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在剛才那個小姑娘麵前說這句話麽?”


    “當然,她知道我的一切。”


    卡爾洛塔的笑容很溫和,卻也十分冷漠:“而且您也應該意識到我的形容詞是‘在我看來’。”


    “萊斯特爾小姐,您很有趣。”


    在福爾摩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卡爾洛塔看著他把菸鬥放進了嘴裏,不過很快又放了下來,似乎是意識到這裏是劇院卻又有點煩躁:“那麽我還想請求您一件事情。”


    “你要去墓地,對麽?”


    卡爾洛塔的眼神很沉靜,在福爾摩斯看來似乎快要接近於石像。不過他明白麵前的女士與石像完全不同,她這樣子看起來反而是反常的。


    仿佛是察覺到了什麽,福爾摩斯露出了一個有點微妙的表情,伸手在椅子把手上不斷敲擊著混亂的節奏,讓聲音顯得嘈雜而淩亂。


    “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居然會被您誇獎,我也十分受寵若驚了。”


    卡爾洛塔笑了起來,然後仿佛像是聽到了什麽一樣迅速站起走向一個角落,在福爾摩斯瞭然的目光下彎下腰,狠狠地把一個盒子給砸在了地上。


    “對不起,剛才我失態了。”


    “這不怪你。”


    看著砸在地上的音樂盒,卡爾洛塔閉上了眼睛深呼吸幾口氣之後才再度睜開,表情不再有了讓福爾摩斯覺得詭異的冷漠,但是卻增添了更多的警惕。


    “據我所知,能夠使用音樂盒催眠的人……”


    “不多,但是劇院裏麵絕對有一個!”


    卡爾洛塔不顧形象狠狠地往音樂盒上麵又踩了兩腳,整個人暴怒的樣子如同一頭被激怒的母獅:“不過我沒想到我躲過了一次,居然還有第二次!”


    “躲過了一次?”


    “之前在化妝室,我聽到了音樂盒的聲音有了防備所以沒有被催眠,畢竟我的耳朵非常好。”


    卡爾洛塔看著自己腳下的碎屑平復了一下心情,看著福爾摩斯凝重的表情十分咬牙切齒:“他想要催眠娜娜!他居然想,他居然敢!”


    永遠不要去想一個護犢子的母獅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哪怕那個人不是她的孩子,但是如果說是妹妹的話那也依舊非常可怕。


    “剛才多謝福爾摩斯先生。”等到心情有點平復了之後卡爾洛塔對著福爾摩斯行了一禮:“若不是您剛才敲擊的節奏破壞了音律,我也不會這麽快就清醒過來。”


    “舉手之勞,這樣你能帶我去一次墓地了麽?”


    和聰明人聊天是十分舒服的,但是聰明人不代表她或者他的情商也足夠高。聽著這幾乎快要和脅迫一樣的語氣,卡爾洛塔真是忍不住用手扶著額頭笑了:“您不說我也會帶您去的。”


    “那還等什麽。”


    就是您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一點。


    卡爾洛塔看著福爾摩斯甚至於可以用“哧溜”來形容的出門速度,感覺自己伸出來準備製止對方的手顯得格外尷尬。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破破爛爛的音樂盒,卡爾洛塔回頭狠狠再度踹了兩腳才提起裙子跑出了會客廳。


    “走吧約翰,我們去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地方。”


    “等等夏洛克,這是要去哪裏?”


    拉烏爾的想當年進行到差不多“卡爾洛塔十六歲登台,伴舞竟是童年小夥伴”的地步就被打斷了,帶著一點懵懂抬頭看著匆忙的偵探先生還有緊隨其後的青梅,拉烏爾隻覺得現在的狀況好像有點超出預料之外了。


    “你去陪著娜娜,我不計較。”


    “天啊,你居然能讓我去陪克裏斯汀!”


    聽到這段對話的大偵探和醫生同時停頓了步伐,然後裝作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他們也是很不了解這三個青梅竹馬到底是什麽關係了,尤其是拉烏爾·夏尼子爵,華生醫生覺得自己現在開始相信為什麽他是打不過卡爾洛塔的了。


    當然,哪怕拚著硬實力,華生覺得拉烏爾可能也打不過卡爾洛塔。


    從巴黎人民劇院前往拉雪茨公墓有一段距離,三個人坐在拉烏爾的馬車上顯得格外沉默,最後還是華生打破了這種有些尷尬的局麵,對著卡爾洛塔開口:“我聽了一些拉烏爾說的關於你的事情。”


    “是把他按在地上打的過程,還是把他按在地上揍的曾經?”


    華生覺得這天怕是不好聊了。


    “不過我可以理解,嗬,男人。”


    卡爾洛塔輕輕地嗤了一聲:“我不是針對你們,我隻針對他。”


    “為什麽會一直針對他?”


    “因為……”卡爾洛塔下意識地用手摩挲了一下下巴,麵對著兩個男人的疑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可能是因為,他看上去太弱了吧。太弱了也就算了,還背地裏喊我魔鬼什麽的,當我不知道?就算是小時候的事情,女人也是很記仇的。”


    “……”


    華生在腦海裏麵閃過一連串剛才那位青年英才被暴打的幻想,最後在腦海裏定格為了女人真可怕的印象上。不過不管怎麽說,拉烏爾也算不上什麽“太弱了”吧?


    “太弱的意思是……”


    “格鬥,劍術,音樂。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確實就是我比他都更好一點。你們看,他為了不被我嘲諷,大學直接學建築去了。”


    卡爾洛塔露出了一個有些嘲諷但是不讓人覺得討厭的表情:“不過好歹也算是和我從小到大的玩伴,也隻有我能揍他就是了。”


    “從小到大……”


    “我和他之間的聯繫自從克裏斯汀家裏出事之後才開始緊密起來,你們可以理解為兩個人有了共同的傷口,擠在一起互相取暖。”卡爾洛塔笑了笑,她當然不討厭拉烏爾,隻是單純的習慣懟他而已:“而且,我比他還大一歲,偏偏又什麽都比他快一步,連身高都是他前年才超過我,對他難免有種看弟弟的感覺。”


    “這樣啊。”


    華生點了點頭,轉頭看著巴黎的街景略有些感嘆:“我感覺得到你們之間的感情十分深厚,也十分真摯。”


    “謝謝。”


    “隻不過聽夏尼子爵的說法,您一直在自己背負著什麽,他很想要和您一起分擔一些,卻又一直被您拒絕。”


    “是的,但是有很多事情我能做,他不可以。”


    福爾摩斯瞥了兩個人一眼,鼻子裏輕微地哼了一聲似乎是在表示贊同:“我發現,你並不參與社交活動。”


    “是的,社交的話,到最後會造成自我的毀滅。”卡爾洛塔撫摸了一下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的代表著“修女心性”的銀戒,她可以肯定麵前的這位大偵探已經看出了她帶著這枚戒指不過是一個藉口而不是所謂的虔誠:“所以還不如從根源上截斷它。”


    “很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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