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明日你和棠伢子就要動身去揚州了,這是我給大誌做的兩雙鞋子,你給帶去吧。”


    燒夜飯的時候,孫氏過來了。


    楊若晴忙地放下手裏的鍋鏟,伸出雙手接過這兩雙鞋子。


    “娘,勞累你了,這鞋子做得可真好,針腳這麽細密,樣式也好看,誌兒穿起來肯定是又跟腳又精神。”楊若晴誇讚道。


    孫氏慈愛一笑,“不過就是兩雙鞋子,這孩子,雖不是我親外孫,可一歲就過來了,路都走不穩,話也不會說,那麽一丁點兒大的孩子養到如今,即便不是親外孫,這情分也是在的。”


    “晴兒啊,你們到了揚州見到誌兒了,幫我跟他說,讓他得空就回來,嘎公嘎婆也都惦記他呢。”


    楊若晴點點頭,“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話帶到。”


    ……


    夜裏收拾好了東西,躺到床上,楊若晴輾轉反側。


    “咋啦?先前不是說明日一早要趕路,今夜得好好睡覺呢?咋還在烙餅呢?”


    駱風棠看了一會兒兵書來到床邊坐下,抬手輕輕握住楊若晴的手問道。


    楊若晴翻身坐起,秀發如瀑般披泄在身後。


    橘黃的燈光下,清秀的臉蛋上卻布滿了焦灼和忐忑。


    “我一想到明日就要去揚州找誌兒,我就又期待,又有些忐忑,腦海裏幻想了很多種情況,越想越睡不著。”她道。


    駱風棠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道:“你在擔心啥?”


    楊若晴輕輕咬了咬唇,道:“我也不清楚,總感覺跟那孩子之間,好像隔著一層什麽東西似的。”


    “沒有從前那麽親近了,但是,我又做不到對他不聞不問。”


    “跟我奶還有四嬸她們聊天的時候,她們都說咱誌兒是一隻白眼狼,說咱就該丟棄這孩子,不要管他死活,”


    “說實話,聽到她們這樣說誌兒,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妒忌,是人與身俱來的,別說是誌兒跟咱隔著一層血緣關係,即便是同胞的兄弟姐妹們,彼此間也都有相互爭寵的事發生啊,誰都想得到爹娘更多的寵愛,成為爹娘的唯一,所以我並不覺得誌兒有多麽的十惡不赦,這是本能。”


    “何況,他隻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孩子是憑本能行事的,他需要的是關懷和引導,而不是指責和放棄!”


    聽到楊若晴的話,駱風棠沉默了下。


    “你奶奶和你四嬸的指責,那是站在她們自己的立場,她們跟誌兒之間是沒有什麽情分的,所以說這些話自然也沒啥顧及。”


    “我想要說的是,你姑姑年少時候,夠荒唐吧?”


    “你堂妹荷兒,簡直就是六親不認,讓所有人都寒了心,讓你四叔四嬸都反反複複的失望透頂過,”


    “但你奶奶,還有你四叔四嬸,放棄了你姑姑和你堂妹荷兒麽?”


    “沒有!”


    “不管咋樣,即便全天下的人都指責她,做爹娘的,永不會拋棄自己的兒女!”駱風棠道。


    “何況,誌兒之所以嫉妒辰兒,那是因為誌兒把我們完完全全當做了他的爹娘,把這裏當做了他的家。”


    “而辰兒那麽優秀,優秀到讓誌兒趕到自卑,辰兒是這個家名正言順的兒子,這也讓誌兒一時間有些難以適從,再加上某些有心人的挑撥,誌兒這孩子就鑽了牛角尖。”


    “但我相信,這孩子的心性是純良的,因為他是我們兩個一手帶大的孩子。”


    “且不說是孩子了,即便是曾經養過的一條狗,後來送人了,估計都還會忍不住偷偷去看看它,看它過得咋樣,何況,誌兒是個人呢?”


    說到這兒,駱風棠將楊若晴抱到懷裏。


    “所以晴兒,你不要忐忑,咱就憑著自己的心去做事兒,明日去揚州探望誌兒,結果如何,咱現在也說不準,到時候伺機而動。”他道。


    楊若晴輕輕點頭,“聽你這麽一番說,我心裏亮堂多了。”


    “要麽當年就狠狠心拒絕誌兒親娘的央求,堅決不撫養誌兒。”


    “既然撫養了,養到這麽大了,我就不能因為這孩子的一點錯處抽身而走,他的人生會因為我們的拋棄而變得一團糟,我們得對他負責,盡最大的能力去匡扶他。”她道。


    駱風棠微微一笑,“對!”


    ……


    隔天,天麻麻亮,楊若晴和駱風棠就帶著幹糧和包裹,跟家裏長輩這裏辭行,踏上了前往揚州的路程。


    兩個人是打算第一步騎快馬到湖光縣,然後把馬匹放在湖光縣的天香樓那裏,再從湖光縣的大渡口坐船直接東下揚州。


    天色麻亮的時候出發,路上不耽擱,半下晝的時候就能到達湖光縣。


    在湖光縣先落腳一宿,然後坐最早的商船下揚州。


    若是沒有最早的商船,便在大渡口包下一輛船來直達揚州,算了下日子,路上不耽擱,十來天就能在揚州城西麵的碼頭上岸。


    張水蓮和大球前幾日就已經從慶安郡的碼頭坐船回揚州去了,楊若晴估計這趟張水蓮他們前腳回揚州,他們後腳就能趕到了。


    ……


    揚州城東麵,這裏地理條件不錯,運河從這裏經過,河兩岸各種酒肆商鋪如雨後春筍,各種新奇玩意兒也更是推陳出新。


    比起環境清幽的權貴人士所在的南麵,這東麵的河岸兩邊,有條件在這裏開鋪子,居家落戶的人,那在揚州當地也是屬於殷實之家。


    至少,家家戶戶,要麽是出了當些不大不小的官兒的,便是有產業生意撐著,不然,便是一些有舉人頭銜的文人之家……


    總而言之,能住在這裏的人,在揚州這座繁華的城鎮裏也算得上是有頭麵的人物,身家都很不錯。


    但這後街有一座兩進的宅子,住在這宅子裏的一家人,卻被這一整條後街的人視為另類。


    “你們聽說了麽?盧家人好像破產了,那盧家的大兒子和大兒媳婦最近從外地做生意回來,聽說虧了血本呢,這幾日盧家人天天關起門來吵架,盧家得女兒去瓦市買菜,都是趕著別人買剩下的便宜貨買,再不像半年前剛搬過來的時候那樣,天天大魚大肉了!”


    這一日,當楊若晴和駱風棠抵達揚州,順著左君墨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這條後街,在大誌家對麵的茶樓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歇息的當口,便聽到邊上桌上兩個穿著打扮還算得體的中年婦人在那裏磕著瓜子議論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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