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說,香骨偏笑嘻嘻道:“有師父在,我才不怕呢!”一邊大咧咧邁步,就往藍玉身邊湊過去,口中還念念有詞,“小蛇,你莫急,讓我師父來看看你的主人怎麽了。我師父可厲害啦,定能治好他……”


    隻是她一片好意,青蛇卻不通人語,見她步步靠近,登時弓身立頸,口中“嘶嘶”作聲,戒備非常。待到香骨靠近到三尺之內,青蛇已是再按捺不住,猛的屈身一彈,快如疾電,撲向香骨麵門。


    那周遭圍觀的人群中,登時爆發出一片驚呼。


    然而驚呼聲才起,英淇的動作卻是更快。也未見他如何舉手抬足,人已到了香骨前麵,將手一甩,冷冷道了聲:“退下!”便看撲在半空的青蛇驀的僵了,“噗通”一聲栽下地,隻餘了搖動兩下尾巴尖的力氣,卻是再無凶態,萎靡至極。


    於是人群中的呼聲,登時又變作了一片驚嘆。


    英淇不理會那些,瞧在香骨麵子上半蹲下身,並不很耐煩的去看藍玉。隻是手掌在他胸口一搭,忽的輕輕“咦”了一聲,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幾絲玩味。可是這一瞬間細微的表情變化沒個人能瞧見,隻看得他將藍玉扶坐起來,手上不知怎的在背心擺弄了幾下,略頓了頓,又提起掌來,壓在天靈。


    那一股勁道含在掌心,正將吐未吐,英淇突覺一股冷冷殺氣潑來。猛一扭頭,就見場中無聲無息多出來一人,靛青衣袍,頭上壓了頂笠帽,將半張臉都遮去了,但仍能覺到刺芒般的目光從笠帽下射出來,死死釘住了英淇壓在藍玉頭頂的那隻手。


    那人一張口,聲音卻頗年輕,隻是冷得厲害,帶著毫無掩飾的殺意:“放手。”


    英淇卻是個軟硬不吃的,見來人雖說一身殺氣,卻顯然十分緊張藍玉。更有肩膊上繞了條通體銀白的小蛇,除卻顏色,大小模樣與仍僵在腳邊的青蛇全無兩樣,這情形若是說兩人沒什麽幹係才叫奇怪。他受了來人殺氣壓逼,倒是沒什麽笑意的冷笑的一聲,隨後掌心乍然吐勁,“噗”的一聲輕響,藍玉登時全身猛的彈動了幾下。隨後一聲呻吟,竟張開了眼。


    “你……”那人後半句怒言登時說不下去,硬生生咽了。英淇這才撩起眼皮又瞧了他一眼,愛理不理道:“人活著,還你。”也不管藍玉本靠著自己攙扶才半坐在地上,站起身就走。


    那人忙搶上前去一把攬住藍玉,還沒等說什麽,旁邊忽的伸過一個腦袋。香骨衝著他扮了個鬼臉,翻著白眼吐舌頭:“哼,不識好人心!”然後又忙跳起身追著英淇的腳步擠出圈子,“哎,師父,等等我呀!”一溜煙的不見了。


    梅記的夥計領著黃金履三人趕過來時,正是英淇帶著香骨已經離開,連個背影都沒能瞧見。那小夥計頗機靈的在前頭開路,雙臂展開扒拉著人群,口中還不住嚷著:“讓讓,讓讓,大夫來了!”當真叫他辟出了一條通路,讓幾人進去。


    不想擠到裏頭,看到的竟是兩張相熟麵孔。謝碧潭倒還罷了,黃金履和李雲茅卻是認得,李雲茅忙叫了一聲:“唐公子,藍小公子!”


    唐子翎此時正全副的心神都擱在藍玉身上,聽得人叫,頭都沒抬一下,仍隻顧檢視藍玉狀況,又從懷裏取出個小玉瓶,倒了兩粒藥餵他吃下。倒是藍玉剛剛甦醒,還虛弱著要靠唐子翎扶抱,卻有閑心衝著李雲茅咧嘴笑笑:“原來是你呀,好巧,這也能遇到你……”他的眼神往李雲茅身後一溜,看到了謝碧潭,立刻又添了個字上去:“們!”


    隻是謝碧潭倒比李雲茅還急些,對唐子翎通身散發的殺氣毫無察覺,目光在場中一撒,便認定了藍玉,挽了挽袖口就要過去診病。李雲茅一把薅住他,清咳一聲笑道:“藍小公子雖說醒了,這急症到底還要仔細診治一番才好。可巧梅記就在左近,唐公子,不如移步過去,讓碧潭好好瞧瞧?”


    這時黃金履也終於能趕上說話,他竟是個與謝碧潭同樣大無畏的遲鈍,沒第二個李雲茅來拉住,直直走到近前去,俯下身扶了扶藍玉的肩膀:“正是如此,大家皆是熟識,不必客氣,快往寒舍來好生休息一會兒。這般冷的天氣,藍小公子又發了病,哪有還在外頭天寒地凍的耽擱著的道理!”


    見他的動作,唐子翎全身細微一顫,倒沒阻止。隻是立刻便斬釘截鐵道:“不必了,子玉的病某心中有數,藥也備在家裏,此時趕回去服用後就無礙。……黃公子,好意心領。李道長,告辭。”說罷,竟是不再等三人又說些什麽,一手收了青蛇,一把抱起藍玉,起身就走。那些圍觀看熱鬧的,駭於他一身冰冷殺氣,不自覺的讓了條路出來,就這樣任他兩個去了。


    大約是不常見這般不近人情的行徑,這一天直到回了問岐堂,吃過了晚飯,謝碧潭想起白日裏那段尷尬插曲,還不免要念叨上幾句。他之前雖說蒙藍玉出手施救,卻是一直在昏迷中,之後因種種陰差陽錯,今天倒是才第一次臉對臉的見到了活跳跳的人。這一來,倒是登時明白了為何李雲茅幾次都要說唐子翎“不好相處”,如今看來,豈止是難為相處,簡直如同一塊油鹽不進的石頭,半點攀交不得。


    隻不過受過人家的恩情,縱然心中有些不滿也就揭過了。謝碧潭絮叨了幾回,倒是將話頭不自覺的轉到了藍玉身上,一副很是替他擔憂的模樣道:“也不知那位藍小郎君生得是什麽病,這樣看來,倒似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了。他身上既然孱弱,怎的又要千裏迢迢,離了家鄉往來長安?一路風雨顛簸,豈不更是不利於修養?”


    李雲茅在旁卻好似沒聽到謝碧潭問話,靠著個憑肘歪歪扭扭坐著,雙眼放空的想著什麽。好在他耳朵拿事,謝碧潭等不到回應,幹脆用手肘拐了他一下,立刻就回了神,笑道:“說不得是外出求醫,這有什麽稀罕的。”


    謝碧潭不以為然:“你之前說過,藍玉身上的病是靠著他養的一群寒髓蝶醫治,雖說某不曾見識過,但隻聽也知是苗疆手段,少不得還是五毒教中的什麽隱秘法門。他自家就有治病的法子,又要到長安找什麽稀罕!”


    “天底下治病的法子又不是隻能認一種,說不定在外四處走走,遇到了什麽奇人異事,或是天材地寶的,就能給他祛了病根……”李雲茅順嘴胡說,隻是說著說著,不知被哪一點觸到心事,登時又走了神。他手上還是個閑不住的,摸索著要去拿水喝,險險的一巴掌推翻了燈。好在謝碧潭警醒,飛快扶住了,沒好氣的反手拍了他一掌:“魂都飛出去一晚上了,到底在琢磨些什麽,連房子都要點了!”


    李雲茅也曉得自個剛剛差點失了手,立刻笑嘻嘻貼到謝碧潭身邊去:“有碧潭在,某自然是放心的!”然後就又被一肘推開了。謝碧潭如今也不再那般好忽悠,任他腆著臉調戲上幾句就能搪塞過去,將臉拉下幾分,頗有點三堂會審的架勢:“還不說?”


    “說說說,貧道全招了!”李雲茅十分配合,就差五體投地的伏下去如見官狀。然而隨後雙臂一長,就扣住了謝碧潭的腰。他兩個本就坐得近,登時直接將人拖到了懷裏,結結實實摟住了,湊到耳頸後麵狎昵的蹭了蹭,才道:“某琢磨著,明日要出個門,去一趟神仙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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