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家密室內,楊永仙躺在地上昏迷著。


    駱風棠把兩隻包袱卷放到地上,對楊若晴道:“一隻是楊永仙的小兒子,還有一隻是在三無屋裏找到的,應該是趙大苟的兒子趙小毛。”


    楊若晴點點頭,“交給玉兒處理就好。”


    玉兒於是上前來檢查了兩隻包袱卷,道:“幸好我們出手及時,趙小毛還沒遭到三無毒手,姐,回頭你把趙小毛的屍身交還給紅鵝嫂子,讓她把這孩子好生安葬了吧。”


    楊若晴頷首,答應紅鵝的事兒,總算是沒有失信。


    “另外這隻壇子,它是楊永仙的兒子,楊永仙又是它的飼主,自然是要跟他在一起的。”玉兒又道。


    楊若晴掃了眼依舊昏迷的楊永仙,“這人留在我這裏,汙染了我家的地兒,把他送去官府,一刀砍了脖子又不解氣,這樣吧,玉兒,你把他帶去山裏,找個山洞先關起來,等幾天後這場縱火風波過去了,再把他送回來。”


    “好!”


    當夜,玉兒便帶著楊永仙和他的那隻壇子進了茫茫眠牛山深處,找了個隱蔽的山洞將他扔進去。


    而村子裏,楊華忠報官後,上頭下來了兩個官差。


    在楊華忠前去縣衙報官的時候,是將軍夫人的貼身侍衛劉雪雲陪同前去的。


    劉雪雲轉達了將軍夫人對這件事的‘特別’關注,希望縣太爺能夠秉公處理,還事情一個真相,也給長坪村百姓一個交待。


    縣太爺是個伶俐人,當時就點了幾名官差帶著仵作趕往長坪村,當場勘察案發現場,解剖屍骸,查明真相。


    是夜,楊若晴私下找到了紅鵝,把一隻包袱卷放到紅鵝手裏。


    “孩子,給你找回來了,你拿去好生安葬。”


    “至於如何找回來的,你什麽都不要問,從今往後這件事也不要再提,包括跟趙大苟那邊,都不要再提。”


    紅鵝雙手緊緊抱著包袱卷,淚如雨下,跟楊若晴這跪地磕了三個響頭,方才蹣跚離去。


    隔天,楊華忠便帶著官差到了村裏,官差在村裏展開了三天的詳細調查,仵作甚至當場檢查了三無的屍骸。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是一場意外導致的火災,排除了他殺的可能。


    至於楊永仙的去向,這是一個謎。


    官差離開了長坪村,楊華忠收斂了三無的屍骸,燒成一捧灰裝在一隻小壇子裏。


    因為三無不是長坪村人氏,所以長坪村的祖墳山是不能允許埋葬三無的。


    而旁邊的墳山也都是有主的,李家村,餘家村,鄭家村……


    而楊永仙又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根本不知三無的家人在何處,實在沒地兒葬了,袁道長派弟子小磨來了村子裏,讓三無先去道觀暫未安置,等將來楊永仙回來了,找到了三無的家人再送還原籍便是。


    這無疑是最好的去處,三無的屍骸於是被送到了道觀。


    村民們明麵上都以為三無被送去了道觀。


    縱火的風波成了這段時日村裏熱聊的話題,時令已經到了四月初,雨停了,春光大好,布穀鳥終日在頭頂啾啾的叫著。


    村口的榆錢數上掛滿了榆錢兒,槐花飄香。


    田間地頭,油菜花開了又謝,結出飽滿的豆莢,幾場日光照耀下來,豆莢裂開,菜籽成熟,又到了收獲的季節。


    繁忙的農活讓村民們暫時淡忘了對那場火災的關注。


    這一日,楊若晴正在家裏給一家人蒸槐花糕吃,紅鵝母女突然過來了。


    “晴兒姐,我是專門過來跟你這答謝的,多謝你當日幫我找回小毛。”


    紅鵝大病初愈,正跟人瘦得跟紙片人似的,被她娘家母親扶著,站在那裏顫顫巍巍。


    “我家裏一窮二白,啥好東西都沒有,這隻老母雞是我娘從娘家拿過來的,養了三年,送給你家閨女燉湯吃。”


    楊若晴看了眼腳邊綁了翅膀的老母雞,農家人養的雞,天生天養,吃的是野菜,滿地亂跑,真正的本土好雞啊,甩後世那些周期短的養殖雞十八條街。


    用來給燉湯,抓一把蘑菇,不曉得多好呢。


    “雞很好,我收下了,多謝你們。”


    楊若晴說道,又抬頭看著紅鵝老娘挎在肩上的包袱卷:“你們這是……要去哪?”


    紅鵝看了眼身旁的娘,接著對楊若晴道:“晴兒姐,不瞞你說,我這是要回娘家去了。”


    “哦。”楊若晴點點頭,女人回娘家不稀奇,尤其是像紅鵝這樣剛剛經曆了喪子之痛……


    “這趟回去,我就再不回長坪村來了。”紅鵝接著又道。


    楊若晴愣了下,打量著紅鵝這副決然的神色,突然明白了什麽。


    “你……想清楚了?當真不跟趙大苟一塊兒過了?”她問。


    紅鵝咬咬牙,說起趙大苟的時候,她眼睛忍不住眯了起來,裏麵的怨恨濃到化不開。


    至少這輩子是化不開了。


    “我可以忍受他不思進取,也能忍受他好吃懶做,孩子沒了,我也不能全賴他,我也有錯,可是,他把孩子賣了換成銀子,這我就不能忍。”


    紅鵝咬牙切齒,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掉到地上,把地上的灰土砸出一個一個小窟窿。


    “他人麵獸心,賣孩子屍骸的事都做得出來,這種男人不是人,畜生都不如,我紅鵝就是一輩子不嫁人,孤寡到老,我也不能這種男人湊合過日子,更不可能再跟這種男人生娃!”


    紅鵝娘也忿忿道:“駱夫人您有所不知啊,這兩日趙大苟還拿話哄我們紅鵝來著,叫她要想開些,有了那幾兩銀子,回頭再生個兒子,日子就好過了……你說說,這男人的心腸咋就這麽硬啊,小毛才剛過頭七,他就能笑,孩子沒從他肚子裏出來,他沒遭罪,這情分當真就不如紅鵝這當娘的啊……”


    楊若晴聽得滿臉唏噓,趙大苟那種男人,真的是胸無大誌,沒心沒肺。


    紅鵝離開他,也是好事。


    “既然你自個想清楚了,將來不後悔,那我這個旁人也不好說啥。”楊若晴道。


    “節哀順變吧,好好保重自己,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她又勸了句,至於紅鵝能不能聽進去,是另一碼事。


    紅鵝感激的點點頭,“我想清楚了,這才來跟晴兒姐你這辭行,多謝你們一家人幫我,我走了。”


    她再次朝楊若晴鞠了一躬,在她母親的攙扶下緩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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