這個意外會讓人產生這麽大的誤解:“不是他偷的,是淨蓮自己融入了他的身體,你們誤會他了。”


    史仗義不屑道:“你還真是信任他啊。”


    信任嗎?也許吧。


    堪比死寂的沉默持續不過,史艷文終是忍不住問:“他們……怎麽樣了?”


    史仗義不語。


    史艷文伸手拉住青年的手臂,青年甩了他一眼,依舊很不滿,史艷文沉吟片刻,收回手,輕聲問,“精忠和銀燕還好嗎?還有你的叔父和表妹,他們怎麽樣?”


    史仗義還是不想搭理,側身掀開被子蒙頭一蓋,全然不管另一人是怎樣的心急如焚。


    史艷文無法,嘆了一聲,替他將鞋子脫了,把被子蓋好,道:“爹親等你醒來再問。”


    說罷,就坐在床邊等著,眼睛卻不肯閉上,就看著那頭墨綠色的髮絲發呆,腦子裏的囫圇影兒終於有了條理。


    他一麵想,又一麵走神,目光卻漸漸有了解鋒鏑從未見過的光彩和堅定。


    他的孩子在這裏,他就不能讓自己一直處於被動,否則,他無法保護他。


    ——因為他是我的孩子,隻要他在這裏,艷文就別無選擇。


    哭聲漸漸響起時,素續緣終於明白解鋒鏑口中的“恨”是為何意,那是不甘心。不甘心就此認命,不甘心故土難回,不甘心此身此命盡縛一人,最不甘心就是背叛和欺騙。


    解鋒鏑還沒完全走進他的心裏,所以他都不曾在解鋒鏑麵前軟弱。


    解鋒鏑比他更明白,所以調頭就走,遠離了小院。


    素續緣追了上去:“爹親!”


    從後院到前院,又從前院到了大門才停下,解鋒鏑隻顧疾步直行,沒聽到似的。素續緣咬咬牙,幹脆上前拉住了他:“爹親,你不準備帶艷文叔叔回去了嗎?”


    解鋒鏑終於停下,素續緣又問:“爹親是不是在生氣?”


    解鋒鏑沉吟許久,忽然問他:“續緣,爹親不好嗎?”


    素續緣哽住了,好半天後,他才挪到了解鋒鏑的麵前,去看他的表情。可是,他該怎麽形容那種表情?迷茫,猶豫,還是悲傷?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有。


    “爹親很好,”他安慰著,“爹親很好!可是,可是爹親,親情和愛情是不一樣的,爹親無法代替艷文叔叔的親人。”


    “……”


    “如果,如果艷文叔叔為你而拋棄親人、拋棄九界,爹親,你真的能安心嗎?”


    “……”


    “爹親,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為什麽要逼他做出選擇?”


    解鋒鏑露出了一點笑容,輕輕問:“續緣是覺得爹親不該瞞他?”


    “沒有!”素續緣愣了愣,懊惱地垂下眼簾,“沒有人於情愛間能完全理智,有時當局者迷,難免有衝動和想不通的地方……隻是爹親,若是有人要爹親必須要在孩兒與艷文叔叔之間做出選擇,爹親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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