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茅擠過去在他旁邊也坐下,笑眯眯道:“這是怎的,莫非此兩物有何不妥?”


    謝碧潭依舊愁眉苦臉的看著盒子:“莫非你覺得此兩物有何妥當之處?”然後不待李雲茅開口辯白,立刻又道,“將你那些歪理盡收一收,某隻知你似是將這兒當做了自家庫房,但凡什麽都丟進來收著。這匣子金銀珠寶勉強還算擱得住的物件,那一盒返夢香還要貼上兩道符又是怎個說法?某比不得你心大眼高,一想到屋裏存著這般的東西,哪裏還睡得安穩!”


    李雲茅低眉順眼的聽他抱怨,模樣乖巧無比。謝碧潭對著他這張臉擺出這樣的姿態,數落到一半,聲調早不自覺的放緩了許多。待到發覺,已是遲了。隻得一邊暗暗唾棄自己沒出息,一邊勉強還維持著幾分容顏冷淡,冷哼一聲權作收尾。


    李雲茅那邊早倒了杯茶遞過去,簡直貼心入微,隨後才笑道:“貧道雲遊慣了,不大會打點錢財,左右擱在你這也放心,就當做日常花銷用度便好。至於這返夢香……此香需以古柘木盛放,才可將香氣盡閉其中。韓公子藏以漆盒,自然難免中招。隻是趁手的器皿總要慢慢找尋,覓得之前隻好先以符籙鎮住。這兩道清寧符貧道自師父手中得了真傳,斷然無恙,你隻管放心。”


    謝碧潭的臉頓時又黑了幾分:“聽你這樣說,某反而更不放心才是!萬一你這符紙出了什麽差錯,豈不是就要輪到某中招。你幹脆自己拿回去收著,才是穩妥。”


    他這樣說,李雲茅反而形容一肅,認真道:“碧潭當真如此覺得?”


    “嗯……嗯?”謝碧潭隨口應答,忽覺詭異,到底又將話尾留成了一個疑問。


    李雲茅正色開口:“貧道倒是覺得,此香收在你處,若有萬一,某足夠手段解決;而要是某有何意外,隻怕……”話未說盡,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謝碧潭一眼。


    謝碧潭登時哽住,一邊怒從心頭起,一邊又當真覺得這果然是再實在不過的大實話。一時間兩種心態私下交鋒,硬生生憋紅了臉,末了到底咬牙切齒一字字吐出來:“李道長當真深謀遠慮!”


    “好說好說。”李雲茅隨口應聲。但他看似答得風輕雲淡,卻也未必不知謝碧潭心思,眼珠一轉,又笑道,“隻是貧道倒是有些好奇,碧潭之美夢是何,可否對人說呢?”


    謝碧潭額上還在亂跳的青筋隨著這一問頓時僵住,瞬間臉上紅白色變,攸的起身,一手胡亂把幾上兩個盒子一掃,一手就去揪起李雲茅衣袖,生拉硬拽著推人出了門,硬邦邦道:“某要睡了,有話明日再說!”隨之便是“砰”的一聲,門板擦著臉關上。李雲茅險險向後跳了一步,才讓鼻尖倖免於難。


    看著死死關上的房門,李雲茅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也轉身回房。走了兩步,忽又回頭,正瞧見門fèng窗口漏出的燈光熄了下去,他忽的“哈哈”一笑:“果然是不可對人言啊!”


    接下來一連數日都不大能瞧見謝碧潭的的人影,每每早出晚歸瞧來似頗疲累。因他之前有言,乃是往梅記幫手黃公子一同打理一批貴重藥材,因此李雲茅也不好多說什麽,更何況醫者藥家,本是天生的幹係,多做結交自是善事,倒比天天跟個與鬼神打交道的道士混在一處有用處得多。這般一想李雲茅便也不如何掛心了,到時飲食到時睡臥,一如既往。


    隻是這一天午後懶散,又無俗事,李雲茅正在屋中擁被好眠,忽的一陣腳步聲匆匆行來,穿門過院,直到房前。隨即便是“砰砰砰”的拍打窗棱的聲音,硬生生將他從甜睡中敲得睜了眼。


    大開的窗前,正是一早就出了門的謝碧潭。似一路走來甚急,尚微微帶喘,血色上臉,開口便是:“李雲茅,你曾說過的可是古柘木?”


    李雲茅初醒,腦中尚混沌著,被他劈頭這一問,呆了許久,才漸漸回了神:“你是說返夢香的盛器?”


    謝碧潭還他一個白眼:“算了,你先起來洗把臉,待回了魂,過某房中來說話。”說罷旋身走了,當真來去如風,隻留下個被擾了好夢的李雲茅坐在被褥間渾渾噩噩揉著眼睛。


    而等到李雲茅收拾妥當,重又是那副仙風道骨周正整齊的模樣,已過了兩刻鍾。一推開謝碧潭半掩的屋門,就見他正拿了個小水鬥給架子上的盆景澆水。那小盆景本是擱在院中,近日裏天氣漸漸添涼,便挪了回來。再一旁就是用黃符嚴嚴實實裹著的小漆盒,擱在一處很是不搭。


    不過謝碧潭顯然不在乎這個,擱下了水鬥開門見山:“梅記有古柘木料。”


    “噢?”李雲茅銜接上了他的前言後語,抖了抖袖子莞爾,“難為你記得這事,想不到隻說此物難尋,卻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竟是在黃公子手上。”


    “這幾天梅記新進了一批藥材,順便整理大庫,從極早積壓的一個箱子中翻出來的,也不過一尺見方一塊老木,幸好黃公子識得,才叫某聽來了。”


    “古柘木寸木寸金,很是難得。一尺見方雖說不過一個盒子的料材,隻怕也是一筆好看的價錢。”李雲茅不自覺的目光便往牆邊的櫃子一溜,“如何?”


    謝碧潭逮到他的視線,不需想也知他定是打起了那珠寶匣子的念頭,冷哼一聲笑了:“免算計你那點家當了,黃公子識得古柘,自然也知此木珍貴。某與他說了緣由,他不要金銀寶貨買賣,唯想向你求返夢香一用,當作交換。你想如何答覆,某明日便告知他。”


    “嗯?”李雲茅略感意外,“他求返夢香何用?某觀他乃世俗之人,又豈知此物當真用途?”


    “那你是要回了此事……”


    “且慢!”李雲茅打斷了謝碧潭的話,改口道,“若隻是些微返夢香,倒也無妨,隻是煩碧潭對黃公子說,貧道屆時欲親往他府上,送香取木,對麵相談,不知可否。”


    “某倒是當真成了你們傳話的驛官了!”謝碧潭甩甩手,“那便如此,某明日與他去說,早早解決了這樁麻煩,也好叫某每夜睡得安心些。”說著話,似想起什麽,神色複雜的瞪了架上漆盒一眼。


    三日之後,果有邀約。隻是並非在梅記,而是被黃金履請至自家府上,鄭重相待。


    算起來,這倒是李雲茅方第二次與他見麵,隻是神仙泉一行,也稱得上性命之交,李雲茅又是個自來熟的,並無什麽拘束,賓主相見,相談甚歡。


    黃金履的氣色很是不錯,想來毒傷已經徹底養復,這其中還有幾分謝碧潭的功勞,萬花穀離經弟子按脈開方,效用自然不俗。更因為這一段時間的往來,他二人已頗熟稔了,很是不拘,不過淺淺閑談了幾句,黃金履已先指了指早就擱在幾案上的一隻漆盤導入正題:“某在西市恰有相熟的匠人,勞他用這幾日趕工了這隻盒子,李道長請過目,看看是否可用?”就將盤上覆著的一方絲緞揭開,露出下麵精雕細琢的一隻方盒,紋理細膩有如金玉,通體淡金顏色,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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