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駱風棠好像在那裏,對,還是得洗幹淨點兒,最好洗出一副清水出芙蓉的樣子,讓他看著,指不定就憐惜上了呢?


    有時候,看對眼,或許隻在一個瞬間呢?


    紅梅仔仔細細的洗了臉,洗完臉後又把頭發整理了一番,這才從堂屋後麵隔開的半截倒座廳裏出來,重回堂屋。


    低垂著頭,那眼角的餘光卻悄悄往駱風棠所在的那個方向去瞟。


    然後……咦?


    她抬了下頭。


    人呢?


    先前還在呢?這哪去了?


    “呀,沒洗之前塗脂抹粉的臉哭成了花臉貓,洗幹淨後還真是清水出芙蓉,看著就讓人心疼呢!”


    楊若晴笑著打趣,同為女人,紅梅的那點小心思,根本逃不出她的眼。


    這是對駱風棠還沒死心呢,當著這麽多長輩的麵,還想要裝一把可憐來搏一回同情。


    這個女人,心真大!


    大白到底看上她哪一點了?


    不過,棠伢子也聰明,提前就離開了,壓根不給這紅梅一點點表現的機會。


    想到這兒,楊若晴這笑容就越發的舒適,並且還熱情的招呼紅梅:“來來來,坐到我邊上來。”


    紅梅略猶豫了下。


    楊若晴笑著眨眨眼,“至少待會我姑姑情緒激動起來,我能幫你擋一下呀,我這大肚婆在我姑姑那兒好是有點麵子的,姑姑你說是不?”


    楊華梅朝地上啐了一口,“晴兒你莫讓那個賤人做你邊上,她渾身上下都髒,回頭熏到你!”


    楊若晴捂著嘴笑。


    紅梅卻義無反顧的坐到了楊若晴身側,是的,這裏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


    待會婆婆若是真的衝上來廝打自己,自己就往楊若晴身後躲。


    “行了,那些有的沒的就先別扯了,言歸正傳。”


    老楊頭第二回把旱煙杆子往桌上敲。


    做他的煙杆子可真倒黴。


    堂屋靜了下來,老孫頭和駱鐵匠他們都不說話,坐在一邊喝茶。


    堂屋門關上了,前院院門也關上了,不知劉氏是不是還在跟先俊娘幹架,反正她們倆的戰役成功將那些圍觀的村民轉移走了,留給這邊一方安靜的天空處理事情,這就行了。


    視線重回堂屋,老楊頭威嚴的目光掃過楊華梅和紅梅。


    “我先讓你們婆媳兩個把今天的事情重述一遍,原本應該是做婆婆的先來說,”


    “但是紅梅,我們考慮到你也沒娘家人,孤身跟了大白,我們照顧你,免得外人說我們以多欺少,所以先說的機會給你,你如實說來到底咋回事!”


    老楊頭宣布完規則,將煙嘴兒塞到了嘴裏。


    邊上,楊華忠給他劃了火,將煙絲兒點燃。


    老楊頭美美的抽了一大口,吐出一圈圈煙圈,眯起了眼。


    上了年紀的老漢,臉上的皮肉鬆弛的厲害,眯眼的時候眼皮子全部耷拉下來,差點把眼睛全部蓋住。


    紅梅垂下眼,像是在整理思路,然後她又緩緩抬起頭。


    那眼中,竟然噙滿了淚花。


    這可把坐在她身旁的楊若晴給震驚壞了。


    方才還沒有呢,咋這三秒鍾的醞釀,眼淚就出來了?


    (


    準確來說眼淚並沒有出來,而是凝聚在眼眶中,那種將出未出,仿佛給戴了一副美瞳。


    偏生臉上還清清爽爽的,沒有鼻涕和口水,這是高手,符合瓊瑤式的哭法。


    紅梅略微有點沙啞的聲音低低的說起了先前的事情經過:


    “……我坐月子的時候,我婆婆忙進忙出的照顧我,照顧娃,瘦了一大圈,”


    “我心裏感念她的好,又沒法報答她,如今我身子終於恢複利索,我就想著多分擔一點,這兩天都是自己帶娃,婆婆許是誤會了我什麽,吃晌午飯的時候跑過來找我興師問罪,要搶奪娃,還把桌上的飯菜全給摔了,”


    “我當時苦勸婆婆,努力想跟她那解開誤會,可婆婆也不知聽了何人的挑唆,硬是跟發了狂似的在我那屋裏打砸。”


    “我怕嚇到孩子,就抱著他跑出了家門,路上也不曉得該往哪裏去躲一躲,好心的村民們便提議說送我來三舅家避難……”


    在說這些的時候,紅梅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聲音幾度哽咽。


    等到話說完,兩顆眼淚便跟珠兒似的滾落到臉頰上。


    接著,後麵的眼淚便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接二連三爭先恐後的往外滾,頓時間在俏白的臉蛋上連成一條斷珠兒,這副委屈又無辜的樣子,真的讓鐵石心腸的人都忍不住有點軟化。


    當然,前提是對方不清楚紅梅的為人,以及她背後做過的那些事……


    滿桌的男人們分別是:老楊頭,小老楊頭,老孫頭,餘興奎,小潔爹,駱鐵匠,以及楊華忠。


    紅梅的眼淚隻對男人有效,對女人,那是免疫的。


    那麽,在這些在場的男人裏,再來梳理一下潛在的可能被她的眼淚給欺騙,從而心軟站在她這邊的男人會是哪些?


    首先,排除楊華忠和駱鐵匠。


    為啥?


    楊華忠的原因自然不必說,他可是親眼見識過紅梅最惡心最不堪的一幕,現在連多看這個女人一眼都鬧心。


    可惜的是她卻偏偏是大外甥媳婦,又沒法把她攆出去。


    駱鐵匠是鋼鐵直男,天生就對女人的眼淚免疫,就算不小心心軟了,也是不可能幫紅梅說半句話的。


    因為這是老王家的家事。


    至於老孫頭和小潔爹,或許孫氏沒瞞得住,私底下跟大孫氏那提了一嘴關於紅梅的事。


    而大孫氏或許也跟老父親和丈夫那說了一聲,所以老孫頭和小潔爹打從紅梅進屋,這兩人的目光就很嚴厲,嚴厲中帶著冷漠。


    尤其此刻看紅梅哭哭啼啼的,就更煩躁了。


    老孫頭直接起身說:“我去後院上茅廁。”


    小潔爹跟著起身:“我也去。”


    爺倆niao遁了。


    剩下的人裏麵,最有可能對紅梅動惻隱之心的隻有老楊頭了。


    因為雲伢的事件中,大夥兒發現老楊頭竟然還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


    但這回,即便老楊頭真的對紅梅動了一絲惻隱之心,老楊頭也不可能真的倒向紅梅。


    因為跟紅梅對立的另一方是楊華梅,他最疼愛的老閨女。


    再者,今日他扮演的是最德高望重的‘審判者’,審判者最需要的是公平,公正。


    所以這麽分析了一圈後得出一個結論:紅梅的眼淚,毛用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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