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從這骨頭的斷裂口看,最起碼有五天的功夫。”


    小安又從旁分析,“這跟小哥無關。”


    “啊?噢!”


    楊華明點點頭,捏著下巴又轉悠到墳坑的另一邊去了。


    楊華洲又打量四下,“要是我沒記錯,這地兒從前好像沒有墳吧?”


    楊華明搖頭,“我沒留意過,不過,這跟近一片都有墳。”


    “隻是,能葬在這一片的墳通常都是壽終正寢的,不然就是已經從蔣家坡那邊遷過來的,不可能從這裏掘開墳再遷往別處去。”


    “而且,就算是遷墳,怎麽著也要撿幹淨,咋能落下這骨頭呢?這很不對勁!”


    大夥兒聽著楊華明的分析,都覺得很有道理。


    “四哥,那依你看,咱該咋整?”楊華洲轉過臉去跟楊華明那虛心請教。


    楊華明就喜歡這種為人師,被人討主意的黑心領袖人物的感覺。


    “要我說吧,咱要是沒看到,那也沒啥,可既然看到了那自然就得做點啥。”


    “這裏頭的東西咱都不要動,咱就把茅草再原封不動的蓋上,然後回村去通知村裏人,若是村裏誰家的祖墳,自然會有人來收拾。”


    楊華洲琢磨片刻,“嗯,也隻有這個法子了。”


    “四叔,五叔,倘若咱村沒人認領呢?”楊永進問。


    楊華洲皺眉,是啊,倘若沒人認領,可咋整?


    楊華明很是篤定的道:“肯定是咱村誰家的,這一片山都是咱們村的墳地,外村的不敢往這一片來葬!”


    “可是四叔,凡事總有例外,倘若這墳真的無人認領……”


    “哎呀永進,你們咋對這事兒這麽較真呢?”楊華明瞪著楊永進,沒好氣的問。


    “就算真的無人認領,那咱就讓你三叔召集幾位村老過來商量唄,不管咋樣咱總不能自個把那兩截骨頭撿起來帶回家去吧?”


    那邊,楊永青也揉著酸痛的後腰磕磕絆絆的過來,聽到這話他咧著嘴笑說:“撿回家去做啥?煲湯啊?誰敢喝?”


    幾乎是所有人都在瞬間將譴責和警告的目光投向了楊永青。


    楊永青愣了下,扯了扯嘴角,“為啥都這麽看著我啊?我,我,我方才那句話就是開玩笑……”


    “青小子,啥話能開玩笑,啥話不能開,你心裏沒點數?”楊華洲沉下臉來,很不客氣的當麵訓斥楊永青。


    “你都三十出頭的人了,說話一點兒都不沉穩,也不過過腦子……”


    楊永青垂下頭去,小聲的嘀咕,“三十出頭咋啦?人家不也還是個三百六十多個月的寶寶嘛……”


    這話再次被其他人聽到,楊永進和楊永智氣得要撿地上的樹枝過來揍楊永青。


    楊華明把他們兄弟攔下,說:“別打別打,有話好好說嘛。”


    攔下了兩個侄子後,楊華明轉而又嗬斥楊永青:“逝者為大,你都掉到人家的坑裏去了,這本身就是驚擾,可不能再亂開玩笑了。”


    “要不然,回頭人家纏上你,看你咋整!”


    (


    楊永青對楊華明這番恐嚇的話是一點兒都不感冒。


    他基本是不信那一套的。


    為啥呢?


    因為他爹去世這麽多年了,他從來沒夢見過,更沒見過他現身。


    不過,楊華明的態度,卻是教楊永青有些忌憚,不敢再說話。


    先前在楊華明訓斥楊永青的時候,楊華洲跟小安那耳語了兩句,小安便點了下頭轉身往小老楊頭的墳那邊去了。


    這會子楊華明訓斥完了,而小安也剛好又回來了,而且手裏還多了兩樣東西。


    是先前燒剩下的一疊草紙,以及一把香燭。


    楊華洲接過來,點著了,然後朝楊永青招招手:“過來,下跪磕頭,賠禮道歉。”


    “啥?”楊永青驚訝得瞪大了眼睛,指著那坑,又指著自己的鼻子尖:“五叔,用不著這樣吧?”


    楊華洲唬下臉,“你到底來還是不來?”


    楊永青想說我不來,然後就發現楊永進楊永智幾個都虎視眈眈的望著自己,楊永智甚至還擼起了袖子,這是打算用強啊?


    楊永青咬咬牙,罷了,下跪磕頭就下跪磕頭吧,這坑裏的人指不定都夠做他太爺爺太奶奶了,磕幾個頭自己也不虧。


    楊永青在磕頭的時候,楊華洲手裏拿著點燃的香燭插進那墳坑前的黃土裏。


    “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您大人有大量,有怪務怪。”


    等楊永青做完這一切,大夥兒也都沒了心情再繼續留在山裏了。


    “走吧,回村。”


    楊華洲帶著眾人沿著下山的路往前走,為了揮去先前那一小段‘陰影’,大夥兒故意找點其他的話來說。


    楊永青說:“大夥兒發現沒,咱在山裏都磨蹭這麽久了,都沒見到那個‘狗曰的’過來燒香!”


    楊華洲他們都歎氣,“真不是個東西,怕是把日子都給忘了。”


    “不能吧?他回來不就是專門給小爺爺做七七的嗎?咋能忘日子?”楊永進他們表示不能接受。


    “也許是有其他的事耽誤了吧!”楊永柏說。


    大夥兒都把目光投向楊永柏,楊永青更是一把勾住楊永柏的脖子,歪著眼睛質問他:“咋,你還在幫你表哥說好話啊?他們兩口子都那樣對你,你小子是魚的記性?”


    楊永柏漲紅了臉,有些尷尬。


    他不動聲色的拿開楊永青的手臂,解釋說:“他那樣猜忌我,生怕我會霸占他們的老宅子,這是侮辱我的人品,這種事我咋可能忘?”


    “但我說的也是實話,指不定是他媳婦孩子那邊有啥事,他不得不臨時離開。”


    “畢竟,他對我嘎公是有感情的,人又不是草木石頭,隻是他太怕媳婦兒,沒法子!”


    為了印證楊永柏的猜測,大夥兒下山之後分作了兩撥,一撥直接往村口的楊華忠家去。


    另一撥則繞道去村南頭那邊,看看人還在不在家。


    結果,院門又是鐵將軍把著。


    跟旁邊的鄰居婦人打聽才曉得,天麻麻亮的時候有人過來拍門,然後就跟著走了,聽到幾句話音,好像是媳婦兒突然病了。


    楊永青直接拍手稱快:“這就叫報應,誰叫那個女人不孝順?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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