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碧潭懶洋洋翻了半個身,屋子裏暖洋洋點著兩個火盆,他也不覺冷,被窩裏扔了半條光溜溜的胳膊出來,擋住了眼睛:“不開了……”


    然後一個大喘氣的長短,才繼續道:“今兒個往梅記去買些藥材,順便瞧瞧黃兄。昨晚某已經託了隔壁油蠟鋪子一些配好的丸藥,有人來買,按劑打發就是。”


    “原來你倒是已經盤算好了!”李雲茅聽他這樣說,便也不急著穿衣梳洗,又一屁股坐回去,順手把謝碧潭睡得亂糟糟的頭髮理了理,附身湊到他耳邊輕笑道,“早知道,昨晚就再折騰得晚些……你是不是就因著這個,才故意沒跟某說今兒的打算?”


    謝碧潭身上一僵,隨後狠狠一巴掌拍開了他的頭,自己也一翻身擁著被坐了起來,去摸地下搭在小幾上的衣服,邊咬牙唾他:“真真長安的城牆都比不得你的臉皮!”


    李雲茅不以為意,摸了摸臉,頗是自得的道:“華山上半年飛雪,那般的冷。這一身皮要不厚實些,豈不早被凍成了雪人。”


    兩人半真半假的鬧著各自起身梳洗,出了房,才看到隔壁原本李雲茅屋子裏的高雲篆早又出門去了。自打亂葬崗之事後,舒廣袖大概是因換了一重心境,對待他的態度也明朗許多。高雲篆得了甜頭,如今更是恨不得天天往那頭跑,師弟什麽的,早拋到了九霄雲外。


    因是天子皇城,眼看著快到除夕,其後又有上元佳節,皆是舉世頭一份的熱鬧。因此高雲篆與舒廣袖商量,要在長安過了年再走,一路先上華山,再折回江南,其中寓意自是不言而明,


    高雲篆心情大好,看著李雲茅也格外可愛,這一連數日,連跟他抬槓拌嘴的時候都少了,整日裏樂嗬嗬的進進出出。今早雖說一早就跑出門去,廚房裏竟還沒忘了安置下早飯,這時候起來去看,猶是熱騰騰的,勾得空了一夜的肚子裏饞蟲湧動。


    這般又是換衣打理,又是吃飯拾掇,再加上起身確實比平日晚了許多。待到近午出門,倒是沒得了一刻的閑。李雲茅和謝碧潭兩個也不雙雙騎馬,就牽了那頭青驢,往西市去。


    到了西市,坊門早已開了,來來往往盡是行人商賈,喧天的熱鬧。直到梅記門前,也同樣進進出出的客人,櫃前一排夥計,皆是忙得不可開交。


    隻不過店裏來人雖多,都是散客,並無什麽大樁的買賣,因此那張羅得腳不沾地的老掌櫃一見李、謝二人,忙過來拱手笑道:“謝郎君,李道長,今兒有閑心逛來店裏了?東家正在後院歇著呢!”一邊就喊了個小小子過來,給二人帶路。


    兩個看著店堂裏熱火朝天的樣子,也就不多在外頭耽擱添亂,跟老掌櫃道了好,隨著那小小子去了後院。如今梅記二人走得熟了,三兜兩轉,就到了黃金履慣常休息的閣子間。那暖閣裏地上幾案上正擺開了十多個上好的青瓷花盆,裏頭一色的栽著水仙。大多竟已經開了花,黃黃白白香氣襲人,十分熱鬧。還有兩個孩子,坐在矮杌子上,正歪著頭拿著剪子鉸紅紙粘花套,一聽人聲,一齊的停了手上活計,往門口張望。


    正伏著身子看花的黃金履也抬了頭,一見是二人,登時笑了:“本想著去請你兩個來逛逛,帖子還沒寫,人倒已經來了,可真是心有靈犀!”


    謝碧潭也笑起來:“某常來常往的,不算什麽,李道長倒真是稀客!可有什麽驅邪辟晦的事找給他做,莫叫他閑了。”


    “這段日子太平得很,邪氣晦氣的沒有,倒是有趣之事,卻有一樁。”黃金履笑道,沖兩人招了招手,“說不得,與李道長還有點淵源。”


    兩人應聲湊過去,就見黃金履站在那一堆大大小小的花盆間,挨個指點:“這一批水仙是前幾日某叫人買來,預備著年根分配到店裏和宅子裏,襯些熱鬧喜氣。因著離過年到底還有段日子,特意選了些才抽精還沒打花苞的。一時也沒抽出空來收拾,就都擱在了這暖閣裏頭。”


    謝碧潭聞言探頭到花前看了看:“若是買來時還沒打骨朵,才幾天功夫,如何就能開得這般好的花!黃兄,莫非這其中有什麽名堂?”


    黃金履正在等他這一問,撫掌笑道:“當真是有名堂,可惜什麽名堂某不知,卻是要問李道長才曉得。”


    李雲茅也在一旁拉了朵花瞧著,那花朵香氣濃鬱,但芳冽卻不刺鼻,甚是醉人。嗅了好一陣子,才抬了眼笑了兩聲:“貧道捉妖拿鬼是本行,幾時又懂得這些花花糙糙了,黃公子莫要取笑。碧潭這兩日也在惦記著買些花擺在家裏過年,你若有什麽訣竅,千萬告訴他!”


    黃金履便擺了擺手,正色道:“非是某謙虛推脫,這一遭水仙開花,當真是李道長的幹係。”他抽身回了座位,沉吟一下繼續道,“自打這十幾盆水仙挪進暖閣,全無什麽異事發生,先前幾天也未曾見到哪一盆裏打了花苞。隻這兩天因為店裏結年帳,一時忙碌不開,晚上某便不回家去,也在暖閣休息。哪知今兒一早起來,眼還沒睜,先嗅到一屋子的花香,竟是全數開了花。某思來想去,自認自個沒這份催花的本事,反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東西。”


    黃金履從懷中掏出的,正是一隻核桃大頗眼熟的鏤金香囊,末端還配了根細細的金鍊,拴在小襖絆扣上。他拿手託了香囊,笑道:“某身上要論稀罕物,第一樣就該是李道長借出的這物件。某雖不知這符紙裏裹著的究竟是什麽,但自打佩戴上身,常覺神清氣慡,精神也見長許多,想來是件妙物。說不得,水仙開花就是因這寶貝的緣故,李道長,不知是也不是?”


    李雲茅見他拿出那枚香囊,頓時一擊掌也樂了:“貧道倒是險些忘了這個!”


    謝碧潭在旁見這兩人猜來猜去,聽得一頭霧水。隻是那香囊他卻認得,還是前些日子在三雪園中,李雲茅借給黃金履貼身攜帶,拔除鬼氣之用。但當時慌亂,事後也忘了詢問內中到底放置何物。這時便湊近去看了看,全無所獲,隻好轉瞥了李雲茅一眼:“到底是怎生一回事?”


    李雲茅倒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樣子,先衝著黃金履端詳片刻,點頭道:“氣色當真不錯,看來貧道這法子還算歪打正著。”然後才對謝碧潭道,“也非是什麽稀罕物,乃是前陣子偶爾得到的一枚靈珠,性屬巽木,正是極潔極生之力。某本是打算藉此生息精氣將黃公子體內殘餘的鬼氣漸漸祛除,隻是這木元精氣環罩周身,難免外泄一二。這幾盆水仙不過尋常花糙,能得其萬一,也足夠催開花葉,一宿盛放了。”


    聽他娓娓道來,才釋了黃金履和謝碧潭心中疑惑。隻是黃金履聽得香囊中物件如此奇妙,想來貴重萬分,忙道:“這般寶物,怎好就這樣交與某,這……這使不得……”便要將香囊解下來。


    李雲茅一抬手按住他:“不過是個花匠園丁的用處罷了,談什麽寶貝不寶貝。況且又不是白送了你,等著四十九天過去,你還要還給貧道不是!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擱著,你這樣放在心上,倒叫某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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