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娘聽到譚氏這夾槍帶棒的話,有點尷尬的笑了笑道:“哪有哦,是梅兒自個說不想出來看戲的,我出來的時候,她在家裏洗腳呢!”


    譚氏冷哼了一聲,“我閨女我最清楚,她最喜歡熱鬧了。”


    “從前十裏八村唱大戲她都要去看,這會子做了你家媳婦,你出來看大戲把她留家裏,還說是她自個不樂意出來,真是自私自利啊!”譚氏道。


    栓子娘真的不曉得該咋接話了。


    “那啥,親家母,我去那邊轉轉,就不打攪你聽戲了。”


    栓子娘打算遁走,譚氏譏諷的話語又傳到了耳朵裏:“你去別處看你的戲吧,隻要你看得心安就行,我可憐的梅兒啊,嫁人了連出來看戲的自由都沒有!”


    栓子娘落荒而逃。


    看了一會兒戲,發現人群中,楊華梅也來了。


    栓子娘如同遇到了救星,趕緊來到楊華梅跟前:“梅兒你可算出來看戲了……”


    楊華梅道:“我可不是來看戲的,這些戲年年都唱,我早就聽膩歪了,我是出來找大白和小黑的。”


    栓子娘抬手指著那邊的一片空地,空地上都是一幫半大的小子們在追逐玩耍。


    如今已經十歲的大白小黑兄弟也在其中,跟著他們一塊兒玩的,還有駱寶寶,康小子,兵兵這些孩子們。


    楊華梅道:“這兩個臭小子夜飯沒吃飽,我是專門送錢過來給他們倆買油條喝麻花吃的。”


    栓子娘道:“他們正在耍,不急著這一時三刻,梅兒啊,你先跟我去一趟那邊的戲台子後麵見下你娘吧!”


    栓子娘拉著楊華梅就往那邊走。


    到了戲台子邊上,栓子娘把楊華梅推到了譚氏跟前,“梅兒啊,你自個跟你娘說下吧,到底是你自個不樂意來看戲,還是我這個婆婆作惡,攔著你不讓你來!”


    楊華梅一頭霧水,但隨即也明白了。


    她對譚氏道:“娘,是我自個不喜歡看,唱來唱去都是些老戲碼……”


    “當著你婆婆的麵,連實話都不敢說了,我閨女如今咋這麽忍氣吞聲呢?”譚氏握住楊華梅的手問道。


    “你甭怕,有娘在,有娘家在,誰都甭想欺負你,騎你脖子上拉屎!”譚氏接著道。


    楊華梅哭笑不得,“我滴個親娘勒,我要咋樣說你才能明白哦?我是真的不想看。”


    “你不想看那你這會子過來做啥呢?”譚氏問。


    楊華梅道:“我是來給大白和小黑買油條的。”


    聽到這話,譚氏二話不說直接從腰間掏出一把銅錢來塞到楊華梅的手裏。


    “娘,你這是做啥?我有錢!”楊華梅道。


    譚氏道:“我給我倆大外孫買油條吃的,你拿著!”


    楊華梅也不推辭,因為從譚氏這裏接錢已經接習慣了。


    “娘,我記得你也喜歡吃油條,你等著,我待會也給你買一根。”


    楊華梅說完,拿著錢去那邊買油條去了。


    這邊,譚氏對還沒有離開的栓子娘這揚起了唇角:“都聽到了吧?這媳婦就是媳婦,親閨女就是親閨女。”


    “我閨女記得我喜歡吃油條,還要給我買呢,這可是某些人嫉妒都嫉妒不來的!”


    栓子娘滿頭黑線,欲言又止。


    最後,她深吸了兩口氣,把怒火壓下去,道:“好,親家母你厲害,你天底下第一,我認慫,我去別處看戲了。”


    栓子娘氣呼呼走了。


    身後還傳來譚氏得意的笑聲。栓子娘半路遇到了栓子爹。


    “你這悶著頭是要上哪去啊?走路也不長眼睛,方才差點撞到人!”栓子爹道。


    栓子娘抬起頭來,道:“別人好端端數落我一頓也就罷了,你也要給我氣受嗎?”


    栓子爹一愣,“你這說的啥話啊?哪個數落你了?你跟我說,我這就帶你去找那人評理!”


    栓子娘道:“親家母!”


    “啊?”栓子爹訝異了,“啥情況啊?親家母不是在家裏躺著嘛,咋數落上你了?”


    栓子娘便將先前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栓子爹這說了一遍。


    “八成是,是上回她摔到腿,第二回我沒去探望,就打發梅兒和栓子帶孩子去了。”


    “可我頭一回親自去探望了啊,還陪著她坐了一上晝,說了一上晝的話呢!”她道。


    栓子爹一聽對方是譚氏,立馬就慫了。


    “哎,親家母啥性格,咱也不是不曉得,算了算了,看在媳婦和兩個孫子的麵子上,莫跟她計較了!”栓子爹安慰著栓子娘道。


    栓子娘跺了跺腳,“你沒出息,一個個都讓著她,她就像個女皇帝似的,高高在上。”


    “她家的晚輩們讓著她那是她老楊家的事兒,我又不是她的晚輩後生,我們是親家,是平等的關係。”


    “你叫我看在媳婦和孫子的麵上,那她呢?她咋不看在閨女和外孫的份上對我客氣一點?”


    “想當初栓子跟梅兒議親的時候,也是她在那反反複複,氣得我拿了一根繩索就去她那東屋掛了。”


    “這回她要是還拿話氣我,到時候我再去掛,嚇不死她!”


    “你胡說個啥呢!”栓子爹喝斷了栓子娘的話。


    “這正月還沒過完呢,你東扯西拉啥呀?是鬼上身了吧?”男人一張臉比鍋底還黑,氣得七竅生煙。


    “不就是婦人間幾句口角之爭嘛,至於這樣?你要是不想看戲就趕緊回家去洗澡睡覺,睡一覺啥事都沒有,少在這裏廢話,丟人現眼!”他訓斥道。


    栓子娘的眼淚當即就湧出了眼眶,她怨恨的瞪了他一眼,“你牛,就會欺負我,你天下第一牛!”


    撂下這話,栓子娘轉身一溜煙跑了。


    栓子爹皺緊了眉頭,長歎了一口氣,轉身接著往戲台子這邊看戲來了。


    這裏的一幕,都被邊上剛巧經過的另一個婦人看在眼底。


    那個人就是旺福的婆娘,小琴曾經的婆婆臘花。


    臘花一邊嚼著甘蔗,一邊往栓子爹這邊走了過來,並主動跟栓子爹這打招呼:“喲,這不是洪全哥嘛?你跟嫂子這是咋啦?咋吵得那麽凶啊?”


    王洪全看清眼前的婦人,怔了下。


    從前旺福在村裏的時候,這個臘花給旺福當牛做馬,自個把自個折騰得不似人形。


    後來旺福進了牢子,這個臘花就使勁兒的折騰媳婦小琴,也是把自個弄得麵目可憎。


    如今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雖然旺福從牢裏放出來了,又被棠伢子帶去軍中做夥房軍繼續改造不準他回村禍害鄉親們,


    但這臘花突然之間也開始收拾起自己來了,瞧瞧,這頭發梳得光溜溜的,身上的衣裳也穿得工整。


    隻要不撒瘋耍潑,在這村子裏也還算一個模樣周正的中年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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