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笑了笑,道:“好吧,我也不瞞著奶了,昨夜我跟劉地仙為了看道觀的宅基地,去了一趟一棵樹那邊,在亂葬崗附近看到了一個老太太的鬼魂,他們說那是老薑爺的姐姐,從咱村嫁到餘家村去的那個。”


    “那想來應該跟爺奶你們是同輩的,所以我就好奇過來跟您這打聽打聽了。”


    聽到楊若晴的話,譚氏放下了手裏的針線活,竟然歎了一口氣。


    “她可是個苦命的女人,打從幼年就命苦,還在她娘肚子裏的時候,親爹就沒了。”


    “親娘是別的村子裏的,是路過咱村附近的時候動了胎氣,把她生在路邊。”


    “許是沒想著把她養大,生下來就塞到那草叢裏去了,也不管,剛好你老薑爺的爹娘在附近做事,聽到孩子哭,就把孩子給抱回來了。”


    “那會子你老薑爺的爹娘還沒有生養娃呢,就想著先抱養個孩子回來,圖個吉利,往後就能懷上。”


    “撿回來的第二年就懷上了你老薑爺,原本想著讓她做童養媳的,可是養到十四五歲的時候,她跟咱村南頭一個人家的兒子私下好上了。”


    “哪個男的,家裏也是給他訂過親的,這樣的兩個人本就不該在一塊兒,雙方的爹娘曉得了,自然是一番打罵,兩個人當時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竟然想到了私奔!”譚氏道。


    “私奔?”楊若晴驚訝的睜大了眼。


    譚氏點點頭:“還沒跑到清水鎮呢,就被人給逮住了。”


    “那男的被家裏人給鎖了起來,不準他出來見她,一方麵在張羅他的親事,好讓他快些跟未婚妻那邊完婚。”


    “而女的這邊的,原本是想要讓她跟你老薑爺把親事給辦了,卻發現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這下子你老薑爺的爹媽可是氣壞了,出了這樣丟人的事兒,於是二兩銀子賣給了餘家村一戶人家的傻兒子。”


    “就這樣,他們兩個被分開了。男的娶了媳婦,生了孩子,”


    “女的就慘了,嫁了個傻子,娘家這邊的路斷掉了,夫家也不稀罕她,傻子男人天天欺負她,也沒個人給她做主。”


    “後來過了幾年,她竟然還生了個兒子,反正我是沒見過那孩子的模樣,可聽那些見過那孩子長相的人回來說,孩子長得跟傻子一家一點兒都不像,八成還是前頭那個男人的孩子。”


    “又過了兩年,傻子男人死了,那兒子也不曉得咋回事,玩水的時候掉到河裏淹死了,她整個人半瘋了,人也一下子老了。”


    “後來,又陸陸續續聽到一些她的事兒,大家夥兒都說,他們兩個還是藕斷絲連的。”


    “那個男人家的孩子們漸漸長大了,妻子是個潑婦,有一回那男人出去了不在家,那個潑婦就撒潑,說他肯定又是去餘家村私會薑氏去了。”


    “等到他從外麵回來,那女人跟他打架,幾個已經成年的子女都上來幫那個潑婦,母子幾個合夥把當爹的給揍了一頓。”


    “那男人許是氣血攻心吧,跑到屋裏鎖上門,把自個屋子給點了,等到火勢撲滅,他人也不行了!”


    “等到消息傳到餘家村,薑氏也不活了,跑去跳崖,沒死成,摔斷了後背的骨頭就駝成那樣了。聽說是後來瘟疫的時候走的,都十多年了,至於那男人,走的就更久了,都三四十年了,這些陳年舊事,都沒幾個人記得哦!”譚氏搖搖頭,一陣唏噓。


    聽到這兒,楊若晴滿臉驚愕。


    “這麽說,那個男人是燒死的?”她問。


    譚氏點點頭:“燒得可嚇人了,聽說那黑油順著腿往下流,老惡心了!”


    楊若晴卻愣在那裏,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沒察覺到楊若晴的動靜,譚氏扯了扯嘴角:“咋不吭聲?被嚇到了?這事兒可是你追著我打聽的,這會子被嚇到了可別賴我!”


    楊若晴回過神來,她笑了聲。


    “奶,我都敢半夜三更的跑去一棵樹的亂葬崗,還會被你說的那些陳年舊事給嚇到?”楊若晴道。


    “我是在回想昨夜看到的東西,那這麽說來,那個被燒死的老漢,我就對上號了。”她又道。


    譚氏不傻,立馬就從楊若晴的話音裏捕捉到什麽。


    “啥?你說啥對上號了?你昨夜到底瞅到啥了?”譚氏追問。


    楊若晴道:“兩個人,一個老漢,一個駝背老太太。老漢的頭上,頂著一盞鬼火,劉先生說,那是燒死的人特有的標誌呢。”


    “老漢的鬼魂跑去亂葬崗那裏跟老太太的鬼魂碰麵呢,然後兩個人一起出來溜達了。”


    “啥?溜達?”譚氏驚得嗓門都拔高了幾分。


    “你說你瞅見他們兩個溜達了?”她不敢相信,再次問。


    楊若晴點頭:“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譚氏不說話,坐在那裏咋舌,好一會子才回過神來。


    “這兩人執念咋那麽深呢?活著的時候就夠折騰了,折騰到最後家破人亡的,這死了咋還要整到一塊兒去?真是孽緣啊!”譚氏道。


    楊若晴卻是抬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有些感慨的道:“奶,之前我對他們的情況不了解,這會子了解了,突然好佩服他們兩個呢,當著是不容易啊,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鴛鴦個屁!”譚氏輕啐了一口。


    “兒女的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他們兩個做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兒,兩邊爹媽得麵子都給丟光了,這不是鴛鴦,這是冤孽,做爹媽的真是白養活他們了!”譚氏唾罵道。


    楊若晴趕緊從床邊站起身來,道:“奶,那啥,你接著罵哈,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望你。”


    譚氏道:“看望個屁,你是專門過來套我的話的,死丫頭片子壞得很!”


    楊若晴嘿嘿的笑,“奶你這可說錯了,正是因為奶曉得的東西多,見聞也廣,我才專門來討教的呢!”


    “對了,我娘讓我來老宅就順便把你和我爺換下來的衣裳鞋子帶過去洗,髒衣裳在哪呢?”


    老楊頭和譚氏這段時間已經歸三房贍養了,所以老兩口的日常生活起居啥的,也都歸三房打理。


    譚氏抬起下巴朝洗臉架那邊呶了下:“都擱在那隻木桶裏,你連桶一塊兒拎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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