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兒,辰兒……”


    楊若晴又呢喃著,臉上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辰兒一臉錯愕,她是不是做啥噩夢了?怎麽哭得這麽凶?


    “醒一醒……”


    辰兒伸手輕輕推了推楊若晴,楊若晴睜開眼,眼底一片迷茫。


    “你怎麽了?”辰兒接著問,並遞了一塊帕子到楊若晴跟前。


    楊若晴抬起一雙哭紅了的眼愣愣看著站在床前的辰兒,方才夢境裏,她又回到了七年前,那個辰兒被丟的晌午,天都塌下來了……


    “辰兒!”


    楊若晴突然嚎了一嗓子,一把將辰兒拉過來抱在懷裏。


    “辰兒,我的辰兒,不要再離開娘了,娘求你了,娘真的好怕好怕,娘又做噩夢了……”


    “這七年來娘隔三差五就夢到你當初被錢氏偷走的事兒,娘都不敢睡覺了,我的兒啊,你可算回來了,多謝老天爺,多謝……嗚嗚嗚……”


    辰兒原本是想要把楊若晴推開的,說實話,他不是很習慣這樣被人抱在懷裏。


    但當聽到楊若晴哭著喊出的這些話時,他抬起的手又垂落了下來。


    “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為什麽不要我?”


    辰兒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裏,緊皺著眉頭,問完這話,唇便抿成一條直線。


    楊若晴停止了哭泣,抬起頭來,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剛好目光平視。


    “辰兒,憑著你的聰明,你應該清楚,如果我和你爹不要你,我又怎麽會出現在鄴城?”


    “而且實不相瞞,我來鄴城之前,是先去了逍遙山寨的。”她道。


    辰兒驚訝的睜大了眼:“你去那裏做什麽?”


    楊若晴抬手想去撫摸下他的臉,卻被他側頭給躲開了。


    楊若晴苦笑了聲,垂下手來,輕聲道:“真是個傻孩子,娘去逍遙山寨當然是聽到一些關於你的下落的線索才趕去找你的,”


    “雖然撲了個空,卻是這七年的尋子生涯裏,收獲最大的一次。”


    “是王二哥和劉三哥他們給我捎信,說你來了鄴城,我就趕緊找過來了……”


    聽到楊若晴這番話,尤其是那句‘七年的尋子之路’,辰兒的心裏仿佛有波濤開始起伏起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辰兒沉聲道。


    話語裏雖還是夾雜著怨氣,但語氣卻明顯和緩了很多。


    楊若晴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淚,柔聲道:“辰兒,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是娘沒有盡好一個做母親的職責,才把你給弄丟了。”


    “你怨娘,娘也不怪你,因為是娘活該。”


    “但娘這回代表你爹,你大爺爺,你奶奶,你嘎公嘎婆這一大家子人過來找你,娘希望你能給娘一碗茶的功夫,讓娘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仔仔細細告訴你。”


    “因為,你有知情權。好不好?”她用央求的目光看著他,低低的聲音幾近於哀求。


    辰兒沒有拒絕,隨著楊若晴拉著他的手坐了下來。


    楊若晴深吸了口氣,看著辰兒,道:“在說這件事之前,我先給你介紹下家裏的成員關係……”


    楊若晴先是跟辰兒這介紹了家裏的成員構成,包括老楊家,二伯楊華林以及錢氏……


    說了辰兒小時候的事情,說了他的孿生妹妹駱寶寶。


    說了錢氏如何的轉移怒火,趁著孫氏去後院灶房燒飯的空檔,學貓叫引走了守著搖籃的小朵,然後偷偷抱走了辰兒。


    錢氏把辰兒丟在懸崖邊就跑了……


    “我和你爹在懸崖邊,找到了一隻你的小鞋子,當時我們就癱下去了,”


    回憶著往事,楊若晴渾身忍不住的顫抖,雙手冰涼,臉色更是蒼白。


    “你爹說你會不會是掉下懸崖了,萬丈深的懸崖,你爹抓著藤蔓就那麽下去了……”


    “崖底沒找到,我們又在附近山坳裏的那些人家接著找,到處打聽,總算被我們打聽到一些線索。”她道。


    “什麽線索?”辰兒問。


    楊若晴道:“附近村裏的村民說,前不久有個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幾個月大的男嬰路過村子,孩子餓得哇哇哭,中年男人還幫男嬰在村裏討奶和米湯喝。”


    “他們還說,那個中年男人還讓他們幫著打聽附近村裏有沒有誰家孩子不見了的,顯然那個中年男人不是要拐賣孩子的壞人……”


    “他確實不是壞人,他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我喊他祖父。”辰兒打斷道。


    楊若晴怔了下,眼底掠過一絲感激,也掠過一絲失落。


    “對,幸好有他,把你養這麽大,還教育得這麽好,他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楊若晴接著道。


    “我們得到消息,趕到那個村子的時候,卻被告知中年男人突然接到一封書信,幾個時辰前就已離開了那個村子。”


    “村子裏的人都不清楚他帶著孩子去了哪裏,隻知道是東麵,可是東麵那麽大,我們該去哪裏找?”


    說到這兒,楊若晴輕歎了口氣,臉上都是疲憊和無助。


    “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找你,從很多個渠道,許下重金酬謝的承諾。”


    “一年大概要接到上百條陌生人提供的線索,我們去見了上百個有嫌疑的孩子,幾年下來都見了快幾百個了,卻一個都不是你。”


    “後來又不知從哪裏聽到消息,說在南方荔城那邊有人見過一個像我們兒子的孩子,我和你爹,帶著你妹妹火速趕去了南方。”


    “你爹他平時話不多,是一個沉默的人,但他什麽都藏在心裏麵。”


    “因為太過擔憂和著急,他差一點走火入魔,病得差點就不行了,最後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可你爹卻失憶了快一年。”


    “啥都記得,就是不記得他還生了兒子這一茬,大夫說,人的這腦袋是個很奇特的東西,”


    “那些最痛苦的事情,會選擇性的遺忘,你爹就是這樣,但後來他還是記起來了,又一次差點崩潰……”


    說到這兒,楊若晴忍不住想起了那一年的艱辛,忍不住埋下頭去,捂著嘴抽泣。


    一隻小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並輕輕的拍了拍。


    楊若晴扭頭,剛好跟辰兒的目光碰在一起。


    亦如他繈褓中喝奶時,母子兩的目光對視那般,溫情,和關心,在彼此的眼中流淌。


    “娘,我明白了。”他輕聲道。


    “我到今時今日終於明白,原來我不是一個被爹媽拋棄得孩子,我有爹娘,我爹娘都極疼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我。”


    他一字一句的道,眼底的最後一絲陰霾,也徹底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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