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茅不置可否,又一伸手,指了指當中的一顆老鬆:“往那看。”


    徐北雁努力伸長了脖子。


    李雲茅還在指著:“那!看!”


    徐北雁連腳尖都踮了起來,瞪大了眼睛,還是隻能看到黑乎乎一片的樹幹,其下泥土被夜色塗抹,半點瞧不分明。


    他有些急了,衝著李雲茅嚷道:“到底要看什麽?某眼睛都瞪酸了,也沒看到什麽鬼茯苓!”


    李雲茅哼笑一聲,不緊不慢從掩身的林子中踱步出去,拿手一指:“瞧這個。”


    徐北雁跟著他,亦步亦趨,直走到了那棵老鬆跟前。目光從樹幹上跟著李雲茅的手指一路溜下到根部,看他指在極貼近地皮的一處不動了,索性半跪下身,也不怕汙了衣甲,仔細去看。


    視線所及,沒有翻掘開泥土的痕跡,亦沒有什麽妖魔鬼怪的殘肢斷臂,徐北雁費了好大的勁,除了露出地麵的樹根上一些深淺溝壑紋路,全無所獲。這時便見李雲茅也蹲下身,就屈指在那片紋路上敲了敲:“瞧這個。”


    “這……有什麽可瞧的?”徐北雁看不出花樣,隻好看著李雲茅。


    李雲茅“嘿嘿”一笑,不說什麽,五指靈活屈伸,瞬間結出了數道繁複之極的手印。末了掌心向外一吐,輕喝一聲:“赦!”


    “劈啪”一聲響,赫然從他掌心炸開小小一團白光,儼然是極微而具的雷火霹靂。那雷光落下,正中一旁另一條樹根,待到光煙散去,樹根上明明白白烙下一片深淺焦痕,痕跡紋路,竟與適才指給徐北雁看的並無二致。


    “這這這……”徐北雁目瞪口呆,眼神在樹根和李雲茅之間往來了數回,忽的一拍大腿,“這莫非就是傳聞中道門誅妖殺邪專有的的掌心雷?”


    李雲茅頓時放棄了引導他歪到不能再歪的思路,不再兜圈子,直白道:“這樹根上烙下雷火痕跡,便是證明在某之前,已有其他道門之人到此,並不知遭遇何事以致出手。”


    徐北雁全然不覺李雲茅已變了態度對待自己,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某就說,你們道士個個的都愛往深山老林墳圈子裏跑,你瞧,這不就又是一個!”


    “……”李雲茅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毫無拖遝的站起身,一手屈指一彈,揮出一張靈符,在空中一轉,便燃做一團靈火,沒入夜幕之中。他衝著徐北雁丟下斬釘截鐵一個字:“走!”率先邁步,循符火指向方位追去。


    徐北雁“嘖嘖”兩聲,心大口快,頗艷羨道:“這道家的術法當真有趣,比洛陽城裏大街上的把式還要好看!”然後毫無什麽不妥的一挺長槍,瞬間身疾步快,宛如一點急電射出,緊追上了李雲茅的背影。


    兩人一前一後緊緊相隨,一口氣跑出了七八裏山路,因有李雲茅引在前頭,徐北雁隻顧撒開腿埋頭緊跟,東南西北、方向位置,全然未顧,一通跑下來,早不知到了哪一處山頭,又距起初入山的路徑偏歪了多少。


    忽聽前方李雲茅喝了一聲:“留神!”揮手一揚,一片凜光自他指端爆開,揮灑之處,數條浮在半空中的淡淡黑影無所遁形,尖利鬼嘯此起彼伏,霎分霎合,帶起一片腥穢之氣,再次撲了上來。


    李雲茅置身鬼影幢幢之中,全然無懼,麝尾揮灑,道氣沛然,頃刻已在輕描淡寫間將一隻鬼物打散。徐北雁初見這些怪力亂神之流,倒是實打實的愣了愣,才忙一挺長槍,待要上前幫手。


    隻是他架子拿了起來,比劃了數下,卻找不到到底哪裏可容自個插手。那些鬼物行跡飄忽,在半空中上下翻騰,形體又皆是介於有形無形之間,尋常兵刃隻怕是渾無著力之處。徐北雁跳腳半晌,靈機一動,將槍一豎拄在腳邊,手指半空大喝一聲:“勿那些小毛……鬼,以多欺少算什麽英雄!有本事的,丟開那道長,讓軍爺來會會爾等!”


    他年少氣盛,嗓門極亮,一聲大吼出來,在空山中嗡噌作響,頗有一夫當關的氣魄。徐北雁自個也對這一聲很是滿意,隻是尚未滿意完,那些鬼影像是忽然發現了一旁竟還有他這個生人,頓時分出兩個,尖嘯著轉身撲來。隻一轉眼,青黑鬼麵、寒光利爪,已到近前。


    轉眼便在生死交關之勢,徐北雁的性子縱然跳脫,但當真兵戈歷慣,對敵臨陣,毫不見怯。掌中那一桿槍,蜿若銀龍,刺空破風,頗興奮的吼了一聲就衝上去與那兩條鬼影戰做一團。


    他槍法也算不俗,想來口中所說曾得天槍指引非是妄言。隻是這威風抖擻大開大闔的數路槍招下來,竟是收效甚微。鬼影虛虛實實,凡兵雖也可磕盪開一些抓撓而來的攻勢,每每一槍還擊過去,卻好似紮在泥水之中,除了槍尖勢頭微滯之感,並不見鬼影受到什麽實質的傷害。反倒是它們一招一式毫不容情,尖銳鬼爪劈頭抓麵,若是沾身,登時就要有皮開肉綻之嫌。


    徐北雁過手數招,便也察覺了這差不多一邊倒的頹勢。偷眼望了望李雲茅,那一把麝尾幾乎甩出花來,卻是每一下都結結實實抽得鬼影鬼哭狼嚎,肉痛非常。這般的節骨眼上,他還有心思感嘆一聲:“果然打鬼還是要找道士!”然後就地一個毫無形象的大翻滾,“撕拉”一聲,一大片衣擺被硬生生扯了下來,隻是好在人卻避開了一串鬼爪連抓。


    不過這一滾,靠的是身上小巧功夫,雖免了皮肉見紅,那杆九尺長槍卻不得不脫了手,槍尖戳入地麵,槍桿猶在顫動不休。徐北雁沒了最趁手的武器,大喊一聲:“不好!”幾條鬼影雖說是連人形和說話都未修行齊全,卻也能聽明白他張皇的這一嗓子,頓時尖嘯著紛紛撲上,一副要將徐北雁就地撕成碎片的架勢。


    這一撲之後,就是一聲尖利慘叫。


    慘叫的不是徐北雁,他這時已經一個打挺蹦了起來,雖說長槍脫了手,卻打腰後抽出一把利劍,劍尖上尚挑著一小截符紙碎片,另外的一大半,顯見已經打入了撲在最前麵的鬼影體內。靈符入體,專克鬼邪妖物,那條中了招的鬼影慘叫聲中,連連後退,身形立刻淡化了許多。另一條鬼影一時似被震懾住,不進反退,容了徐北雁喘息之機。


    徐北雁似乎也沒想到這般容易一擊得手,愣了一下,立刻又將劍“刷刷”劈舞兩下,大笑道:“你們這群蠢……鬼,小爺慣戰沙場,身上哪可能隻備著一件兵器……啊啊啊怎麽還來!”


    鬼影受創,甫一退卻,又重氣勢洶洶撲了上來,倒似被靈符之傷激怒,殺氣更甚。徐北雁還來不及再掏出張符串到劍尖上,隻好立刻一路連蹦帶跳的閃躲,邊躲還要邊咕噥抱怨:“明明看李道長打得挺輕描淡寫的,不該這麽難啊……”


    隻是這一遭沒要他再狼狽太久,李雲茅與困住自己的鬼影拉鋸了一段時間,察覺這群小鬼修為平平,甚至吐不得人言,斷無能打探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便也不再留手。騰挪之間,道術催動劍光,逐一擊退。那數條鬼影攖其鋒者少不得被打成一縷灰煙消散,有見機快的,扭身便逃,李雲茅倒也不追,隻轉身去給徐北雁解了圍,然後便又是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揣著手想了想,有點不大肯定的嘀咕了一句:“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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