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鬆又道:“晴兒,你趕緊修書一封,叮囑風棠不要去,我連夜趕往河蘭洲,就算是豁出這條性命,也會把信親手交到風棠手裏!”


    然後,他又看了眼蕭雅雪,眼中是慚愧,還有堅定。


    “我走後,你好好拉扯我們兒子,教導他成才!”他又叮囑蕭雅雪。


    蕭雅雪的眼眶頓時紅了,但並沒有說半句阻攔的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和使命,那日鬆作為大遼皇室最倚重的族落一支,世世代代的使命就是保衛皇室。


    而晴兒,是他們這一族的族長,不管是從風棠身為族長丈夫的身份,還是風棠是長公主親生子的身份,那日鬆豁出性命去保護,都是應該的,所以蕭雅雪隻能在心裏祈求長生天的庇佑!


    那日鬆和蕭雅雪的擔憂,楊若晴當然懂,當然曉得棠伢子要是真的照做了,那麽,肯定是有去無回的。


    “擺明著是龍潭虎穴,棠伢子是不會去跳的,所以用不著給他去信讓他分心。”楊若晴道。


    “晴兒,你確定嗎?”蕭雅雪問。


    楊若晴點頭,“嗯,如果我沒有猜錯,棠伢子是不會遵從新帝的聖旨的。說句不好聽的話,東宮一直無主,這先皇剛剛駕崩,大皇子就迫不及待上位,未免有些太心急了。”


    “大戲,隻是剛剛拉開帷幕,咱先看戲吧。”


    ……


    不出楊若晴的預料,大皇子登基,當真隻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每一天都能從四麵八方傳來不同的消息。


    先是北方的大遼軍又開始騷擾雁門關那一帶的百姓了,南麵,南蠻子跟黑蓮教的勾搭在一起,跟鎮守南邊的大齊軍打得正酣。


    西南方向,那些蠻夷小國,當大齊強盛穩定的時候,他們俯首稱臣,每一年都派特使前來納貢,小國國君還會遣送自己的兒子過來做質子,在大齊的京城學習大齊的文化。


    現在大齊新帝倉促繼位,很多蠻夷小國便也開始蠢蠢欲動,不再納貢。


    還有甚者斬殺了兩國使者,搶奪了兩國交界處大齊村名的村莊集鎮,並向大齊下了戰書。


    這是在邊境,而在大齊的疆域範圍內,除了河蘭洲的肅王稱帝,其他州郡也出現了好幾個類似陳勝吳廣的人物。


    抄起鋤頭鐵鍬,帶著一幫吃不飽飯的農民揭竿而起了。


    天下烽煙四起,閆懷安和左君墨這些大商人,往常都是走南闖北,橫貫東西的做生意。


    但現在,都不敢走那麽遠了,外麵世道亂了,皇權不穩,各地割據稱雄,有的地方官員也趁火打劫,官匪勾結,多處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


    “今年這年成是當真不好啊,到處都有流民,聽那些流民說,外麵好多地方都在打仗呢!”


    夜裏,楊若晴帶著兩孩子在娘家吃也飯,飯桌上,楊華忠跟家裏人正說著這個事兒。


    老楊頭和譚氏這個月是跟著三房過,冬天天冷送飯不方便,楊華忠便讓孫氏索性收拾出一間屋子來,把二老接過來了。


    老楊頭聽到楊華忠這話,也是長歎了口氣。


    “我活了六十多年,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老漢道。


    “哎,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咱莊戶人家還稍微好一點點,我聽說那些大地方,好多有錢的大戶人家,一夜之間就被匪徒給洗劫了,真叫一個慘啊!”


    “我一個瞎了眼的老婆子倒不怕那些,我就是擔心這一大家子,還有那麽多孩子,要是真的攤上事兒了,咋整!”譚氏也憂心忡忡的道。


    新帝在半個月內連下了七道聖旨要駱風棠叫出兵權,護送先帝靈柩回京城的事,現在整個大齊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夥兒都在看著駱家這小子跟新帝抗衡呢。


    “咱老楊家就算就此覆滅了,也算是在大齊出了一回名!”老楊頭又道。


    “目前來看,官府還沒有要動咱老楊家老駱家的意思,先就這樣,稍微有點風聲傳來,咱就照著事先商量好的,把家裏的孩子們往深山裏送。”


    “這眠牛山綿延幾百裏,山裏麵還有山,咱一家子躲進去,總能想法子活下來。”


    “人隻要活著,就有希望,我這老的到時候就不走了,總要有人出來交差,我反正也活夠了,賺到了,隻要你們能好好活著!”


    聽到老楊頭的這番話,飯桌上的其他人都沉默了,女人們的眼眶都紅了,偷偷抹著淚。


    楊華忠深吸了口氣,道:“爹,甭說那些喪氣話,咱大家夥兒都會沒事的,我相信我們棠伢子是個穩妥的人,不會讓咱一大家子老老小小跟著陪葬!”


    楊華忠之所以敢這麽說,是因為楊若晴私下裏跟他這暗示了什麽。


    楊華忠接著道:“這一次對於咱老楊家來說,或許是老天爺的一個考驗,”


    “咱要是挨過去了,將來咱老楊家和老駱家的子子孫孫就能徹底的改變命運,我相信我們棠伢子,也相信大安!”


    一武一文,是家裏的保護傘。


    楊若晴在那裏耐心的給兩個孩子挑著魚刺兒,完事了她放下筷子對老楊頭和楊華忠道:“鑒於當前情況特殊,我已經給郡裏的五叔去信了,讓他暫且先把酒樓關了,遣散夥計,帶著五嬸回村來。”


    “望海縣城的酒樓暫且不關,讓裏麵的一個管事暫未打理,二哥二嫂也先喊回來。”


    “這種時候,咱們一家人不能再分開太遠,大家聚在一塊兒,有啥事兒咱一塊兒商量,萬一真有啥變故了,咱也一塊兒逃,一個都不能少!”她道。


    末了看到桌上的人臉色變變得凝重,她又補充道:“事情應該不會那麽糟,但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找到最後的退路。”


    “有句話叫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指不定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想要扳到棠伢子,然後拿咱下手,所以,我們不能幫到棠伢子和大安,但至少咱也不能扯他們後腿,咱要自保,保護好自己,才能讓他們在外麵不分心,大家說呢?”


    楊華忠一個點頭:“晴兒說的在理,咱後方不能亂!”


    老楊頭也喝了一口酒,道:“就照晴兒說的辦,咱同進同退,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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