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家人走後的第二天,出去尋找商機的大白從外麵回來了。


    大白是半下晝的時候進村的,當時,老王家村口的那塊地裏,楊華梅和小黑正在那裏伺弄麥子。


    旁邊的其他田地裏,也都是春耕的村民。


    相比較其他人家一大家子浩浩蕩蕩的隊伍,這老王家耕種的人口就顯得單薄且凋零了。


    但楊華梅和小黑在看到大白回來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楊華梅放下鋤頭,激動的就往田埂上跑。


    兒子出去都快十來天了,身上就帶了百來文錢,吃啥喝啥住哪?


    楊華梅天天都在惦記,吃不好喝不好,就算前幾日三哥家小媳婦兒全家來登門,她過去送禮,坐在桌上吃酒席的時候看到那些大魚大肉,心裏又想到了在外麵找生意做的兒子大白,心裏很不是滋味啊。


    “我的兒,你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娘都要急死了!“


    楊華梅像一隻老母雞,張開翅膀撲騰著奔向大白。


    小黑也早丟了鋤頭樂嗬嗬的跟在楊華梅身後往田埂上跑,不過那一雙眼睛卻是直勾勾盯著大白挎在肩上那隻包袱卷。


    包袱卷鼓鼓囊囊的,肯定是帶了好吃的東西回來。


    楊華梅已經抱住了大白,正忙著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雖然大白一點兒都沒瘦,甚至好像還胖了一點點兒,可是在楊華梅的眼中,自家兒子這趟出去可是瘦了一大圈回來。


    “瘦了瘦了,這是在外麵吃樂苦頭哇!“


    “娘,沒事兒的,我這個年紀吃苦頭也是應當的。“


    “好,好,我的好大兒懂事了。“


    楊華梅連連點頭。


    小黑也屁顛著湊過來,伸手就去接大白肩上的包袱卷。


    “哥,這包袱卷裏是啥呀?我幫你拿!“


    大白笑了笑,很是爽快的把包袱卷丟給了小黑:“好,那就有勞弟弟了。“


    小黑接到手裏才發現這包袱卷沉甸甸的,少說得有十來斤的樣子,難道是一包袱卷的烤鴨和燒鵝?


    小黑正要扯開看,卻被大白給按住了,大白甚至還朝小黑使了個眼色,用很小的聲音說:“回家再看。“


    小黑愣了下,這才發現已經有好多村民都在往這邊張望,有的人從附近經過甚至還過來搭訕來了。


    “大白,聽你娘說你去外麵做生意去了?咋樣啊?賺到了嗎?“


    “大白,你娘可是天天在家念叨你,這趟你做生意可得踏踏實實,莫再讓你娘擔心受怕了……“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聽似關心和叮囑,但這裏麵的真心又有幾分呢?


    人都是這樣的,大家一個村子住著,你賺到錢了他們眼紅,你沒賺到錢他們又看不起你。


    當你先賺到了錢後麵又給賠了,稍微有點嘴德的,嘴上說著寬慰你的話,心裏偷著樂。


    要是遇上那沒有口德的,那就是冷嘲熱諷往你心口紮刀子了。


    大白早就料到會這樣,所以他沒有太多意外的反應,不鹹不淡的敷衍了那些村民,然後跟楊華梅這說:“我出去好多日了,家裏都還好不?“


    (


    楊華梅連連點頭,“都好都好,你先回家去吧,紅梅一個人在家呢,我和小黑把這活兒做完一會兒就回去。“


    楊華梅心疼大兒子,不想他被村民們用異樣的目光打量,於是催趕著他回去。


    大白卻說:“不急,我先幫忙把活幹了再一塊兒回去。“


    “不要你幹,你在外頭辛苦,回來還走了那麽遠的路,走走走,快些回家去……“


    小黑也幫著勸,甚至拉著大白往家走:“哥,我送你回家去。“


    “你哥又不是不曉得家門朝哪開?要你送?你回來幫我把活幹了!“


    “娘,我送完哥哥就立馬回來,我保證!“


    小黑已經拽著大白走遠了。


    楊華梅無奈,隻得回到地裏撿起鋤頭接著刨土。心裏卻已經盤算著待會收工回去,得跟孫家那看看今個有沒有豬肉賣,好歹給兒子補補身子。


    這麽一想,楊華梅揮動鋤頭就更快了,小黑自打送了大白回去,就再也沒過來,眼瞅著日頭都快到頭當頂,還是不見他過來。


    楊華梅張望了好幾次,氣得跺腳。


    這個混小子,淨想著法子偷懶。


    旁邊田地裏幹活的村民也留意到了這個事兒,他們在中場歇息的時候湊在一塊兒喝著茶,壓低聲偷笑議論。


    “這老王家兩兒子有點意思,丟下個老娘在地裏刨食,哥倆全躲回家去享清閑去了。“


    “別人家是兒子多,做娘的享福,老王家反過來了。“


    “從前可沒咋見梅兒下地,都是王洪全老漢,哎,栓子死了,寡婦家日子不好過咯……“


    楊華梅聽到了幾句,心裏不高興,但她這幾年養成的習慣不想跟人吵,吵又吵不出啥名堂還憑白讓自己受氣。


    若是換做從前受了氣回家去,還能有個栓子開導開導她,如今栓子沒了,連個給她順氣湯喝的人都沒了。


    娘家再強勢那也是娘家,終究不如自個身邊有個寵自己的男人來得實在,女人的底氣往往也是來自身邊的男人,算了,一個寡婦家,盡量不去惹事非吧!


    於是,楊華梅扛起鋤頭也提早收工往村口走,打從孫家門口經過時剛好遇到大孫氏出來倒東西,楊華梅跟她那打聽,帶了兩斤五花肉用稻草綁著掛在鋤頭柄上進了村。


    楊華梅剛到院子門口,就看到這大晌午的,竟然還有幾個癟了牙的老太太站在她家院門外探頭探腦的張望。


    楊華梅很不喜歡別人這樣,這讓她心裏膈應,沒來由的也緊張起來。


    但凡不是家裏出了點啥事咋會有人來瞧熱鬧?


    “咳!“


    她重重咳嗽了一嗓子,也加快了步伐。


    那幾個老太太看到她走過來,不僅沒有因為偷窺別人家的家事而又半點心虛羞愧,相反還跟嗅到了腥味兒的貓似的往楊華梅這邊湊。


    有個老太甚至還跟楊華梅這亢奮的說:“大白娘你可算回來了,快去看看吧,你家兩個兒子吵起來了,方才還差點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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