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振邦伯不給個說法,李家村那邊的人就不走。”楊華忠道。


    “你小爺爺想讓咱幫著出出主意,說咱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來,振邦伯冥頑不寧,咱不能袖手旁觀,咱老楊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啥的,哎,我都不曉得該咋樣接話了!”楊華忠又道。


    老楊頭抽了幾口旱煙,苦笑。


    “我就這麽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振邦又是我正兒八經的侄子。要是能幫,我還會不出手?”老楊頭道。


    “上回跟鳳枝和林氏鬧成那樣,林家人過來找茬,咱全都過去幫忙了,那是不遺餘力啊。”老漢接著道。


    “原本以為振邦洗心革麵,終於懂得雙親的不容易,咱也樂意幫他一把,不讓他被丈人家踩,”


    “可沒想到,他死性不改,變本加厲。”


    “之前鳳枝的命雖不是他親手弄沒的,卻有著推不掉的責任。”


    “這回李家村那老太太的死,就真的是他一手促成的。還有咱村那些中毒的,這些賬全都得算在他頭上。”


    “闖下這麽大的禍,咱咋幫?”


    “該幫的,在事發前咱就提醒得到位了,台子都推倒了,米糧也燒了,咱實在是仁至義盡了!晴兒小爺爺要是怨,咱也沒法子了!”……


    楊振邦一直躲著不回村。


    李家人擺出一副寧可讓老太太的屍身腐爛在小老楊頭家的堂屋裏,都不肯離開。


    披麻戴孝堵在院子裏,哭天喊地,小老楊頭和老太太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偏生楊振邦躲掉了,壓根就不回村。


    村裏那些上吐下瀉的村民們也都跑去小老楊頭家鬧,要楊振邦給個賠錢!


    小老楊頭家無比的熱鬧。


    小老楊頭上了年紀的老漢了,為了自個兒子,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給李家村的那些人下跪,求情,說好話。


    可人家是死了娘,任憑老楊頭把頭磕破,這事都沒得退。


    就這樣折騰了兩天後,那李家老太太的屍身都開始發出異味了。


    小老楊頭都快要被逼瘋了,再一次硬著頭皮來找老楊頭這求助。


    “弟啊,不是做哥哥的不幫你,這回的事,事關人民,哥哥沒有那麽大的臉麵啊!”


    小老楊頭囁嚅著道:“老三是裏正,又是狀元郎的爹……”


    老楊頭聽到這話,是真的不高興了。


    弟弟親,侄子也親。


    可在自己的兒子和孫子麵前,那就沒法比了。


    “振邦糊塗,你咋也跟著說糊塗話?”老楊頭用手指的骨節敲擊著桌麵,一臉詫異的問小老楊頭。


    “堂兄賣毒米弄出了人命,讓做裏正的堂弟來強壓?還把狀元郎的侄子搬出來,這要是被人曉得了,會說咱老楊家仗勢欺人,草菅人命!”


    “老三做裏正這麽多年,任勞任怨,大家夥兒都服他,口碑也好。”


    “大安十年寒窗好不容易考中狀元,如今還隻是一個功名,朝廷都還沒給他封官呢,”


    “把老三和大安搬出來,你這是讓老三難做,更是毀了大安的前程,這種話你咋說得出口哦?”


    老楊頭一番痛心疾首的質問,讓小老楊頭羞愧得恨不得把頭紮到褲襠裏去。


    老漢都落淚了,道:“哥啊,是我教子無方啊,打小就誇讚振邦腦袋瓜靈活,會鑽營,”


    “他往歪門邪道上跑的時候,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覺著隻要能掙到錢,就是真本事,”


    “我錯了,真的錯了啊,如今想要管教,他翅膀硬了,壓根就不受我管教了……”


    “小爺爺,請恕我直言。”楊若晴走進來,打斷了小老楊頭的哭訴。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再心軟也護不住了。”她道。


    “振邦伯這壓根就是不管不顧你和小奶奶的處境,闖了禍自己躲在外麵依舊逍遙快活,把爛攤子撂給你們,既如此,你也沒必要再為他四處奔走。”


    “索性讓李家人把李老太太的屍體送去鎮上振邦伯自己的大院子裏,也隻有這種法子才能逼迫他現身來給大家一個交代了。”她道。


    “嗯,晴丫頭這話,我也想說,我也是這個意思。”老楊頭趕緊表態。


    小老楊頭一臉的難色,“振邦在鎮上那院子是新蓋的,讓李老太太的屍體過去,那不是存心找晦氣嘛?”


    楊若晴道:“冤有頭債有主,人是因他而死的,比起他的晦氣,人家死了老娘那才是真的悲痛呢,振邦伯他太自私冷血了,我都無語。”


    “晴丫頭,當真隻有這麽一個法子嗎?”小老楊頭紅著眼眶問。


    楊若晴道:“站在一個正常的,有道德底線的人的立場,這是我唯一能給出的建議。”


    “采納還是不采納,就在小爺爺你的一念之間了。”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來了,那我再說句不好聽的,振邦伯遲遲不回來處理這事兒,李家人早晚也會打聽到振邦伯鎮上的宅子在哪處,”


    “到時候他們自個找上門去,這就跟你送過去意義不一樣了,言盡於此。”


    ……


    小老楊頭到底還是不忍心引那些人去自家兒子楊振邦的新宅子去鬧,老漢唯一能做的,就是砸鍋賣鐵,東拚西湊,又找了楊若晴這,四兩銀子一畝二等田地,一口氣賣了十畝銀子。


    最後湊了六十兩銀子,四十兩銀子先賠給那個出了人命的李家。


    剩下的二十兩銀子,分別賠給那些上吐下瀉的村民們,你家一兩,你家二兩,視病情的輕重來賠。


    看到小老楊頭如此的艱難,到處做低伏小,家裏連喝茶的碗都沒剩下一隻好的,老楊頭到底還是心疼這個唯一的弟弟。


    不僅自掏腰包給小老楊頭賣了一副茶壺茶碗送過去,還讓楊華忠也出來稍微說幾句,安撫下那些村民。


    楊華忠去安撫去了,但意思卻是讓那些人往後有啥就直接去鎮上找楊振邦鬧,甭在這村子裏為難一個老漢。


    老漢管不住兒子,老漢就差沒把自己的老骨頭熬湯了,冤有頭債有主,往後再有啥,別去找老漢啊鬧了,鬧了也鬧不出結果。


    楊若晴得到了消息,楊振邦把那上萬斤的毒米運到清水鎮的別處去賣去了,每個村子賣一波,就跟那種現代的送淨水器下鄉的騙子一樣,打一槍換個地方,上萬斤大米都快賣光了,賺了個飄滿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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